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在了海面,正好将那条大鱼罩了进去。
一阵水花溅起,大鱼挣扎了一会,但显然是没能逃脱渔网的束缚。
时机差不多了,梁自强开始收网,将大鱼拉上了船来。
要说是大鱼,其实也不算太大,目测二十几斤的样子。但最叫梁自强激动的是,现在他看清了网中这鱼的外形细节,终于确认了最开始的猜想——
毛鲿鱼!
这鱼的价格,可不是今天前头捕到的那些鱼可比的。
毛鲿鱼,虽还赶不上传奇般的黄唇鱼,但与黄唇鱼却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黄唇鱼是天价鱼,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
跟大黄鱼不同。大黄鱼是在后世因其稀有,才渐渐变贵起来的。黄唇鱼的身价高昂却是早有历史渊源,其鱼鳔制成的鱼胶,在古代就开始成为宫廷贡品。
黄唇鱼胶作为名贵的中医补品,作用有点神奇,用于产妇血崩,常有奇效,据说是能够救命的东西。
毛鲿鱼的鱼胶也是高级滋补品,但用途不同。民间流传的说法是,正值生长发育期的青少年,如果吃上一条毛鲿鱼胶,半年内有可能明显地长高长结实。
毛鲿胶取出后,一般风干或晒干,然后放在米缸底保存个长年累月。食用时用榔头把它敲扁,再用刀切碎,分次煮粥食用。
一些家庭传着传着,一只毛鲿鱼胶传了几代,居然身份不跌反升……
当然,鱼胶是否真有传说中那么神奇的功效,梁自强没验证过,甚至有点持怀疑态度。
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它寸鳔寸金、值大价钱啊!
后世有人在海洋捕捞到大型毛鲿鱼,96斤的,卖了三十万。另有一条两百多斤的,卖了上百万。
当然这个年代没法跟后世比,他眼前这条毛鲿鱼,跟那种96斤的真正大个头,也是天差地别。
将毛鲿鱼收入舱中后,这回梁自强真不打算继续游荡下去了。
他得赶紧赶回岸边,把船上的鱼全部出手。
调头返航后,一路上没有再逗留,快马加鞭,赶回了村里的小码头。
陈香贝带着荔枝,两人正在小码头等着他。
一见他下船,陈香贝就笑着迎上了前来,递给他炮竹和火柴。
燃放炮竹的时候,他悄悄拿余光留意着陈香贝。按照上次母亲的套路,就是趁放鞭炮的时候,往父亲手里塞白兔面团,把父亲整了个措手不及。
然而这会陈香贝非但没有靠上前来,还往后挪了两步——她怕鞭炮。
直到鞭炮燃完,陈香贝走了过来,冲他身后几米外的荔枝叫道:
“荔枝不要去玩水!”
梁自强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荔枝,却见荔枝根本就没站在水边,而是憋着一丝坏笑,对望过来。
他意识到什么的同时,一只软软的面团白兔已经从陈香贝的手里塞到了他的怀里:
“你拿好喔!”
梁自强从下船的时候就开始留意陈香贝的每一个动作了,没想到,最终跟父亲一样,还是落得个防不胜防!
女人的套路,也不全是继承,还是会有花样创新的!
陈香贝见他手忙脚乱地接住白兔面团,那种奸计得逞的感觉似乎让她特别爽,笑得好不开心,一口小贝壳般的银牙都露出来了。
首次归航的迎接仪式已经完成,梁自强让她和荔枝先回去,并告诉她,一会还得想办法卖条大鱼,有可能得稍晚点回。
接下来,他让子丰先呆在船上等他,他自己则拎起两条多春鱼、花鲈,快步往钟永瑞家跑。
钟永瑞媳妇许萍在家,推辞了几句,还是收下了鱼。
梁自强用村里这台唯一的电话打到了月海酒楼。稍等了那么一会,有人把杜经理找过来接电话了。
“是你啊阿强,怎么,又捡到什么值钱宝贝了吗?”
杜子腾对梁自强,已经跳过了震惊的阶段,逐渐适应并且有点麻了。
“这次倒没捡到什么。腾哥,我记得你上次特意跟我说过一嘴,说如果网到黄唇鱼的话,可以直接找你,酒楼有顾客想买鱼胶?”
“你真网到了?”电话那头,杜子腾的兴趣直线上升。
“没网到。但是跟黄唇鱼也算得上是兄弟的,毛鲿鱼倒是搞上来一条,我知道这鱼的鱼胶也值钱,估摸着你那边有可能也需要,所以暂时没有就近卖给别人,第一个先想到问问你要不要!”
明明是就近的二道贩子有点黑,被梁自强这么一说,还怪清新脱俗的……
“多大的毛鲿鱼?”杜子腾问。
“看起来二十来斤的样子吧。”
“可惜了,小了点。但好歹也能有二两左右的鳔,酒楼不管黄唇鱼鳔、毛鲿鱼鳔,都有顾客要的。价钱的话,要看了才好说,但绝对不会亏待你!今天这都五六点了,你是打算明天送过来?”
“看你。明天送的话,那我还得先买冰块。今天送过去你那边拿到的货会更鲜!”
虽然这条毛鲿鱼网上来后,梁自强暂时用船上的大盆子装海水放着,但这种较大的海洋鱼跟近岸那些小鱼不太一样,跟鲍、螺也不一样,并非能够用水一直养着就行。要保鲜,还得靠冰块。
“今天当然最好了!这个点你那里还有车过来?”
“不用车,我把船直接开往市区的码头,你说个地点,到时派人到那里拿货就成!”梁自强建议到。
杜子腾想想觉得倒是个办法:
“那就浅锣湾码头吧!这个是离我们酒楼算最近的一个码头了。别派人了,我自己从老彭那拿条秤过去。钱的话,一会我当面算给你!”
钱方面,梁自强倒不担心,跟杜子腾也不是一次两次打交道了。
挂完电话,跟许萍道了句谢,还特地付了点钱给他作为打电话的费用。
很快就返回小码头,想了想,为了节省时间,直接把船从小码头开到了大码头,然后船上那些货只需要几步脚,就挑到了郑六那。
郑六一箩筐接一箩筐地称着重量,一边称一边嘴上不停:
“这海里的鱼跟你们家投缘还是怎么的?大半个钟头前,你爹刚卖了几百斤多春鱼回去,没承想你这里冒出来还更多!”
秤完后,他咂咂舌头:“八百九十二斤了这都!我给你算算,多春鱼比海鲈、黄花还要贵一毛,五毛一斤,光多春鱼这一种,就四百四十六块了!”
接下来,他又秤金鲳鱼。
“一百零三斤,这次的金鲳倒没上次多。金鲳三毛,算出来是三十块零九毛,我给你算三十一块了!”郑六用豪气干云的气概给梁自强加了一毛钱。
“还有黄脚立?这个没见到你爹那里有。再称称,黄脚立是四十七斤,这个鱼贵啊,一块钱一斤,四十七斤刚好就是四十七块钱!”
鱼全称完了郑六才瞥见旁边还有块大石头:
“你俩把这个抬进来给我干吗,我不缺石头……呃等等,这好像是海浮石?行行行留下,强仔哪有你这种,我话没说完呐,你咋还抬起石头就走呢?!”
梁自强本想着,要是这奸商真不要海浮石,他就自己抬去找药厂去。现在既然奸商改口了,那就留下给他了,自己也真没那么多时间外出折腾。
结果海浮石秤了下,一百零一斤。价钱反正比金鲳鱼贵,四毛一斤,算下来四十块零四毛,总价上还真接近那四十多斤黄脚立了。
多春、金鲳、黄脚立、石头,四样加起来的收获,是五百六十八块四毛。
“上次我还说你家那条凤尾船是发财船,现在看来你这条八米的,这哪是船,是个聚宝盆噢!”郑六一边数钱给梁自强,一边感慨说。
“郑叔你是我见过嘴最花、最会说话的人,没有之一!难怪外村那些女……”
“你打住,打住!钱你拿好,快走!”
“呵呵呵呵,郑叔害羞了……”梁自强揣上钱,大笑着跟梁子丰扬长而去了。
刚走出几步,梁自强立马从那沓钱里抽出来六块,递给了梁子丰:
(注:帮工费八元已微调为六元,前文相应也已调整。)
“三块自己收好,另外三块晚上回到家,妈肯定会问你要,你就交上去好了!”
“嗯嗯,二哥深谋远虑、侠……”
“你要不要?不要给回我!”
“二哥我们快点上船吧!”梁子丰瞬间说话就正常了,把那六块钱分别收到两个不同的口袋,人就往船上跑。
梁自强也不再耽搁,重新上到八米的莲纹船上,开船向着城里的浅锣湾码头赶去。
这会儿天倒是还亮着,但是回来时要凭着月光和船灯沿岸开行,多一个人瞭望会更好,所以才让梁子丰也一起去城里。
船上,吹着海风,他想了想,郑六似乎说的也没错。
第一天出海,就已经到手五百六十多了。
接下来,马上卖掉这条毛鲿鱼,数字还得往上升。
这船,说它是个聚宝盆,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