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谢凡行走在石山城的街道上，皱着眉头。

石山城的街道上空空荡荡，难见几个人影。

腹中雷鸣不断，此时竟然却找不到一家开门卖吃的店铺。

他来到人们日常买卖食材的菜场，平日里大柱等孩童每天也会来此，看能不能捡到些烂菜叶，或是趁机弄到一两块肉或下水。

然而此时的市场却安安静静，甚至地面上都难得的十分干净，连菜叶都没有。

看起来已经冷清了几天了。

谢凡眉头越皱越深。

似乎整个石山城的人都陷入了疯狂的练功之中，竟然都没有人来做这些营生了！

早点铺、油坊、客栈、饭馆、茶肆、药坊、医馆、布庄、铁匠铺、木匠铺……

所有的店铺基本都关门歇业！

手工业者不事生产，就连石山城周边的农户、猎户、樵夫们都丢下了镰刀锄头，冲进城来想要修炼！

“爹，我饿了……”

不远处一间屋子里传来了孩童的哭闹声，谢凡下意识的看去。

“忍一忍！乖，再忍忍！等爹修炼成功了咱家就能过上好日子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不嘛！我饿，我想吃饭！家里所有东西都吃完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男人的声音忽然变得不耐烦起来，“你是猪啊！就会吃！你知道修炼多重要！你知不知道这次机会多重要！一旦练成了，从此你想吃什么没有！”

孩童的哭声更大了。

“可我现在就好饿好饿啊，我现在想吃饭啊，爹，我不想饿死……”

“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好好好，你想吃是吧？老子现在就给你吃！”

紧接着，忽然传来了一阵小狗的哀鸣声，伴随着沉闷的摔打声和骨头碎裂的声音。

“大黄——”孩童的哭声陡然拔高尖锐，“爹你干嘛啊！那是咱家的大黄啊！”

“吃！你不是要吃吗！吃啊！赶紧自己吃了去！不要影响老子修炼！

“今晚开始我就住在寺里，这几天你自己在家待着，等老子练成回来！”

在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谢凡看到一个男人摔门而出，大步向着曾经迎安寺的方向冲去。

谢凡皱着眉头，再这样下去，怕是整个石山城都要废了！

官府的人呢？难道不管一下吗！

此时颓废的摊在城主府里的周同知倒是也想管。

可是怎么管？

那六品方士还在房间里捣鼓他那些占卜用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周同知已经给府城报了信了，这也意味着他的仕途基本走到了尽头。

这几天都在忙着搜刮城主府里值钱的东西派人送回自己的老家。

对佛国使团的人也是不管不问。

这么多年来他的上下打点应该能让自己免去牢狱之灾。

以后，看来只能回老家当个富家翁度日了。

……

谢凡在街上转了好久，才终于在一个老婆婆开的铺子上买到了吃食，填饱了肚子。

如今城里，也就只剩下少部分的老弱妇孺还在劳作干活了。

看着曾经就算不说繁华，但至少也还热闹的石山城，如今竟然变得这幅模样，谢凡心中也是有几分唏嘘。

此时已经快要天黑，谢凡带了些食物，向着那处破落的小院而去。

那几个孩童对自己还是十分不错的，是真把自己当成了伙伴对待。

日子都过成这样了，还想着分自己一口饭吃。

回到小院，几个孩童没有生火做饭，全都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小脸皱着，口中念念有词。

这些孩童没有住在迎安寺的废墟处。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抢不到位置。

正在谢凡准备开口说话时，忽然角落里传来一声奇怪的声音。

“嘎——”

有点像鸭子叫，又有点像什么东西漏了气。

这一声打断了所有孩童的‘修炼’，纷纷下意识的望去。

只见他们当中最小的老九身体抽搐了一下，下一刻，胸口忽然高高的鼓起！

他猛地睁开眼，双眼之中满是惊骇的神情，嘴巴大大的张着，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所有孩童都是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冲上前去。

“老九！老九你怎么了！”

“老九你说话啊！你是不是要吐？”

“你别吓我们啊！快，快拿水来！”

然而孩童们平日里用来蓄水的大缸已经见了底。

水瓢在缸底拼命的刮着，也只能舀到一点点水。

“没，没水了！”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这几天我们都忘了打水！”

这些孩童们哪里见过如此阵势，一个个都慌了神，围在老九身旁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九的眼神渐渐开始失焦、迷蒙，嘴唇上下翕动着，吐出一些听不懂的话。

身体一边肿胀着，四肢一边软软的垂了下去。

“老九，老九你别吓我们啊！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快去找大夫！”

“哪还有大夫！离得最近的医馆都关门去修炼了！”

“都让开！”

就在孩童们急的快哭出来的时候，谢凡大步上前，拉开了老九身边的孩童。

几个孩童一愣，看着谢凡半蹲在老九身旁，两只手抵在他的前胸和后背上。

谢凡皱着眉头，老九很显然是练功练岔了。

他寻思着，老九是练无相无色功练岔的，而自己是会这门功法的。

或许能引导他走回正确的途径上来！

谢凡深吸一口气，运转起无相无色功，凝神感应着老九身体的情况。

他屏息凝神，一边引导着老九体内紊乱的气息，一边沉声说道：“凝神静听！万物非无相，但不应执于相！凡事皆有其根本与不变，明晰其要素，分辨其联系……”

随着谢凡的低语和引导，老九鼓涨的胸脯缓缓收了回去，眼神也渐渐的重新清明了起来，口中也不再说些听不懂的话语。

盏茶过后，老九的气息重新恢复了平静，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谢凡也是松了口气，放下双手。

一转身，就看到另外几个孩童睁大了眼睛，呆呆的瞪着自己，小院里一时间寂静无声。

谢凡摊了摊手。

“你看，我早就说过的，我会修炼。”

半晌，一张张小脸都憋得通红了，这些孩童才重新想起来呼吸。

大柱愣愣的看着谢凡。

“不是，兄弟，你真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