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青闻之，道：“一母同胞，不过是因为其母诞育微子启时为妾，后生大王时抬为妻，遂才有嫡介之分……相比，大王也是暗中愧疚微子启的。”

费仲亦然点头。

他道：“九甸慧眼，这就是大王的心结……大王实际上，是一位看重情谊之人，对那些非一母所生的弟兄们，也分封了封地，能安居一地，不被欺辱，何况是同胞兄弟了。”

“只是大王不善柔情之语……”

微微摇首，费仲也不多言帝辛私事，让九青知晓缘由即可。

九青面无情绪，道：“所以此事微子启与微仲衍二人以死为柬，大王心软了。”

“大王亦有其余顾忌……比干快回来了。”费仲为帝辛辩解。

却引得九青一笑。

“王依为圣人之位，并不惧所谓王叔，也不恐什么孝道之污言，不然梅伯也不会被王囚禁……所为的，还是亲情。”

“只怪，王非以帝王之位来培养，从小接触军中，多是义气……遂才在对同胞时，如此不果决。”

“此事若是落到微子启手中，就不会有这般扭捏了……帝王者，当以大局为重，而非小情。”

九青说着，却是欣赏帝辛。

他九青为人，他人报他一礼，他亦回之一善。

若是帝辛是一位无情无义之王，他九青虽为臣，自当尽职尽责，但绝不会加之情谊，且要担忧被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之事了。

“古往今来，倒是难以出现这样一位帝王，果真是巧合天定，本该为王的人，众臣举之，可一道占卜，天命逆转；不该为王的人，自幼不事政治，可最终还是被推上了那个高位。”

悠悠之声，随风而荡。

九青也乘坐车架，再一次踏入了妹都王宫。

他看向远处比邻的太行山脉，看那拔地而起，高千仞的陡峭崖壁……这是大商将王都安置在此的缘故。

“无碍，既然不愿意违背我心，那就换一种方式，最多几载罢了。”

车停。

前方是商王大殿，殿前满是氏族长老与朝殿大臣，九青也不得不下车。

“朝歌城吾亦有监管建造，亦有吾之心血，岂能让汝等……一群快长了尸斑的人，多言多阻。”

一侧的费仲闻此声，小腿一抖，赶忙望向那些殿前的人，幸而九青有分寸，有来风遮掩其声，费仲紧忙压低声音，道：“九甸，此些皆是氏族中的积年大能，多百岁之上者，实力半步圣人者不少，切勿招惹。”

九青一笑。

“怕什么，吾亦是大能，不过道争一场。”

九青摆手，那费仲还想引九青走侧门，却见九青直接穿越这群氏族朝臣，向大殿而去。

“哎呦！”费仲大惊，可也阻拦不了。

……

“这是？”一些积年大能们，若不是因为昆吾之战中，大能后辈以及新晋大能战亡，他们这些藏在最深处的老家伙也不会出来撑起场面，遂对这几月都消声灭迹，只知垂钓的九青，不多相识。

还是周围的朝臣或者年轻些的大能告知的九青身份。

“极位大能？”

极位，他们这群人中……无一人极位。

而这般年轻的大能，已是没有！

一时间，殿前所有的人，目光皆望向九青，不假遮掩，皆在以望气之术，观望九青的底蕴，窥探九青的底细。

“嗡！”一道归藏图从九青身后闪烁而现。

“唔！”四周中，不少人捂住心口，被那极位大能的气势，震震而退，更甚者呕出一口鲜血。

“汝！”一人高指九青，肃声道：“汝可知吾等是何人，竟敢暗伤于吾等！”

一生居于高位，被族中，甚至是被数十年前，因为王室衰弱，而被商王抬举的众多氏族大能，此刻被九青这一位非大商之晚辈所伤，受此屈辱，如何能忍。

可不等他们激动出手。

殿中传来一股威压，其威压比九青方才施展的更甚，瞬息压弯了欲要出手的大能的腰杆，只听一声声咔嚓骨裂之声。

“嗯！”惨痛闷哼，这群大能却是要脸面；可无实力，脸面可挣不来。

“汝等明里探之实力，吾暗中测之实力，一明一暗，也合天地之理。”

九青浅笑一句，就走过众人让开的一条道，向大殿内走去，他可不管这群将死不死的家伙。

却听身后有人言：“汝为九国之人，乃王后之介弟，九侯之小子，此刻九侯被王误惩而死，王后产子而薨，九国也因为其误会，新侯生乱，汝此刻在大商为臣，难道不该为王而忧，为九国而悲呼！”

闻声，九青站在台阶上，缓缓回身。

一侧低首跟随的费仲暗中蹙眉，想拉着九青赶紧离开，却又不敢。

就听九青居高临下，望向这群气焰盛大的家伙，笑了两声。

道：“错了，错了……吾乃是被九侯送来大商为臣，大王钦定之大子……可不是小子。”

“而九国之乱不过是一个元子尊卑不分，妄图称尊的乱政之地，其虽为长，可却非尊啊……”

一国首领死，自当由大子继位，这是归附大商后，所有方国皆尊的规矩；若是尊卑颠倒，就是意图颠覆大商规矩，那大商……可就有了伐不臣的理由。

九青目光下视，他方才言尊卑不分，元子妄图称尊时，特意关注了混在这群衣着金玉，雍容华贵的家伙当中，一言不发的微子启。

那虽一闪而过，但极其深重的怨恨之念毫无遮掩地落在了九青眼中。

一侧的微仲衍虽然蠢笨，但也在此事上极为敏感，不由望向微子启，可惜微子启早就藏匿情绪；不过即使微子启藏得快，不少朝臣也因九青之言以及微子启的态度而语滞，不知如何开口反驳九青……不，他们不能反驳。

因为他们为大商之人，九青所言无错，九青在大商这，就是九国的大子，这是上了符牌的。

九青也是在此时，从九盤中拿出那枚帝辛下令，九侯令人送来的大子符牌，其上来是正统的九国大子气运，承载了九国大子的尊位，被九国之地的天命所承认。

看这群人无言以对，九青笑笑道：“吾还有九甸符牌，作为大商之臣，又为九国大子……此次大商与九国的乱事，吾不能同顾，只能以九国大子身份，与商王一论，这如何赔偿我九国，方能平息九国之怨。”

“吾代表九国，亦是不想发起战事啊。”

九青看向下方面色难看的氏族大能与朝臣，还有微子启、微仲衍等人，微微一拜。

可他高居在台阶上，此一拜，显得台下之人实在滑稽。

“多谢诸位为我九国出声，鄂侯之死，吾也感叹，之后自当亲自前往缅怀祭奠；可人死，留下的事情还当由吾等活人来做，作为九国大子，吾不敢辞之。”

“诸位且安，待吾与商王言毕，梅伯也能放出，吾归九国后，亦能继位九侯之位，镇压九国之乱……如此，此事也能平息，无需让诸位与商王为难，再次对峙，惹得世人言笑。”

说完，九青起身，回身向大殿而去，不再停留。

一侧的费仲也醒悟过来，紧忙高声道：“九国大子·九青，请见商王！”

“……”

大殿内，帝辛并未让九青等待，但此声却像是犹豫了许久，多日，数月才吐出一般：“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