总不能让人家不要钱，赊给他吧？

他可没这么大脸。

“哎，你傻啊，你找你妈啊！”方德民看着这只鹰，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傻小子，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弯来呢！？

方浩宾瞪着他，一脸的不服气：“那可不行，妈是我的最后盾牌了。”

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才不会去走他妈这一招棋呢。

这次用了，下次就没那么好使了，这岂不是把自己的后路给堵死了？

“……”方德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说他笨吧，他还知道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说他聪明吧，他脑子不知变通，没钱就真没买了。

“你就不知道刷个卡吗？唉！”方德民郁闷了。

“我卡都让你停掉啦。”方浩宾摸了摸鼻子，哼了一声。

他哥瞥了他一眼：“那还不是因为你当初……”

后边的话，就不用说出来了。

因为方浩宾自己也讪讪，不再吱声了。

半晌，方德民看向他：“这鹰……已经卖了？”

“卖了。”方浩宾无奈了，这他也没辙：“我是正好在现场嘛，去搬这个《八仙过海》，但我当时没钱，就……没办法了。”

这也怨不得人家。

“那肯定，那肯定不能怪人家大师的。”方德民皱着眉头，点了支烟。

别的不说，这技艺肯定是没问题的：“这大师，多大年纪啊，搞的那什么……直播，又是什么东西。”

在他印象里，什么直播，他只能想到那些扯着嗓子，喊得脸红脖子粗的卖货的主播或者穿得妖妖娇娇的搁镜头前扭来扭去的女主播……

怎么搞根雕的也跑去直播呢？

“二三十岁吧？不确定，但挺年轻的……嗯，很有气质，长得也帅！”方浩宾一说起这个，顿时有些兴奋起来：“你都不知道，当时我看到他，都吓了一跳，嘿，看着真不大，但是厉害是真的厉害……”

那树根，到了他手里面跟面团似的。

他那个斧子，想劈哪就劈哪，一点都不带歪斜的。

刻刀更是，挑挖剔抠，完全没有一点点拖泥带水。

技艺那真是，相当的精湛！

“这会他可能没在直播了吧……我看看啊……不过应该有回放的。”方浩宾打开软件点了点。

果然，陆怀谨早就下播了，不过可以看回放。

这一看，方德民就抱着他的手机有些挪不开眼睛了。

无论是《八仙过海》，还是后面的这只鹰，方德民都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到方浩宾洗漱完都要睡觉了，他爸还抱着不肯撒手呢。

“哎，爸，我给你手机弄好了，你看你自己的吧。”

这没手机，他是真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啊！

“行行。”方德民利索地跟他换了。

只是可惜的是，他发了几条信息给陆怀谨，对方都没有回复他。

事实上，这时候的陆怀谨，正在和赵立书打电话。

因为今天一整天，赵立书都没有过来，陆怀谨还挺意外的。

结果赵立书听了之后，忍不住乐了：“我之前天天过去，那不是想教你来着……”

现在陆怀谨基本上，想学的都能慢慢学会，他主要是练习了，赵立书就没必要天天过去盯着。

“倒是你之前做的那个屏风……你听说过高应美么？”

这个当然听说过，陆怀谨眼睛一亮：“我查过不少他的资料呢，很厉害一人……怎么了？”

赵立书听到他知道，顿时就笑了：“好，你知道的话，这事就好办多了……是这样子的，这边有几扇木格门，都很大，不好搬运，是以前高大师的徒弟……不确定是哪一位留下来的作品……”

这么多年过去，一直收藏得好好的。

但是也正因为时日过久，这些屏风保存得没有那么好了。

“现在他们这边呢，形成了一个不错的旅游村，这几扇木格门也吸引了很多的游客。”

以前没人看，破就破点儿，烂就烂点儿。

反正摆在那里，也不影响啥。

可是现在有游客来看，这就不能弄得太差劲了。

“他们找了好些人，都说修不了，这不，辗转找到了我这边，今天一天就是在跟我说这个事儿呢。”

赵立书原本白天就想找陆怀谨说说这事的，但是因为知道他在直播，就作罢了。

“我是寻思着，这事吧，工钱虽然不多，但对你是有些好处的……”

一来呢，能跟通海这边搭上些关系，多个朋友多条路嘛，这边也不会亏待他的。

二来，陆怀谨的木格屏风到底是他自己研究的，如果能过来看看的话，没准能有更多的发现呢。

“而且我也跟他们确认过了，如果你愿意来的话，这几扇木格门修得好，没准到时还会有别的活也交给你。”

陆怀谨一听就精神了，顿时很是高兴：“可以的呀，在哪里？什么时候去？”

他个人是很乐意去做的，这种事可遇不可求啊。

要知道，学艺慢，修艺快。

真要能完完整整地将一扇木格门修复完全，那木格门的技艺，陆怀谨可以说直接就精通了。

因此，他听了之后，就很是兴奋。

“那行，既然你没意见，这边我就给你应下了，不过你也放心，不是一去就让你去很久的，听说损坏也不严重……”

真要时间久的话，至少会留时间给他经常回家一趟的。

陆怀谨爽快地应了下来，这样就太好了，两头都不耽误。

挂了电话，他还在美着呢。

旁边的纪思颜听了一嘴，忍不住问道：“通州，那不是在云南吗？会不会有点远呀？”

“还好。”陆怀谨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要不要一块儿过去看看？”

以前他们就说过，要到处去转转的。

纪思颜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拒绝了：“我其实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你觉得可行不。”

“嗯？说来听听？”陆怀谨顿时来了兴致。

一般来说，纪思颜不会轻易说自己有什么想法，因为她一般说出来，基本就是已经构思好了。

“是这样子的，我们这个公司呢，现在总是出现一些这样那样的事儿……”

纪思颜微微皱着眉，陷入了沉思：“就是……怎么说呢，我们大老板名下有几个公司，知道吧，他基本不管这一边的……”

现在管他们这个分公司的，是一个集团中的老油条。

啥事不懂，啥事要管的。

“之前是小老板在管这边的，所以情况还好，现在他突然空降，基本都是唉声怨道的……”

比如说，考勤管得可严了。

以前早一点晚一点到，不会多严格。

现在他不仅掐时间，而且还偷偷调打卡机的时间：“经常多调五分钟十分钟的，缺不缺德……”

全勤将没了，很多福利都没了。

就这也就算了，他还经常卡在下班的时间节点上喊人开会。

“以前小老板在的时候呢，基本是每个月月底才开个会，总结嘛，然后确认下月的流程和工作内容。”

现在好了，这老油条一来，直接每周一例会，每月一大会：“昨天在说，从明天开始，每天还要开个晨会。”

会议的内容呢，就是听他吹牛。

“有好几个客户都受不了了，已经烦了我们的节奏，听说在私下联系想换公司合作……”

纪思颜觉得，这是个机会：“这几个客户呢，我和他们都有过往来，他们对我的设计也挺满意的。”

她寻思着，倒不是想开个设计公司啥的：“就是想吧，我先弄个小小的，呃，就自己接接单的这种工作室。”

好歹呢，不受制于人。

这几个客户，能拢过来就拢过来，好歹别给丢掉了。

至于其他的，慢慢发展起来，也许真能成呢？

“至少我们同事，现在就有好几个都在说想跳槽。”

这日子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陆怀谨听着，若有所思：“那可以啊，你尝试着联系一下……你这个工作室的话，需要置办些什么东西不？”

“东西肯定要置办的……首先电脑肯定得有，然后还得弄个办公室，拉下网……”

纪思颜嘀咕着，陡然反应过来看向了他：“啊呀！你同意吗？”

看她这傻样，陆怀谨顿时就笑了：“同意啊，为什么不同意，你这挺有自己想法的啊。”

而且，也挺可行的。

就她那傻蛋领导，这么玩下去，迟早把这公司给玩完。

“你就干呗，有钱吧？”陆怀谨认真地看着她。

纪思颜点点头，笑了：“有的有的，我也没想弄多大的场子……现在我主要是想着吧，能把它盘活是要紧……”

目前来说呢，她是准备自己一个人先单干着。

所以可以直接在家里做事，东西都是现成的。

“也可以啊。”陆怀谨一听，顿时就乐了：“你瞅瞅，这不正好，我要出差一趟，你可以直接在工作间干活！”

两人一合计，真是越想越觉得可行。

纪思颜想了想，有些犹豫地道：“那我琢磨着，我先辞职？”

“嗯，可以啊。”陆怀谨还给她补充了一下：“然后你辞职的时候，也和这些同事，关系好些的，稍稍透一下口风，懂吧？”

“……懂的。”纪思颜点了点头。

这阵子，她也真是被折磨了个够呛。

空降这领导真不是个人，把她们往死里压榨的。

得了陆怀谨的肯定，她顿时就有了主心骨：“行，那我明天就去办这个事……其实这事我压心里好一阵了……”

而且她还看了别的工作，如果觉得这事不成的话，马上换工作也来得及。

反正她的工作，还挺好找的。

“嗯，都行，你看着办吧，我相信你。”

陆怀谨微微一笑，拍了拍她：“早些睡吧，明天我跟师父商量一下，看什么时候出发。”

原以为会要拖两天的，没成想，赵立书第二天一大早就来了。

甚至都没给多少时间让陆怀谨整理东西，说走就走的。

“对方很急。”赵立书笑着，让他赶紧的：“这边已经订好机票了，中午的飞机，下午就能到。”

知道对方很急，但真不知道对急成这样。

陆怀谨只能赶紧收拾着，吴灿成也跟着火急火燎地过来收拾直播要用的东西。

“这个可以直播的吧？”吴灿成听得两眼放光，这么大的东西，而且对方还是旅游区，哇，现成的流量啊。

赵立书还真没问过这个事，当即一顿：“你等等啊，我去问问先。”

幸好，对方很好说话，听说是陆怀谨工作的过程进行直播，他们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并且还说，愿意无条件配合他们宣传。

毕竟他们本身也是要搞旅游的，算是双赢。

于是，吴灿成也高高兴兴地跟着他们一道走了。

幸好陆怀谨提前跟家里人打过了招呼，陆爸陆妈都挺支持他，只让他得空就回来。

儿子身体好了，能到处跑，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就是心疼儿媳妇，老两口一合计，连接送孩子的活都不用纪思颜干了。

等到了通州，陆怀谨他们落地之后，便被人接去了旅馆安置下来。

“你们好。”来接他们的人叫佟贵堂，人挺和气的，还特地跟陆怀谨合照了一张：“陆大师，我见过您的那扇屏风，做得真是太精致了！”

尤其是那个刀功，简直绝了。

优美的刀法之所以形成，是技术达到纯熟的表现。

时常有人在临摹一张好画时，感到最难的莫过于笔触，因为笔触是作者心灵与技巧的产物，刀法也如此，是任何模仿都难以体现的东西。

所以只有掌握技巧并不断地积累经验，才能达到理想的真正属于自己的刀法。

那种木纹与雕痕、光滑与粗糙、凹面与凸面、圆刀排列、平刀切削……

它们所表现的艺术语言，其魅力是其他材质的雕塑无法达到的。

佟贵堂滔滔不绝，说得陆怀谨都不禁有些汗颜。

其实，倒也没他说的这么精妙绝伦了……

“你们先休息休息，晚点儿我带你们转转，明天咱就直接去现场，行不？”

来了人家的地，自然是客随主便。

陆怀谨他们都没有意见，佟贵堂便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行，那就这样，你们先休息哈！”

而这个时候，吴灿成突然接到了方浩宾的电话：“什么？你来了楚湘市？啊，我们没在家啊……我们……”

他看了看陆怀谨，艰难地道：“我们来了通州……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