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氏族，聚时一团散沙；散时各自显圣。

如今在王宫大殿中，九青如此之急地将这群氏族聚起，正为应验此言，不给氏族们机会。

这些氏族此时若言曾说过欲随王出征，那九青就将他们高高捧起，再重重摔死。

若他们否认，算他们聪明，而所谓对帝辛的裹挟，也不攻自破。

可惜，九青高看了他们。

这些氏族们充满而来，没有与各方通信，此刻皆是族长，各自为营，九青也不会给他们交谈的机会，目光紧盯他们，让他们无法低声耳语。

短暂沉默后。

有人站出来……

“余，愿随大王出征！”

殷仲衍！

帝辛二兄，他怎么也参与进来了？

九青面色一闪诧异，转瞬而逝，他不用想，也清楚此时帝辛是如何心情，其怒难平。

如此，九青看向殷仲衍，就见到其身后站着帝辛的王叔父，殷箕。

九青知晓此人，后世时的半岛，就是此族迁徙创建的箕子王朝；此时他为宗殿之首，宗伯，掌管宗室之要。

这两人神情交错，看似一派。

九青暗暗望向费仲，费仲对九青微微颔首，确定九青的猜想。

早先帝辛从牧野墟地归来，其朝殿中，九青就见到此二人隐隐结盟；此时再看，应当是盟约牢固，更进一步，就是不知两人谋划何物，难道一个宗伯，一个大史，已经不足以满足二人？

“吾族也曾言，随王出征。”在殷仲衍出声后，氏族也没有再出声，但那殷箕见此，立即为殷仲衍助势。

或许因为大史与宗伯都出声，其余族群也好似有了主心骨，不少氏族纷纷附和。

但也有感到异常者，闭嘴不言，甚至隐隐退后。

其中就有王的另外一位叔父，比干。

以及王兄长，微子启。

……

九青笑笑，道：“诸位忠心于王，实乃大商之幸，王当有赏赐。”

挥手而出，手中的帛书飞天展开，卷长无比，围绕整个大殿；长卷之上，在九青的力量下，显现出一个个氏族名字，其正是方才言说随王出征之族，而其下，是一个个空白的位置，标注着不少职位。

“嗡！”

灵光闪烁，这长卷上浮现着一股股青金之气，展现不凡。

九青指着这卷长长的帛书，道：“此些时日来，王都之外，各城氏族迁入朝歌，朝歌城越发繁荣，而其繁荣之下，需官臣管理，遂王欲扩张臣位。”

“今日知晓诸氏族有忠王之心，王决定全全取用氏族子弟，但因出征之事，无法亲自选举，遂王决定让各家推举。”

什么！

殿中的各族之长，纷纷诧异，惊愕之间，都盯着长卷上的官职。

其中有人惊呼。

“器尹之位！”

这段时间来，各氏族不断向帝辛所求之职，但帝辛就是闭口不应，甚至以商容代管来敷衍各氏族。

如今，九青竟然将器尹之位写入其上，让他们举荐！

氏族之长们不由望向台上的帝辛。

帝辛并无异议，这让他们心中一定，若是没有帝辛许可，九青怎敢乱写。

可实际上，帝辛也不知九青写了哪些职位……

在看见器尹之位，他也只是略惊一二，就放任九青施展其策，他之所以不放器尹之位给氏族们，只是不想顺氏族之意罢了。

不过……

器尹之位下，有着河套之少臣位！

河套之地，如今被蜚廉安定，自然需要大商的五殿少臣前往，为大商祭祀，其余政臣也需一二；但是，河套之地的天命，全归帝辛，帝辛怎能随意派遣氏族子弟前往。

帝辛暗自不表，待殿后，再做询问。

而其余的，什么仓邓二地，以及大量在帝辛看来，有名无实的虚职，皆不入帝辛眼中。

……

“嗡！”长卷异动，飞落而下。

九青收起长卷，在众多暗藏谋算的眼神中，递给了……微子启！

为何不交给第一个出声的殷仲衍，那当然是——

“吾方才见大祝闻声而退，与诸位分流之举，应当是大祝无随王亲征之心，如此，那为显公正，就将长卷交给大祝，监管推举之事，等众氏族推举名单定下，劳烦大祝递交于王。”

九青之言，先是让微子启一呆，转而面色一慌，紧忙道：“余亦有随……”

微子启还未说完，比干上前，一把抓住长卷，怒目道：“微子启并非无随王出征之心，只是北地也有乱象，吾早先就与大祝言说，望其能为吾筹备战祭之事。”

“此时，王上也知。”说着，比干对帝辛一拜。

帝辛摆手，九青颔首。

“原是如此，那这长卷，就不能……”

九青从比干手中，拿回长卷，道：“比干王叔需前往北地镇压叛乱，可没有时间监管此事，而大祝筹备战祭之事，无需离开王都，正好能行。”

重新将长卷放在微子启手中，这一次，谁也没有理由再能助微子启脱身。

这长卷看似被众多氏族重视，那殷仲衍、殷箕更是紧盯不放，但对于微子启这事前确定立场，局外旁观之人而言，就是大麻烦。

“诺！”微子启无法，只能接下长卷，转身对帝辛一拜道：“多谢大王信任，子启必当监证此事，责无旁贷。”

他已入局。

微子启低首之时，心中微叹一声，但此为阳谋之举，他亦无可奈何。

他无法利用这份长卷，为自己谋私，但是这些氏族谁人不清楚，以权谋私，早已普遍，贿赂上下，也屡见不鲜。

他作为执掌长卷之人，必定被人紧盯。

若公正，必受各族之势所压……

虽然，这些职位虽好，但皆有高低之分，且一位一人，人多位少，其中器尹之位更是只有一位，而氏族不止一个，族中欲求此位者，也不止一位……

若偏私，借机拉拢氏族，那他落下污名，帝辛就有了惩处的机会……

更甚至，谁人当了器尹，都会有他人不满，推举之事，本就没有最优解，此番之后，他微子启身为公正之人，必将因为这大大小小的官职之位，而得罪不少氏族。

大麻烦！

微子启暗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