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青笑道：“牧野之地中的奥秘，正与彭祖留下吾，所施展之力一般，但其力更甚不知几何。”

彭祖面色一凝，苦笑一声，还是拿出一物。

此物粉红如女子面颊，乃是一方绸缎般的轻薄披挂，透过此物恍惚看见赤果躯体，飘飘而舞，其娇嫩欲滴，惹人面红，若不是九青有堪比大能的道行，怕是难以移目，深陷其间。

只因，其中不只是情欲热烈，更有神性挑动，似乎与这些肉体结合，就能与神明，一同参悟大道。

“此物……就是数百年前，大彭氏所遇之凶，毁去了大彭氏。”

彭祖并不认为此物乃是神明，而言之为大凶，只不过是以神明之表，引诱末道之人，陷入迷途。

“此物虽是凶物，但确实拥有神异，老朽因此破道入圣，因此也发现了其中蕴含的天地之力，此天地笼罩四方，也有秩序规矩。”

说着，四周天地变化，无数道韵显露，如同一条条禁制，所构建出的道器。

但又有不同，因为这是一处小天地，即使破损如器，却有着自然而然的规则道意，仿佛天生地养，非人所铸就。

只是一瞬，这些力量皆隐匿不见。

九青未言。

为九青御车，此时静谧不言的女珠却恍惚一颤。

对于女珠的反应，九青与彭祖都不做在意。

九青言：“此物为墟地核心，墟地如同一方世界，但其天、地、人三道破损，缺失而败，无法运行，其不断步入死亡，无可逆转，遂称墟地。”

“不过，其如今破碎，只剩墟地核心。”

九青观望一二，知晓此物之重，也无多余心思，只道：“得其天地，必承其命……”

九青为卜者，他如今经历、所见的一切天命，皆在目中闪过，其天命之人，想要破命而出，岂是容易。

“彭祖……出仕大商，尊大商天命，吾可建言于王，让汝入那牧野之中的墟地三月，其机遇，汝自去寻之。”

彭祖闻言，迟疑，目动，最终一叹。

“九甸……不愧为随王而卜之人，能卜人心啊。”

彭祖起身，对九青一拜，承接了九青递来的引荐之恩；说到底，他彭祖出仕大商，对九青并无直接的利处，反倒是他彭祖得了便宜，这方粉红披挂上的机遇太大，他彭祖寻觅数百年啊……

“呦！”

春鹿鸣…

“轰！”

车驾动…

彭祖并未随着九青的车驾离去，他需处理大彭氏之事，而九青也需递信于王，论封大彭氏为方国之事；至于出仕大商，入牧野之墟地，还需待大彭氏化身彭国，一切安定，九青与彭祖，皆不急切。

……

奄地之外，为东夷，此时奄地之师，正与孟方作战，而此战非重，奄地可自理，九青并未前往。

随着奔腾不断的济水、大河，九青逆行而上，两月之中，依次前往亳、庇、相、邢、最后才前往器城，在这些地方，皆拜山而行，借助附近山势之力，镇压水患，探究水患之因。

与此同时，在器城中，九青隐秘身份，正混入商人之中，参与器城小祭——

“祭！”

古朴庄重的高耸祭台之上，器城的少卜与少祝操持祭祀，向天而求，以人为牲，盼望水患得消。

九青在一旁嘈杂的人群中，微微远望，能见到少卜与少祝皆有近乎大能的实力，卜祝之间，一股浩瀚流光冲入天穹，震荡寰宇，为器城添加一股庇护之力。

“非王都之地，虽不如王都富庶，却无王震慑，因此得利，就是少臣，也有一窥大能的天资。”

九青在人群中，四周商人却对他忽视不见，同时自觉让出一空地，让九青不受拥挤。

不过九青能感受到几处注视，这商人之中，也有术士，他九青并未全力遮掩行踪，被发现也不稀奇。

“汝为何人，竟敢在祭祀时行术法？”

一少年之声响起，随即一队铜戈甲兵齐齐而来，似欲围困九青。

九青瞥之，原是熟人。

“鄂弓行长，许久不见。”

鄂弓此时面目沧桑，相比最初时的养尊处优，此时身负血煞，一行一举都带着一股难以自控的道韵。

这鄂弓近日有了突破……

鄂弓挥手，不情愿地对九青一拜，道：“原不知是九甸在此，恕罪。”

鄂弓声音洪亮，就像是要扰乱祭祀一般，让所有人都目视而来，九青的遮掩之术在这驳杂的人心探究中，也不攻自破，显露无遗。

台上，正在祭祀的少卜与少祝对视，卜者为先，少卜已经占卜，之后操持祭祀的事情皆由少祝主持，遂少卜退后，下了祭坛，来自九青之处；而少祝一挥衣袖，手持羽扇，继续高舞而歌。

器城小祭，不比王前严谨，按理说，这鄂弓如此高声，在王前当是重罪才是。

九青微微蹙眉。

“不知九甸来我器城，何事？”器城少卜上前，周围商人纷纷而避，之前还因为鄂弓高声而视的商人也都纷纷转目，不敢多看。

这少卜对九青先是一拜，以显对甸爵的尊敬，但也只是薄礼，显得随意，规矩不足。

对此，九青见之不论，只道：“器城之外，为济水与大河交汇浮沉之处，理应为水患灾重之地，但此时却能安定自理，遂来探究，以求治水之法。”

“哈哈…”器城少卜一笑，先是暗中看了一眼鄂弓，才对九青道：“九甸，这器城曾经也为王都，自然有法。”

笑意渐消，他继续言：“这些时日，听闻九甸顾盼多城，为水事奔波；这本是为大商之善举，但九甸理应知晓，这些城池与器城一般，皆曾为王都，皆有道法，水患之事，皆能自理。”

“九甸之举，不过是添足小事。”

“这般传扬，实在让人不喜，若再如此，各城之中，商人皆只知晓九甸之德，而忘乎城中的氏族疲劳。”

九青垂眸。

“少卜是言，青是在揽功图名？”

器城少卜皮笑不语。

九青扫视四周，看向那些衣裳不体，面目枯瘦，行而如木的商人，也不多言，只道：“吾尊王令，探究水患之因，但若遇祸商之事，亦有禀明商王之权。”

此言出，器城少卜目光一寒。

九青并不惧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