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暂不论。”

众人望向茆，茆却以回绝之态，将这些欲以死来哺育后辈的生灵老者劝退。

“吾为此从阴山之首，诸位且退。”

看着那群欲言又起，形态各异的各族老者，茆挥手，四周山石一震，不容置疑，再次出言：“诸位搜寻山中之物，为巫在山顶搭建祭坛。”

此言下，众人才不得而离。

祭祀之事比他们的生死更重，此时阴山既然已经有巫，那自然要祭祀祷天，向神灵祈告，希望有神灵观望此地，得其庇佑，如此阴山才能拥有神性，或许也能因此灭去这无边的丁火。

“诺……”

九青在一侧不语，看着这群妖精鬼怪离去，他此刻远眺远方，看着若榴道相不断蚕食丁火，吸收丁火入树冠当中，让若榴的枝干不断新枝萌发，向四周蔓延。

“巫…您有何所需？”

茆来自九青面前，他是在询问之后的祭祀之事。

祀神，此时的茆眼中闪过希冀之色，之前茆知晓这方天地衰亡，自然无神注视，就算他抓来一位巫，也无法祀神；但此刻天地异相，加上九青此刻能呼唤若木道相，扑灭丁火，这给了他信心。

九青对祭祀之事并无不可，但是他问：“不知要祀何神？”

九青浅笑。

祀神，那也需要一位指定的神灵，并且有神灵之物，不然只依靠向天呼唤，很难让这位神灵显灵，更多时候胡乱祭祀神灵，只会召来野神，邪神凶兽，给部族带来灾难。

就像是大商时，大商以神尸来联系神灵——用一个神灵后裔中的纯净之人来假扮神灵，或者建立神像，以神灵遗留之物，供人供奉。

再不济，也要有与神有关的物品。

“祀……”茆也知晓此理，他道：“当初女丑为巫时，掌控整个阴山，祀娲皇为祖，而如今阴山分为九处，此处为阴山之九，也是生长大竹的木地，是女丑的休憩之所。”

“此地木气浓郁，生在此山势中的妖精鬼怪，皆为木属，所以……可祀木属之神。”

茆不言火属之神，是因为木焚而生火，火神只会索取他们的力量。

木属之神符合他们这些妖精鬼怪的性相，能稳定他们的延续，至于水属，水育而生木，却没有神会无私奉献出自己的力量，来供养一群生灵。

茆不敢妄想，以免因为贪婪而得罪神灵。

他又言：“此阴山乃娲皇在栗广之野内仿照山海之地势所造，本应祀娲皇，但……阴山早年祀过神，不能再祀娲皇，娲皇不会响应……”

茆并没有说明为何祀神之后，不能再祀娲皇，他继续道：“栗广之野内，除却娲皇外，有十神可祀。”

“其中木属之神，有石夷之神、粟均之神。”

“石夷为甲木，阳也。”

“粟均为乙木，阴也。”

“阴山属阴，可当年女丑在时，言孤阴之地，难以延续，遂以阳木大竹为主、阴木茅草为辅，栽种此地，其竹妖之首为女，茅草之首为男，成阴阳自生之态。”

“阴阳自生？”九青闻声，莫名，为何阳木大竹是女子，而阴木茅草是男子，他不由望向茆。

茆一笑，道：“这是女丑的安排，其中玄奥余也不通，不过这满山遍野的茅草，皆是余之所化，是余断根自衍所长。”

“似我非我，各为一株。”

“呼……”风吹而过，漫山的茅草在夜风中摇曳，荡漾在月光下，挑动流光波澜。

九青微愕。

断根啊……这非人族的繁衍之法。

但似乎对茅草来说，确实是一种延续的手段，不过还是难以想象，毕竟茆此刻就在他眼前，虽是妖，但更像是用茅草装扮的人。

“要祀何神？”九青询问，如今有甲木乙木二选，所以九青询问，不过他心中还是略感无奈。

就听茆道：“石夷……”

“此处阴山，阳木大竹的竹母在大劫之时，为了延续后代，开花而亡，如今已无首领，导致山中阴阳不济，遂需甲木之神，赐下甲木神性，方能让阳木大竹再次诞育一位首领，阴阳可济。”

果然！

九青心头一顿，他就知晓，能降在此处绝非偶然，天地之间，命运总是指引人前往合适的位置，当然，人是否能抓住命运的指引，在合适中成长，那是人自己的本事。

但这样，九青也舒了口气，虽然此刻茆尊他为巫，但他并无巫的传承，根本不知晓如何在这方天地祀神；此刻不用占卜来寻求帮助，他也不用消耗气运，毕竟占卜与神相关的事情，其所需过大。

而若是祀石夷……

他当初并未接受甲木极道，成为石夷，而是选择脱离石夷的命定，没有得到女娲赐下的甲木极道，但最初的石夷也只有来风天赋，他此刻手中有来风，在这栗广之野，如何不算‘石夷’呢？

他完全可以用来风之力，将甲木之息送至此山的每一处，充当神性，滋养此山中的大竹，而这甲木之息何处来？

自然是靠他的若木。

若木为大木，当然是甲木之树，拥有甲木之息。

此刻祀石夷，伪装神性，他自己祀自己，确实有趣，而神性之事不识破，九青也有办法，他手中可还有着耒耜之力，这耒耜虽然在当时与石夷交战时，融入了五时若木，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并未消失。

这份力量中包含了大禹的道韵，还有在那方世界治水后所得的人族气运，在石夷的命运中，石夷就是依靠那方人族的气运，成为神，此刻在甲木之息中融入这些气运，自然能增添神异，带来非凡。

人族气运加持在阴山？

九青心中一笑，这变得更有意思了。

他在谋划，因为他要救下帝辛，那身后就必须有足够的力量，而阴山得到人族的气运，若是帝辛这位人王出现，那阴山岂能置之不理，一啄一饮，逆命而行，当被命罪。

“好……那就祀石夷之神吧。”

九青一笑，向茆应承下此祀，茆也颔首，一拜道：“多谢巫。”

茆微滞，他犹豫片刻，方问：“茆尚不知巫名，还望巫告知？”

“吾名九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