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地方,梅童鱼都被称为“鲜霸”。只因其肉质雪白细滑,筷子碰一碰即碎,入口就化,能够鲜到舌根的那种。
鱼如其名,梅童鱼还真是比较“童真”,是一种怎么都长不大的鱼,最大的不过三指宽,一手长。
梁自强眼下“海底窜”兜上来的这些,大概就都只有二两左右每条。
“似石首而小,黄金色,味颇佳,头大于身,人呼为‘梅大头’‘。”这是前人对梅童鱼的描述。
价格上,现在的梅童鱼还没像后世那样身价渐涨,但也是虾虎鱼的好几倍了,比海鲈之类都要稍贵。
这一网海底窜兜起的鱼获中,除了几种鱼类,虾蟹中也不是没有亮点。
虾有相对便宜的虾姑,即皮皮虾,也有稍贵的青虾、红虾。
蟹有石头蟹,但也有比石头蟹值钱一点的梭子蟹。关键是,十月正是螃蟹愈发肥美的时候,眼前的梭子蟹个头饱满,看着多半都是腹中带膏的样子。膏蟹的价格就不一样了,极品一点的红膏蟹,能去到每斤一块二!
剩下几只章鱼个头不大,是小白章,价钱就比较一般了。
梁自强几个在回收“海底窜”的同时,梁父因为并没有放海底窜,便已经在海面开始撒网捕捞起来。
“爸,今天怎么样,水底下还有银鲳吗?”梁自强一边忙自己的,一边高声问父亲。
“别想了,今天半条银鲳都没捞到,竹刀也少,倒是捞了一些白姑鱼!”梁父有些失望地回话道。
这基本确定了梁自强的一个判断:前天那些银鲳鱼,只是短时间从附近海水中游过,算是“过路鱼”,而非近阶段一直栖息在这一带。
“海底窜”中没有收获到银鲳鱼,父亲今天撒网也没能见到银鲳鱼,加起来已经足够得出这样的结论。
看来今天很难重现前天的银鲳鱼丰收一幕了。梁自强决定先继续捞剩下的三只海底窜,要是能兜到大量梅童鱼,也算是跟银鲳差得不远,几乎不相上下了。
还没等到把船开到下一处海底窜的地点,就见李亮也开始回收了。
“阿财你踏酿的,先别急着找你那些破兜,还不过来帮一把手,老子可是付了你工钱的!”
李亮拉了一把,发现一个人竟然还有点拉不动的样子,便气急败坏地大声喊叫邓招财。
邓招财被揭穿心思后也知道不好意思,连忙跑上前帮着一起拉。边拉边叫:
“卧槽,你这是要发了!这一兜也太沉了,两个人拉都有点费劲。放了这么多海底窜,从来还没遇到过鱼获有这么沉的!”
听到这话,梁自强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他是觉得,邓招财的叫嚷似乎有点夸张了。海底窜那个口袋再大,也没法跟手抛的渔网相比。
他刚刚那一兜有三四十斤,在海底窜中算收获不少的了。再怎么多,就算再加上铁锚的重量,还能让两个大块头拉着嫌费劲?
但是奇怪,看那两人胳膊绷紧的样子,又不太像是在骗人玩。
下一秒,李亮的海底窜终于被拉出了水面,拽上船来。
这一下,梁自强可算搞清楚为什么会那么重了。同时,三条船上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满脸的古怪!
这哪里是什么鱼?整整一只海底窜,塞满的全特么是整块整块的大石头!
没错,他没看错,就是平时岸边、海岛都最为常见的石头!
“我踏马……”李亮的情绪由兴奋的高处骤降至谷底,都不知该怎么表达心中的情绪了。
“草踏乃乃了,见过鱼会往网兜里飘,没见过这么重的石头还会往兜里自个飘的,这石头怕是成了精……”邓招财这话算是帮李亮发表内心感言了。
“放屁!你瞎吧,这明摆就是有人偷偷把老子的海底窜给捞了,收走里面的鱼虾不说,还故意往里面塞这么多大石头。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让老子逮到,把他全家都卸成几大块塞网兜里算了!”
李亮咒骂得比较惊悚,但是那种心情,梁自强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显然,李亮的猜测是正确的。一定是有人偷走了他的鱼获,再搞一堆石头放进去。这是唯一能够说得通的解释了。
问题是,偷别人的“海底窜”,这不应当是越偷偷摸摸、神不知鬼不觉才越好吗?居然还故意往里面塞那么多的石头,唯恐别人发觉不出来?
这么做,满满的挑衅味,就很是不言而喻了。
这时,邓招财已经骂了起来:“真够欠揍的!不用多想,肯定是矶头村那帮狗娘养的干出的事!”
李亮气鼓鼓道:“不是他们还能什么人?矶头村一群欠干的贱货!”
对于李亮二人的判断,梁自强有同感。
矶头村本身跟鲳旺村存在矛盾。虽然两村之间仍旧有不少村民彼此私交不错,但整体上,两村关系很不融洽。
这种挑衅味十足的行为,实在明显之极,指向是矶头村的人所为。
眼下,几个人也顾不上议论了,赶紧又去找其他的海底窜。
结果,怒骂一声接一声响起——相继又有几只空荡荡的海底窜被捞起。
梁自强每捞起一只,也是心中一凉。
整个大网兜中,仅有几只没偷干净的小虾米,其他连根毛都没有。
看来,自己最先捞起的那一只,算是唯一没有遭遇黑手的一只了,极可能是因为位置稍远,偷的时候被漏掉了。
想到那么多的红膏蟹、梅童鱼全都肥了某个狗杂碎,梁自强心都在滴血了。
看来,自己以前失踪的那几只海底窜,也并非因为洋流带跑、浮筒脱落之类的原因而消失,而就是被偷了。
等到把这一带的海底窜全都捞了一遍,终于确认下来,除了唯一“幸存”的那一只,其他的鱼获全部被偷了个精光。
损失最惨重的莫过于邓招财,他下的本最重,放了有十来只“海底窜”,全军覆没。
看着船上一堆空空如也的海底窜,他哭丧着脸问李亮:“亮子,这海底窜还要接着放下去吗?”
“还放个毛!放了也是替外村那帮狗日的放!”李亮咬牙道。
梁自强心情也糟得很,接下来都提不起劲去撒网了。
正议论间,一条八米多的木船从旁边开过,是钟永瑞家那条船。
那船向他们越开越近,船上没见钟永瑞,倒是钟永瑞的两个儿子在开着船。
“咋回事你们?我见你们从海里头不停地拉上来空网兜,看这样子,也是被人偷鱼了?!”钟永瑞的大儿子钟康站在船头,向这边大声问道。
“可不是,偷得太特么干净了!怎么,你们的海底窜也被偷了?”梁自强回问对方。
钟康无奈道:“我们家都被偷了三四次了。偷鱼就算了,有两次还放了一堆石头在网兜里,害我俩拉了半天网,你说气不气人!”
李亮气道:“果然是惯犯了。欺人太甚!”
邓招财恨声道:“就这样拿踏马一点办法都没有?”
钟康摇头:“你说能有啥办法?在地上的话,还能守一下。这大海上的,怎么守?”
一时几个都沉默了。好一会,一旁的梁自强突然开口了:
“大海上,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守!”
“什么办法?”
几条船上的人,全都向梁自强看了过来,等他说出自己的想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