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第三天的天气并不好,又是刮风的日子。
梁自强在家等着没事,顺便做了两根新的钓竿,用的是比以往都要粗很多的竹子,线也是新从城里买回来的。一根是很粗的线,一根直接用了钢丝线。
等到第四天,却是把林百贤给等上门来了。
“阿贤,你看我新做的钓竿怎么样?这回就算它是铁牙,肯定都咬不断了。这竿也结实,大点的鱼都没问题!”
林百贤接到手里看了又看:
“阿强你做渔具的手艺真不赖,看来我今天过来找你是找对了!”
“你不是来找我商量去岛上钓石斑的事?”
“那有什么好商量,哪天海浪小了点,直接一起去就成了!走,有没有空去一下我家?”
“去你家干啥?看你爸喝酒还是看你爸打醉拳?”
“草,别提我爸。我买了一堆铁丝、网线还有小铁锚回来。你上次不是问我要不要去放海底窜吗?我想了下,我爸一大半的日子也陪不了我出海,我一个人搞一搞海底窜,没准在年底还能弄点钱回来!”
“想通了,也要搞海底窜了?”
梁自强没想到他是找自己教做海底窜。这货自己以前从来没做过海底窜,不会弄。
反正这两天呆在家里也没事,梁自强跟媳妇打了声招呼,就往林百贤家里去了。
一进到他家,先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酒味。地上还横着一只空瓶,能看到上面印着的红字,二锅头。
里面屋子有呼噜声传来,显然,林百贤他爸又开启了烂醉如泥的一天。刮风的天气不是太适合出海,简直没有比这更完美的喝酒理由了。
“你爸一大早就开喝了?”梁自强顺嘴问道。
“可不是。我娘今天走亲戚去了,我爸可开心坏了,没谁拦他,自己整了两道菜,就喝趴了。还是我给他弄到床上去的!”
梁自强默默同情了一下林百贤,摊上个嗜酒如命的爹,家里的日常就只能这样了。屋子里凌乱得很,相比之下,自己家虽然是租用村里的房子,却比林家要整洁得多。
林百贤用脚把空酒瓶什么的踢到一边,把屋子的杂物也清了清,腾出一片空地。
然后他搬来新买的那些铁丝、网线、小铁锚,请梁自强帮他一起扎海底窜。
林百贤弟弟上学也不在家,屋里就这两人扎着海底窜。梁自强教了一会,不禁感慨道:
“你还是从小在渔村长大的不?真特么笨,教这么久学不会。我在家做自己那几张海底窜时,我媳妇都瞧了几眼就能跟着做了!”
林百贤哂笑了下,心虚道:“我感觉快要懂了,你再多扎两张,我看着就会了!”
梁自强心想,多扎两张,我直接帮你全扎完得了。
两人正一边扎一边说话,却听门外有人吹着口哨。一抬眼,见有两个人晃晃悠悠,正从门前路上走过。
是李亮跟邓招财。
“去哪呀你们俩,一晃一晃的?”梁自强人在屋里,冲门外喊了一嗓子。
李亮二人停下了脚步,往屋里看了看才确认是梁自强:
“今天不是没事干吗,海底窜让它在那放着也得改天才能捞。我俩随便在村里晃一晃,本来想去你家找你玩的,又怕你娘的大扫帚!对了,你怎么在这?”
梁自强一听,过来拉住他俩:
“别晃了,你俩在村里晃一圈又不知道谁家要遭殃。正好,我在给林百贤扎海底窜,这活计你们俩才是真正的老手,赶紧进屋一起来扎,省得闲得慌!”
李亮被拉到门边却犹豫了:
“不是我不帮他,这小子记仇啊,到现在把我当生死对头,我还是不进他家屋了!”
梁自强嗐了一声:
“屁个仇!都哪一年的事了,进来,他敢记仇我抽他!”
又对林百贤说道:“这两个才是扎海底窜的老师傅,人家都愿意进来帮忙了,你别老记着小时候那点事了!”
四个人坐在屋里扎起海底窜来,速度明显提高了不少。
林百贤都多少年不跟李亮邓招财说话了,但这会确实需要边学边问,自然话就多了起来。
一直快到中午,每一张都扎到了一半,但是肚子饿了,都要起身回自家去吃饭。
林百贤哪里好意思让他们空着肚子帮他干活?当即起身道:
“中午在我这吃,吃完下午还得请你们继续扎!”
邓招财斜睨了他一眼:“好像也行,家里有什么能煮的?”
林百贤挠了挠头,好像真没啥能拿得出来招待的?
正愁着,家里养的几只鸭子大摇大摆走到脚边,打算从后门穿到前门去。
林百贤一把捞起一只:“煮鸭子,这个总行吧?”
李亮一下来了兴趣,重新坐下不走了:“快去快去,要煮鸭动作快点,肚子是真饿了。话说这鸭还挺肥的……”
梁自强嗬嗬道:“想要马上有得吃,肯定得一起动手啊!”
这话提醒了大家,于是个个都捋起了袖子,烧的烧水,宰的宰鸭,不一会又是拔毛,又是生火做饭,又是切生姜、大蒜什么的。
“一只鸭是不是不够我们四个吃?”李亮想了想。
“那不还有鸡嘛,要不也逮一只?”邓招财马上就接话了。
噼哩啪啦,一阵鸡飞狗跳。同样肥肥的老母鸡下锅了。
整个屋里繁忙成大食堂了,可怜林父依然睡得天昏地暗,估计就算灶房被拆了,他也醒不过来。
几个男人加起来,手艺还算没差到哪去。焖出来的鸭肉,不仅能吃,还很香!
鸡懒得炒,是炖的。现杀的鸡,炖起来味道怎么都不可能差。
四个男人全都吃爽了。邓招财啃着鸡腿,抹了把嘴边的油:
“麻痹,真好吃!就是还缺点啥?”
“缺啥,不就是酒?阿贤你家里有酒没,总不可能全给你爹喝光了吧?”李亮问道。“阿贤”这两个多年不提的字,这会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他们家没酒,全村谁家还能有酒?”梁自强吃着鸭肉回道。
“有啊,二锅头家里还好几瓶!”林百贤踊跃得很,当即就去拎了酒过来。
“嚯,还是瓶装的?!”邓招财伸手接过来,开了盖。
记得林父以前都是喝的散装酒,现在看来是因为林百贤赚钱了,开始喝瓶装的了。虽然瓶装二锅头也便宜,但比散装酒贵些,质量也比散装酒靠谱点。
酒倒上,喝着喝着就碰上杯了,小瓷杯不停地碰得呯呯响。
邓招财喝得最多,李亮也不少,林百贤酒量显然没有遗传他爸。
梁自强见几个喝得起劲,一高兴,也喝了些。
喝到后头,还划起拳来。
“阿贤,你个狗日的,不兴耍赖,输了就得喝干净,快喝!”
“阿财你真特么能吃,整只鸡你一个人起码吃了半边。猪啊!”
“强哥我感觉你还能喝,你看你,跟没事人一样……”
“李亮你没杯子吗?怎么还对着酒瓶吹起来了,草,那瓶酒老子不要了!”
四个人喝出了水泊梁山的气势,屋顶都要被吵得掀起来,唯独吵不醒屋里睡着的那个。
鲳旺村曾经生死对头、水火不容的四个人,此刻亲热得像是一个娘肚子出来的,那些曾经的隔阂,像是从来都不曾发生过。
“早该这样了嘛……”梁自强心里嘀咕一声。
没想到一顿鸡鸭加上二锅头,多年的龃龉就此消散了开去。
这个小村,这一世他应该会一直一直呆着。
朋友嘛,他觉得可以多几个。而且,朋友间有别扭要及时化解掉才好,处起来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