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青道：“商人不善耕，但以商人基数，加上术士之术，农尹之法，无灾厄之年，每年也能种出近四百八十万石粮。”

一石约后世的一百五十斤。

九青有做过换算，也就是七亿两千万斤粮。

听九青言四百八十万石粮，帝辛怒火隐隐又起，毕竟如今商容只筹集三万！

九青看着帝辛脸色继续道：“王，这些粮食，只能收得收三成为税，其余留给商人自食，也就是收一百四十四万石粮。”

帝辛颔首，他听闻刚才九青说民自食一部分、养兵一部分、臣食禄一部分，腐败一部分，这些都是符合规矩的，并无不妥，就压住怒意，暂时不表。

“说…”

九青颔首：“王，甲兵休战时，当食物二石一载，而商有多少军队，余并不知晓，但蛛丝马迹，却可估计……”

帝辛不置可否，但也没有说出军备。

而九青有自己的算法，根据商朝历史，加上征兵的力度。

“大商应有常备之军，二十万数。”

帝辛目光一凛，看向九青的眼神变了变。

这时的甲兵，若是精兵，且有统帅加持，能以一敌一百寻常壮汉，这二十万甲兵，对寻常人来说，等同于两千万……当然，这二十万也并非都是精兵，大多也只比新兵好些。

“二十万数，就是四十万石，那去除此部分，就剩余一百万石粮。”

一百万石，也是一个很可观的数量。

但是九青还没说完。

“王，商人之中，小臣众多，而且根据商的规矩，一些子爵也享有部分食邑，如此……”

“这百万石，还需为王室、臣禄、爵食、各种维护所需，去除八成！”

“也就是说，大商一载，余粮二十万。”

“而这二十万，且需存粮一半，即使有腐败的可能，也必须存，以免灾祸之年，无粮可支。”

“所以，您今年能动用的，大致在十万石。”

九青望向商容，解释道：“大尹为您寻的，多是氏族存粮，至于前几年的存粮，余并不清楚。”

将手中的军资之书递上去，军资多少粮食，而兵甲之类的，帝辛自己有备，如今在听闻九青解释大商存粮后，再仔细看这份帛书后，帝辛竟然一时间哑然难言……

“数百万产粮，到国库时，只有二十万……吾还只能动用一半？”

帝辛的模样，与以往时的威严，大相径庭。

此刻也无了怒意，只是愣坐在台上，沉默无语，未曾继任帝王前，他如何知晓此些事……

九青其实还有很多没有说，毕竟税收一事，绝不会如他估计得这般清晰明了，其中腐败之处，库中的粮食尚好处理，提前酿酒即可……只是人亦腐败，此事若说出，帝辛怕是比无粮征兵，更为暴怒。

对此，商容也清楚，他比九青知晓得更详细。

他缓缓撑起身子，此刻才缓过来。

“王，九青小卜之估算，大致如此，今年秋收时，按照臣算，大王所能动用为八万石，而仓中往年存粮……咳咳，吾寻廪正，其言上帝入葬，新王继位，花销甚多，除去今年各地政要所需，如今妹都仓中还剩下十七万可用之粮，去除腐败损耗大概有十五万石，但若是动用，遭遇荒年时，恐无后备之物。”

“王若缺粮，还需寻氏族之中。”

商王问氏族要粮，这在商史中也是常有之事，毕竟大商不善耕，而这些氏族都为商后裔，受血缘羁绊，自然有为商贡献的义务。

只是氏族有无粮食，商王即使有兵权，但大家都是商族，他也不可能强行打开廪仓，豪取强夺……

这才是苦恼的事情。

……

得到这样的结论，帝辛摆手，让商容止住。

“朝歌城中，有数万石…”

“王，那是维持朝歌建设的粮食，一旦调走粮食，那些工匠与奴隶无粮，工匠散，奴隶死，朝歌就如同宰杀马匹的战车，想要再运转，就不是一声呵斥能再行驶的……”

商容劝阻帝辛。

而帝辛也明白这一层道理。

可无粮，他出征之事岂不是一个笑话，至于寻那些氏族，若是有用，商容这些时间怎会只寻来三万石！

商容有一法，此刻吐露：“王，不如等秋收结束，到时王即使动用整年所剩的十六万石以征战，也无不可。”

“到那时，加上此时的三万石、余全家所献，以及余再去拜访多家，必能为王筹集三十万石，以供王出征之用！”

三十万石，可供给五万精良甲兵，出征一载！

出征自然会有伤员，这三十万石，足够帝辛带着七万甲兵，加上五千奴隶出征一载，若是攻打下犬戎之地，还能以战养战，足矣！

“秋收？”

帝辛冷哼一声。

“待到秋收后，再征伐至犬戎宗国时，怕是年终已至，天寒地冻中，如何征伐？”

“莫不是推到明年？”

“可女娲大祭就在年终，吾当以战，行祭祀，而不是在妹都举行大协祀。”

这才是帝辛的想法，战争之中，哪有不死人的，就用这些死人来祭祀，不比大祭祀来得好？

也算一死多用，不算浪费那些犬戎异族。

商容闻言，蹙眉，却没有劝阻帝辛。

毕竟此时，唯有如此才能让帝辛坐稳王位。

但是那些氏族阻隔，即使最终碍于商王威严，会交出粮食，但拖延越久，对征战越不利。

一旁，九青将事情听得清楚。

此刻发问：“王，氏族最近一段时间，可与王有接触？”

九青有一想法，还需知晓氏族们是否有此心。

闻声，帝辛捂住眉心，言语有怒：“能有何接触，不过是试探本王，对那五殿少臣之安排，本王不在妹都，不必上朝，自然不做理会。”

一旁的商容望向九青，对于九青能知晓大商粮余之事，他也惊讶，此刻方晓得九青有政治之能。

他在帝辛言毕后，随着道：“九青小卜为何问此…这几日确实有氏族之人接洽吾，甚至一些粮食也是吾在其中所觅…”

商容说到此，突然目光一动，错愕愣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