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方明，帝辛王驾再起，九青随行在侧，带着一群大子前往妹都，准备以使者身份，出使密须方国，为其赐代商伐不臣之权，以镇西土。

对此，九青还带上了傅骆、甘谷、大寸、八春……

一路缓行，午后到妹都。

此刻多数的方国首领，皆已归国，只剩下少数几位，还在等待商王召见，或者是心有预谋，暂留在商。

……

来至王宫内，朝中众臣皆来相迎。

只是那空空如也的五殿少臣位置，惹人注目，这些臣是故意流出缺位？

帝辛瞥了一眼，让费仲御车归大殿，而诸位大子则前往之前的天邑举宫暂歇，九青因为需上朝，遂与商容一同乘车，前往大殿，准备议事。

“青，九侯在看你…”

商容在车架上，扫过身后，九侯与姬昌、鄂侯两人，皆在迎接帝辛的队伍当中，只不过帝辛离去，这些人就将目光望向了九青。

九青了然。

“大尹在妹都时也应该知晓，九侯欲让九国大女为王后，以此巩固三公之位，与王为亲。”

“为此，甚至与妹都氏族联系，贞人、宗亲都有联络，就是您也吃了几次酒水，不是么……”

商容一笑，昨日的伤势在与王随行的医尹治疗下，已经痊愈，此刻中气十足，望向九青时还在思索一会将要言说出的以粮食换少臣位置的事情，对九侯欲想之事，也不行太多思虑。

只道：“不知九青是如何想的？”

大殿已至，九青也是随着商容这位大尹，才有机会乘车入朝，此刻亲自扶着商容下车，见还是卜者为脚凳，目光一动，却对商容道：“王心中必有所欲，不然也不会让九国大女还安然呆在后宫之中。”

那位充当脚凳的卜者似眉眼一动。

九青和商容都对此默不作声，商容继续言：“哦，王对此真如此说？”

“小卜随王在朝歌多日，日日在侧，想必比费仆御更知王心。”

九青一笑，谦逊道：“王心如何，九青怎能揣测，不过是九青自己所想，毕竟九侯为三公之一，其女自然有资格为王后，说来笑话，或许是之前十位九国小子来商，才让王一时气愤，贬低九国大女，或许此时王气焰已消，只要九侯能诚心弥补，给王台阶，想必王不会不顾三公之颜。”

“嗯，理应如此，吾记得之前往狩猎在两郊时，还让九国大女随行伺候，可见大王对大女也有所喜。”

“只是九侯当众落王颜面，此事关乎大商颜面，王不得不重视，方才提小卜为大子，以全此事。”

九青闻言颔首，与商容相视一笑，也不再言，皆往大殿中去。

此刻，诸多商臣纷纷往大殿赶来，其中一卜者混入其中，与欲拜见商王的九侯言说一二，九侯闻言欣喜，望向身侧的鄂侯与姬昌，言语痛快，让两人步伐也快了些。

“多谢两位好友与吾同往，若是此事能成，吾九国必重谢而为，以全三公之好。”

听见九侯如此说，姬昌只是笑笑，称尽力而为，以全美事。

而鄂侯就直言：“不如九国嫁女入鄂，我鄂国也嫁女入九？”

九侯眉眼一动，这是联姻亲之好。

九国与鄂国同为三公，一北一南，联姻自然可以。

“自然，自然……”

九侯说罢，望向姬昌，姬昌见此迟疑，转而笑道：“此事不急，九国大女之美事为先。”

“吾子女虽丰，但女幼多夭，并无大女，中女也不成器，小女如何能配两国……吾可在国中大女选优，送往二国，待吾有良女，再加入二国，以成亲好。”

九侯没什么不悦。

鄂侯倒是嗤笑一声，就不作答。

几人跟随诸多大臣，而大臣们已然入朝，至于他们则需要在朝外等候。

此刻却听姬昌惊讶之声：“这位是…星卜子？”

星卜子，当日在贞人一族中的老妪，此刻竟然带着一位中年人来此，似乎也要面见商王；姬昌自然知晓这位卜子，对其恭敬一礼。

“星卜子，早年时，吾与父来商，前往贞人一族时，还与卜子有言占卜之术。”

姬昌望了那跟在星卜子身侧的中年人，他倒是不知此人。

而星卜子双眼缺失，唯有空洞一片，此刻听见姬昌之声，咳嗽一二后，才用空洞的眼眶望向姬昌，她的眼眶中，好似藏着黑夜星空，星斗密布，闪烁交错，仿佛这就是她的眼睛。

“是周昌…吾记得汝，很有占卜天赋……可惜，不是商人。”

不是商人，不得观《归藏》传承，即使得到一些临摹的《归藏》图，也比不上商王所赐的《归藏》；何况《归藏》只是一部分，在大商才有足够修行占卜的底气。

因为只有商人、商臣，得王许可，方能占卜天命，询问天帝，而其余方国不可占卜天命，只能占卜自己的先祖，以及一些没有被大商祭祀的自然神灵。

姬昌为周人，只能祭祀周祖，也只能占卜周祖，询问国命，若是占卜天命，大商一旦通过天命发现，那大商就有了灭周的名义，即使动用非人手段，其余方国与世人都不会反对大商，反而有义务与大商一同征讨周方。

这就是此世的规矩。

商汤以夏桀有多罪，天命殛之为由，灭夏，立天命之说！

以此建立了大商的根基——天命。

何为天命？

天命就是上天对人类的命令和规定，商汤将其与王权联系在一起。

而天就是商祖，也是诸多人族帝者；其中商祖称上帝，人族帝者称天帝，至于那些贤者称呼为天臣，皆居于大商的天上，庇护整个九州。

而商王的责任就是维护天命，以保证人族的祥瑞和繁荣。

商王自守，以此获得最高的地位，凝聚庞大的大商天命，积攒国运，号令九州诸侯与方国。

诸侯方伯随王遵守，居于大商天命之下，分封地位，凝聚国运；若有人坏规矩，也是在破坏商天，侵犯九州众多诸侯方伯的利益，如此才能群起而攻，所以才无人敢触犯规矩，擅自占卜天命。

……

“唉…”姬昌自然明白此理，此刻也只能惋叹：“吾的占卜之道，怕是尽头，终不比大商邑之卜。”

对于姬昌的话，星卜子颔首。

这世间，确实没有一处地方，能比得上大商的占卜，无可置疑。

但姬昌确实有占卜天赋，所以星卜子才惋惜。

“宣，九侯、鄂侯、周伯、星卜子、羊卜子入殿……”

费仲亲自来外，宣众人入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