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线鱼?哪来的金线鱼,而且还这么多!”
朱天鹏显然也是认得金线鱼的,当即奇怪地嘀咕起来。
两人先配合着将这些鱼倒在了船板上。一网鱼获中,眼镜鱼确实也有一些,大概就是站在船上看到的那十几条吧,反倒是金线鱼,起码有好几十条,比眼镜鱼还要多得多。
银白的眼镜鱼变成被包裹在了金线鱼堆之中。
视线中,一大片亮红、粉红中,夹杂着一些银。
这些金线鱼背鳍的红色最鲜,几乎呈现出玫瑰红色,过渡向腹部时,红色变粉变浅,而纵贯在浅红之中的,则是一条细长的金线。
之所以叫“金线鱼”,大概就是因为这条线吧。
“好事啊!金线鱼肯定得比眼镜鱼值钱多了吧!”大哥梁天成显然也是出乎意料地捞上来很多金线鱼,正开口叫道。
好事当然是好事,这谁不知道。关键是这种感觉又喜悦又奇特,一转眼的事情,就凭空冒出这么多金线鱼来。
“哥,赶快抓紧下网!咱别管水面上那些眼镜鱼了,就往水里头乱抛网就行,这水底下看不见的深水中,有不少的金线鱼!”
梁自强手没停,这次也不去找眼镜鱼集中的地方了,直接乱往水里头抛网。一边抛,一边提醒父亲那边。
很显然,他们捞上来这么多的金线鱼,跟水面看见的那些眼镜鱼完全没任何关系。
眼镜鱼是喜欢浮在水面上层的海鱼,所以船游荡过程中只要撞上了,放眼立刻能观察到。
金线鱼不同,这是海里面的下层鱼,活动在接近泥沙的海水下部,平时出海,光凭一双眼是几乎观察不到踪迹的。
出海撒网,捕捞的像虾虎鱼、竹刀鱼、青占鱼、金鲳、花鲈之类,大多数都是容易浮在海面的上层鱼。这种鱼才容易被双眼在海面扫视观察到。
而海水的中下层还有很多鱼,就算正在成群地游过,渔民往往也是浑然不知的。
所以撒网这种最简单省事但也最有局限的方式,很容易错过脚下的鱼层。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想着攒钱买拖网船的原因之一。拖网是能够把上、中、下甚至底屋,看得见、看不见的鱼都拖到网中的。
就比如刚刚,要不是凑巧见到水面有爱浮游的眼镜鱼,并且出手抛网,他们是压根不知道自己脚下浅海中有金线鱼的,只会大大咧咧地开着船与之擦肩而过。
既然金线鱼潜游在看不见的地方,他们也无法透视,没法知晓脚下哪处位置鱼多、鱼少,梁自强决定,就只能胡乱抛网,随机搞鱼了。
准确率确实是个玄学,但有一好处,动作快,抛一处是一处,抛错了大不了收起来换个地方继续抛。
结果幸运的是,梁自强这第二网试对了。
看似空白的一处水面,渔网盲抛出去后,一直往下沉。等到渔网差不多应该沉到底了,才拉了上来。
这一网才一条眼镜鱼,其他几十条,全都是红中带金、分外亮眼的金线鱼!
“你们那边怎样?”梁自强扯开嗓子问。
“我这边捞了个空,没撞对!”梁天成有些沮丧回道。
“赶紧换个地再试,底下肯定还有的!”
梁自强回完,就在刚刚那处的附近,已经又抛下网去了。
因为无需刻意开着船追寻水面鱼群,所以朱天鹏也不用特意呆在船舱中操纵方向了,也跑了出来拎起另一张网,一起下网。
梁父跟梁天成,知道刚刚那片水下没鱼,已经开动一下,换了个地方继续撒了。
又等了会,这次梁自强的网收上来,依然有收获,而且仍是以金线鱼为主,只是数量上却明显少于前头那一网了。
一会朱天鹏也拉了网上来,比起他的鱼获又要少些。
“你们那边怎样?”梁自强又问。
“正收着呢!等等,金线没几条,银鲳倒是不少?!”梁天成的声音。
“是啊,水下银鲳也有!”梁父也回道。
银鲳跟金线鱼一样,也是不显山不露水,不声不响潜游在水下的。
想不到此刻的这处水域,正有不少的金线鱼群、银鲳鱼群同时游过!
银鲳鱼的价格也是一向美丽,跟金线鱼都是值钱鱼获了。
倒是梁自强跟朱天鹏这边,继续再收起网时,这次就几乎没什么收获了,算是捞了个空。
鱼群是游经这里,方位肯定是在不断变化的。可惜无法凭眼睛观察,梁自强只好估计了一下水底鱼群游走的大致方向,把船向调整了一下,换个地方再继续抛网。
这次重新又有了鱼获,但内容已经不太一样。
网里面有红有银,竟然是金线鱼混杂着银鲳,各半的样子。亮银色与亮红色交映,还怪好看。
这说明,刚刚这处方位,应该是有金线鱼与银鲳鱼交汇游过。
他继续估测一下,又继续盲抛了下去。
这次等了一会再收上网来,又是另一种画风了。渔网中几十条,一片银色,全都是银鲳鱼。
就在老地方继续抛,结果随着鱼的游动,鱼获变少,渐渐又变成空网了。
就这样,梁自强开着船,不停地换地方,跟打游击似的,这里随便抛一下,那里随便抛一下。
只是到后来,无论他怎么变换地方,都再也没什么收获了。
偶尔捞上来几只蟹、几只虾,基本上可以算是空网了。
这波水下鱼群显然是没法继续盲捕下去了,时间上这么一撒网,也花了不少。
父子商量一下,当即结束撒网,重新开着船回村。
“爸,我们平时开船出海全靠撒网,这样还是会错过很多鱼啊!”路上梁自强大声道。
“那能咋地?水下的鱼谁能看得见?拿钓竿来钓倒是可以,管它上层下层的鱼,都能钓得到一点。可钓竿那速度,你在船上蹲一整天又能钓到手几十斤?”梁父回道。
钓竿自然不可行。一条一条地来,那还远不如在海面凭肉眼搜寻,简简单单地撒网呢。
“要么你就多攒钱,买大拖网船,水底的也能拖得到!”梁父已经抽上碌竹筒了,吐了口烟雾道。
“能买那种大几千的拖网船还说什么,直接开往深海边界去了!”梁自强接话道,“但咱们现在这种船,也不是没别的办法吧?延绳钓就能同时钓到上、下层的鱼,要不哪天搞点延绳钓,试试?”
记忆中,小时跟着父亲出海这么多年,几乎都没试过延绳钓,他们村搞延绳钓的渔民也很少。这中间肯定是有原因的。
但据梁自强所知,相对于撒网,延绳钓自有其优势之处。
“你说延绳钓?以前家里船小,拉不了几道绳的!现在这两条新船,倒是能试试,特别是你那条!
但是有一点,延绳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大绳带小绳,支线上的钩子也特别多,一套买下来的花费先不说了,每次出完海还都会缠在一起,每天光重新梳理清楚就得两三个人坐在那,花上一两个钟头!不重新梳理,下次根本没法用!”
显然,父亲说的这些,就是本村目前都不太大量使用延绳钓的原因。
而且延绳钓不同于撒网,就是靠盲猜,碰上水底有鱼当然最好,要是钓了半天整片水域的下层都没有鱼,那就一整天白瞎了,回家还得整理绳线两个小时。
但是梁自强想的不是这些。
他想到的是,村民们平时全都是以撒网方式捕捞上层鱼,那么中、下层的鱼就没有太被过多地捕捞过。
到目前为止,附近海域的中、下层鱼类资源肯定是相对丰富的,优于目前上层鱼的情况。
虽然延绳钓本质上确实有些瞎猫撞耗子,盲猜,但还是值得一试的。
说不定,盲猜的钱比撒网来得多呢。
回到岸边,那条尾长黑毛、石鲷王自然是单独拿了出来,准备下次去月海酒楼出货。
梁父他们几个也照他说的,把值钱的两种拿了出来另卖。
其余的鱼获,包括桃花虾,全都用板车推去收购点。
见他们几个带回来这么的鲷鱼,这次郑六也见怪不怪了,立马精神焕发给他们收鱼。
“这次还有桃花虾?来来,先给他们称桃花虾!”郑六指使邓飞和另外一名帮手。
“等下,不得先说下桃花虾的价钱?”梁父插话道。
“老伙计,你还信不过我?滑皮虾够贵了吧?这个我给你价格跟滑皮虾一样,够意思吧?”郑六打着哈哈。
“那算了,邓飞你称其他的鱼吧,桃花虾跟滑皮虾一样八毛咱肯定不卖,留着一会多去几个村问问。桃花虾再少见,总有人在收,不信问不出最近的价钱来!”梁父作势就要替梁自强把那筐滑皮虾挪去一边。
郑六这下急了:“老伙计哪有你这样的,那你说要多少?”
“一块!”梁父跟梁自强没商量,报出的要价却出奇一致。
“好了好了,在你们父子几个身上真是一分钱赚不到的!”郑六一脸牙痛的表情,答应了这价格。
梁自强的桃花虾称了下来,总共也有七十八斤七两了,按一块钱每斤太好算了,七十八块七毛钱。
这个真算是今天牛屎岛之行的额外收获了。
然后又称他用网撒到的那些鱼。
眼镜鱼只给到三毛,跟金鲳鱼一个价,这个梁自强他们倒是没必要讲价,毕竟这鱼吃起来就那样。
况且眼镜鱼他们捕捞得也不多,就第一网奔着眼镜鱼去,后来目标直接都转向水深处的两种鱼了。
“眼镜鱼十三斤六两,三毛一斤,四块零八分。”郑六道。
“今天头一回看到你们带回金线鱼呵,有一说一,卖相还可以,给你们银鲳一个价,六毛不要再争了!”
金线鱼六毛,梁自强表示没什么异议。
“金线鱼八十一斤五两,六毛,四十八块九!”
“银鲳鱼不多,三十三斤,六毛,十九块八!”
今天光是回家途中意外收获,加起都超过一百了。
称完这些,然后才是牛屎岛上钓到的那些鲷鱼。这个的收获反而不及上一次,不值钱的平鲷占到太多了,其次黑鲷。牛屎鲷、黄脚立、红加吉也有但不多。
平鲷倒是有五十多条,三十九斤多,四毛一斤,也就十五块多钱。
其他的鲷或六毛,或一块、一块二三,卖到了二十二块多。
这些鲷加起来,卖了三十七块多,比起上次的鲷鱼收入少很多。
但是加上路上桃花虾、金线鱼、银鲳眼镜的收获,却是去到了一百八十八块四毛八分!
这远远高于上次的牛屎岛那一趟了。
而且,船上留着最值钱的尾长黑毛、石鲷王,暂时都还没算进来呢。
梁父、梁天成的收入也都一百多,桃花虾的收入是不逊于梁自强这边的,这个本就是今天收入的大头之一。只是在金线鱼方面,他们的收入不及梁自强。
朱天鹏钓的那些鲷鱼,也卖了有三十块零两毛。
加上出来后,梁自强给的五块工钱,朱天鹏今天也有三十五块的收入了。
收拾东西回家,顺便把留着待卖的尾长黑毛跟胖石鲷也拎回了家去。
把钱一塞进媳妇手里,梁自强没停留,拎着沙蚕就去久虾池了。
这是在岛上特意多弄的一些沙蚕,回来喂虾。
先换了亲虾池中一小部分的水,然后把沙蚕倒进亲虾池中,又去捞了些丰年虫,让亲虾一起混着吃。
梁父、梁天成也都过来虾塘这边了,同样投喂了他们那边的亲虾池。
忙完回到家吃晚饭,发现桌上今天不只有饭菜,还有鸡蛋汤圆。
晚上吃鸡蛋汤圆,也是给他贺生的一种方式。
梁母也已经知道梁父今天的收入有一百多了,晚饭时有些高兴得合不拢嘴:
“还真得多谢财神了,你看今天这收入,这不比平时你们钓的多?”
梁父纠正道:“今天就没钓着多少值钱鱼,这都是回来路上碰到一些深水鱼……”
“还不一样?反正今天财运就是好!”梁母认为自己说得一点没毛病。
晚上回屋睡觉,陈香贝也看着他道:
“倒不是钱多少的事,你今天刚好赚回来一百八十八,这怕真是财神在跟你凑个好数字?”
看着媳妇笑盈盈瞎说,梁自强赞同道:
“嗯,那我觉得下次求求财神,数字可以再吉利点,八百八十八是不是更吉利?”
“美事全叫你想了!”
箱底上次已经有一千八百,加上今天的一百八十八,去到了一千九百八十八,差一点自己的家底就又要突破两千大关了!
明天如果继续晴天的话,就暂时先不去牛屎岛垂钓了,得赶紧把手头海水暂养着的黑毛、斑石鲷弄去城里卖掉。
当然如果是阴天,那就得抓紧安全的机会去龙居岭收前天放的那道浮刺网。
结果第二天果然又是放晴,气温比起昨天只高不低。
龙居岭肯定是去不成了,梁自强跟父兄都说了下,去城里卖值钱鱼,并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
梁父、梁天成表示继续去海上转悠,手上的斑石鲷、黑毛让梁自强一并带去城里出掉就好了。
梁自强提醒道:
“昨天咱们也看到了,海面下层有很多好鱼平时根本看不着,真不考虑延绳钓?要是考虑的话,今天一起进城去就正好找找,看是卖一整套现成的延绳钓回来,还是想别的什么办法?”
“说的也是,但延绳钓不用去市里,我知道县城哪有卖,一会你去市里头卖鱼,我和你哥去县城找延绳钓吧,人就在县城等你。你卖完鱼回来路上在县城停一下,过来找我俩就是了!”
梁父跟梁自强说了下县城可能有延绳钓出售的大致位置,决定道。
梁自强觉得这样倒也行。
朱天鹏今天就没过来了,昨天已经说好了,如果天晴梁自强就要进城去卖鱼。他那些斑石鲷也在梁自强家放着,让梁自强今天一起带去城里卖掉。
父子仨一起坐着梁自强的船,往县城、市区方向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