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有姬昌的寻道而疯之言,与归图展露,就已经是一处退路。
即使蜚廉来到,让姬昌不请自观的事情传出,但若是姬昌允以重礼赔罪,并亲自向帝辛承诺将功成的占筮之法赠与大商,自焚赔罪,那此时还未彻底掌控大商权势的帝辛,即使想重惩姬昌,大概率也会看在三公之面,周方势力,以及对姬昌的蓍草之道有兴趣的贞人群体,而饶过姬昌。
“此事在昌,全凭小卜抉择,昌定认罚。”
姬昌态度诚恳,对九青再施一拜。
九青摇首,以风托举姬昌,不让他拜,道:“此事在吾,吾为册宫之守,理应看护册宫,以免寻道修士,行疯狂之举……”
姬昌面赤。
九青继续言:“廉师将至,但周公为大商三公之一,此时不好传言,吾在大祭后会亲自面见王,将今日之事转告王一人,王如何惩处周公,就不是吾能抉择的了。”
“此刻,周公还请离去。”
有姬昌所谓的筮图在手,九青也不怕姬昌不承认今日之事。
而姬昌闻声,目光讶异,九青并未动容,为他隐瞒此事,但也没有让蜚廉擒拿他,让他身败名裂,而是选择压下,转告帝辛。
若是此事传出,他的名誉自然受损。
姬昌怎能接受?
但此刻,姬昌也无法改变九青的抉择。
方才的一场交手,他已经看出了九青的不简单。
九青拿不下他,但他何尝能在朝歌城内拿下九青?
此时能压下此事,已是最好,他只能向九青谢别。
“且等,册宫符牌…”
姬昌闻声,面色又赤,此符牌是他从何处得来,不言而喻,此时,是他对不住姬旦。
“嗡!”九青抬手,姬昌拿出的符牌就被风卷入他手中。
“今日之事,吾会转告大王,而原本周旦有一次观阅内室之书的机遇,但此事发生,吾即使为旦之友,却更是食王之禄,自然不能再让周旦观书……”
姬昌眼中闪过无奈之色,只得对九青微微一拜:“小卜至公,理当如此,若是再让吾儿观书,反倒是将吾儿推入险境。”
随即,姬昌以蓍草遮掩身形,离开册宫。
出了册宫,他手中正拿着一枚龟甲,隐隐可见一个汤字。
回首低喃,他道:“吾能遮蔽天机,瞒过蜚廉,可这九国青…是如何发现吾的?”
……
册宫内,九青在主殿中的案桌旁坐下,查看姬昌观阅的骨甲、归图……
“汤?”
皆是商汤时期的归图与骨甲,上面的卜兆、卜辞与如今相比,显得十分古早,晦涩难明,即使是大能感悟其中的预兆,都需要费不少心神,方能得到些许讯息。
而且这些归图与骨甲多是出于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少卜、大卜,举行日常小祭、大祭的卜辞,所以预兆都很模糊,远没有如今的归图与骨甲对占卜修行的助力大,为何姬昌会看这些?
九青细细研究……
他今日压下姬昌的事情,可不是动容,不忍姬昌的仁德贤名受损,而伤其道。
一个有裂口的陶盆,能取多少水呢?
他不过是知晓姬昌在意名望,所以才不破坏这名望,而是以名望为要挟,谋取更大的利益……
姬昌不想自己的名望受损,那就必须给出更多的赔礼。
当然,这份赔礼不是给九青的,他不必考虑索取何物,他只需之后给帝辛说明此事,让帝辛去抉择,去命姬昌送来赔礼,其余的事情,与九青无关,他在册宫,有看守之责,王不因为此事而处罚他,就足够了。
何况他通过命定姬昌,得到了96缕道韵,不必过分贪婪,以免贪多难咽。
“可惜,吾的气运不多,还需余留明日的大祭之事,不然今日还能再复刻不少……”
气运之重,一缕可替百人为牲。
原本有近五百气运。
一番复刻,此时也只剩下三百余缕。
……
“哒哒哒…”
九青以帛书写文,就闻蜚廉赶来的脚步声。
之前蜚廉在军营就已经发现孔雀高鸣之声,紧忙赶往朝歌城,但高鸣之声在何处,即使是守城的四位大亚也无法明确,于是蜚廉下令让甲兵搜索,而错过了来寻他的恶来,直到此时,恶来才寻到他。
在听闻九青寻他,蜚廉就猜测是为孔雀高鸣之事,遂赶来。
“九青小卜,今夜孔雀高鸣,可是什么警示?”
大祭上,九青弄出朝歌神异,让鸟兽玄像出现,所以蜚廉也不墨迹,站立在九青面前,附视而发问。
九青写毕,放下笔,也不找借口,直言道:“此事吾已知晓缘由,事关朝歌城内要事,在大王未下令前,还望廉师恕罪,吾不能告知。”
蜚廉蹙眉,蹲坐而下,与九青隔着案桌相对。
“那小卜寻吾,为何事?”
“若是为那孔雀高鸣之事不便诉明,让吾撤走搜寻的甲兵,以免触犯小卜城内权威,且让吾儿告知即可,不必亲请吾来,以彰威势!”
蜚廉看向案桌上,九青未收起的朝歌符牌和朝歌龟甲,龟甲他看不懂,但是那符牌上大大的朝歌·内,他却清楚其中含义。
朝歌城内,一切听从此符牌之令。
望向九青,蜚廉不由多了些烦躁,这段时间在妹都与朝歌之间来回奔波,其中运送大祭之物和内室之书倒没什么,只是那些朝臣们,以武臣不主内政之言,在各处阻拦他,扰得他不胜其烦,此刻看见九青,都不由带入了那些朝臣的嘴脸。
“廉师言重了…”九青微微蹙眉,他也看不出蜚廉的心思。
只得道:“吾寻廉师,却有一事需要廉师相助。”
听闻是有事求他,蜚廉轻咦一声。
“何事,为何不来军营寻吾?”
这蜚廉……
九青无奈,蜚廉为一师之长,他只是小卜,虽然有朝歌符牌,但始终不比蜚廉的地位,他若有事相求,确实要前往军营,方才真诚,如今请人前来求人办事,略有无礼之嫌。
但他不能告知请他来是为了抓住姬昌,更不能说朝歌龟甲之事,以免变数……
他将写好的帛书递给蜚廉。
言道:“今日九国使者来朝歌,与吾交涉,吾察觉出一事,此事体大,踌躇之间,写下此文。”
“廉师可观……”
蜚廉闻声,沉下心望向帛书……
九青继续言:“今日寻廉师前来册宫,也是因为知晓廉时闻孔雀高鸣之声,必定会来城内,所以才请至此处……此事牵连于吾,吾不便向王多言,而在朝歌城内,唯有廉师能在大王面前言语,遂希望廉师能在王面前公正此事。”
“砰!”观毕此文,蜚廉大怒,猛拍案桌。
“九侯好胆,竟敢让大女行细作之事!”
“如今还在四处勾结,意图让九国大女成为王后!”
骂毕,蜚廉望向九青,眼中染上一抹复杂之意。
九青能将此事禀明帝辛,在蜚廉看来,必定下了决心,毕竟另一面是九国,九青此时还是九国大子,那可是九青的母国啊!
“汝有此心,王必宽恕牵连之罪,吾亦为王而事,自然会公正此事,汝且放心就是…”
九青闻声,颔首而笑。
“多谢廉师,如此吾也放心……”
“咯咯咯……”
鸡鸣三声,天色蒙昧。
“呜呜呜……”
遥远之处,传来号角之音,随之是巨象践踏,车轮滚滚,甲兵齐步之声。
九青与蜚廉对视,紧忙起身!
帝辛至,大祭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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