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喽!”梁自强对着海面叫唤一声,一面拉起狗绳。
多宝今天才下水不久,明显就还没浪过瘾,有点磨磨蹭蹭。梁自强催了两声,它才游回到船侧,嘴里还顺便叼了条刺豚,以表示它也不是纯粹贪玩,还是没忘掉本职工作的。
“没见船上好几十斤的刺豚,差你那一条吗?”梁自强有些好笑,指了指船板,多宝便将刺豚放下了,算是交了差。
其实梁自强想告诫多宝,这种气鼓鼓的鱼,大部分品种是有剧毒的,遇上了不能随便叼。
可想了想,多宝也不可能听得明白,还是出海时自己多瞅着点吧,要是遇见是带毒的河豚,禁止多宝用嘴去叼就行了。
瞟了一眼石子滩,只见那只海狗正忙着呢,还在精心挑选着滩上的小鹅卵石……
看这样子,怕是要留在这岛上,回归自然了。
这也好,这一带那么刺豚,养活只海狗能成什么问题?当然最关键的是小石子多,够海狗吃几辈子了……
这么想着,梁自强解开缆绳,收起锚,开始启程离开小岛。
马达渐渐响起,木船荡开层层碧波,徐徐开动。
大概开出了五六米的样子,梁自强突然便听见岛滩上发出一声响亮的怪叫。
回头一看,便见那海狗后知后觉,终于发现了木船已经悄然开走的事实。
只见海狗顿时就慌了,六神无主的表情几乎透过那张狗脸显示得真真切切。
把手中正吃得津津有味的石子猛一扔,连声怪叫着,转身就往梁自强的木船方向追跑。
可这货在陆地上的行动速度是真迟缓到可笑,一路连滚带爬,奔走呼号,路没走出几步,地上的小石子却纷纷被它拍打得四处乱溅。那叫一个飞沙走石、烟尘滚滚。
“艹!还以为它要留在这岛上呢?前头半点反应没有,现在船开跑了,它急成这样?梦没做醒是吧?!”李亮好笑之极,调侃道。
“强哥,它带着伤爬上了你的船,现在伤虽然好差不多了,可你救它狗命,它还没报恩哇,你好好考虑一下嘛!”邓招财怪笑起来,一副欠揍的贱样。
“报恩那得重点考虑单身汉是不是,阿财你最适合,我可以给你当个介绍人。带子成婚,你还能当个现成爹,不亏的!”
梁自强可不惯着阿财,立马就顶回去了,听得李亮在旁直叫好,表示可以用他的船来当迎亲船,当场就给邓招财来个“水上婚嫁”。
邓招财气得要跟李亮在船上单挑。
他们说话间,却见海狗终于跋涉完了坎坷无比的陆路,一个扑通跳进了海水里。
接下来就该梁自强他们傻眼了。
一进到水里头,海狗那速度,蹭蹭就快起来了!一顿飞速猛游,轻盈得跟刚刚在陆地上那蠢笨的表现,简直如同是两种生物。
距离木船原本已经有了十来米,转眼竟只有五六米了!
梁自强试着把船开快了些,海狗的游速竟也跟着快了起来。从五六米,到三、四米。
好吧,一只前肢搭上了船舷。狗日的!又爬进船来了!
看着湿漉漉全身皮毛还自带闪光效果的海狗,梁自强也是心塞了。
传说中的狗皮膏药?这还甩不掉了!
吃了一肚子石头,不应该跳海里就沉下去吗?怎么做到身轻如燕的?梁自强着实没想通。
“阿强,我猜的话,这只海狗应该是在大海里突然震伤后,怕了,觉得大海不安全!”朱天鹏猜道。
梁自强想想觉得应该是对的,这海狗大概就是因为被炸鱼的威力波及,受到震伤,已经对整个大海失去了安全感。
反倒是自己的船,给它提供了一段时间的庇护,它的伤也是在船上渐渐恢复的,所以这狗东西可能就觉得,这条船才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算了,反正呆都呆了大半月,也没给他带来啥破坏。梁自强随它去了,也不轰它,只管继续开船前行。
接着寻找有七鳃鳗的小岛。上次是往这方向开结果误闯入了河豚岛,这次他们就往相反的方向开。
又行驶了好一会,茫茫海面,并未发现有其他小岛的踪影出现。
“亮子,你怕是做梦梦到你爷爷说的那些吧?这哪有什么岛?!”邓招财不得不对李亮表示怀疑。
“尼玛,我爷爷当年跟我坐在哪间房说的,我都还想得起,梦你个脑壳!”李亮没好气道。
“好了别争,再找找吧!”朱天鹏一听他俩争吵就有些头疼,连忙息事宁人道。
“找找看,说不定比那河豚岛还要更远、更偏呢?”梁自强也说道。
又开出一段,岛是没碰见,却忽见十几米远处的水面,一阵哗哗水声。
数不清有多少小鱼突然就凭空冒了出来,在海面乱钻乱蹿。
从水里高高地跃起,凌空打了个转,重新又落回水中,搞得像是空中在往下掉鱼似的。
小鱼们所到之处,原本平静的海面,就如同煮开了一锅粥。
与此同时,梁自强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几声异样的低吼。
回头一瞅,只见那只海狗躯体紧绷,脸上那几根极具标志性的“天线”须一阵神经质的抖动。
海狗到船上大半月,梁自强还是头一回见他紧张成这样,一副如临大敌之势!
这种紧张如同会传染,一旁的多宝也夹起了尾巴,喉咙中酝酿两下,然后对着海面,拉开架势,“汪汪”叫了起来。
这阵势,搞得原本不那么紧张的几个人也都加倍紧张起来。
“握草,一个不小心,咱们不会是已经开到深海里来了吧?!”
“看这阵势,会不会是踏马遇上鲨鱼了?!”
李亮和邓招财已经推测起来了。
梁自强也目不转睛,紧盯着海面。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们的猜测,十来米远处原本细碎的水花突然塌陷成一道水槽,先是向下一凹,仿佛有什么巨物把水往下猛吸空了一般。
接着,反弹一般,往上一鼓,隆起来一个波峰。
不知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一幕,梁自强总有点儿似曾相识的感觉……
波峰破裂处,一条大鱼沐水而出,大嘴向着半空中张开,仿佛有一股吸力。
十来条跳跃奔逃中的小鱼全都落入了大鱼口中。
“哪是什么鲨鱼?这是黄钻!”梁自强当即断定道。
在场这四个人中,也就梁自强去年亲手逮到过一条黄钻鱼,一眼便立即认了出来。
难怪刚刚,有一种莫名熟悉感。眼前这情形,与去年捕捞那条大黄钻鱼的场景很有几分相似!
不同的是,当时那条黄钻鱼大约百斤来重,而眼前这条,比起去年只大不小,初步估计在一百斤到两百斤之间,搅出来的声势也比去年那次更为惊人。
就在大鱼刚落下之际,几米远处另一水面也掀起一片水幕,同样一条大鱼腾空跃起,捕食小鱼。
看得出来,也是一条黄钻鱼,却比刚刚那条要小很多,估计不到一百斤。
“靠!一来就来两条?老子还没碰上过这么大的鱼,虽然不是鲨鱼,看着也怪猛的呀!”李亮又兴奋又惊讶,摩拳擦掌道,“强哥,敢不敢动手开搞?你的船大,搞那条大的,我搞那条小的,怎么样?!”
“试试呗,百把斤都不止,我也没试过!”梁自强答着话,又扭头对朱天鹏道,“阿鹏,准备一起拉网,估计得费点劲了!”
朱天鹏也有些紧张:“我开船跟上去,你看准了就撒网!”
梁自强站在船侧,手中已经张网以待,朱天鹏则进到舱内,开船尾随那条大黄钻鱼的踪迹而去。
快接近时,大黄钻鱼再一次腾空跃出,抖出一片水幕,不少的水花飞溅到船上来,浇湿了梁自强的上衣,有些水花还当头淋到了多宝跟海狗的身上。
这气势,果然不愧是“水老虎”。
海狗也算见多识广的角色,大海中鲨鱼按说它也是见识过的,然而面对凶悍之气淋漓尽致的水老虎,海狗还是甩了甩身上的水花,阵阵低吼不已。
多宝就更不用说了,这货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的鱼,昂着头汪汪大叫,摆出一副随时要扑上去撕碎水老虎的架势,可实际上他的四只爪子却在徐徐地后退,早已出卖了它真实的内心。
“向左靠一点,再左一点!”梁自强大声吩咐朱天鹏。
终于,快要接近了。
黄钻鱼正要遁入水下,梁自强果断抛出大网。
“小心!”朱天鹏连忙跑了过来,拉了梁自强一把,生怕他受不了那股巨大的牵扯力而跌入大海。
别说,渔网将大鱼包裹住后,梁自强还真感受到一股反向的力爆发出来,要把他连人带船往海水中拉。
好在,梁自强这船也不算小了,想搅个人仰马翻,这条水老虎还差了点实力。
两人开始紧扯着纲绳,合力收网。虽然两人力气都很不小,却仍感受到一阵阵的摆力,两人都绷紧了身上的肌肉,连船也轻晃起来。
多宝怂虽怂包,但瞧此情形,竟也硬多头皮,小跑上来,用嘴咬住纲绳一角,帮着一起往船上拉。
两人一狗都尽了力,总算把水老虎拉上了船,放到了船舱木板上。
体形狭长,典型的纺锤流线形,头如锥,吻尖长,口裂大,眼睛小。
一放在船上,也不知为何,就跟多宝对上眼了,对着多宝大嘴一张一张,鱼尾还拍打着船板,如同在叫板。
面对嚣张的水老虎,多宝明显地向后退了两步,可似乎想想气势不能输,对着网中的黄钻鱼就咆哮起来。
那条海狗则往后避了一避,似乎就算是已经打捞上来的水老虎,它也是有几分忌惮。
听说,海狗的天敌主要就是各种鲨鱼和虎鲸,水老虎显然不能同那些深海霸主相提并论,但就凭其块头与凶悍之气,估计也有海狗在它手下挂过彩。
梁自强松了口气,活动了两下发酸的手臂,没去理会一鱼一狗之间的对峙。
“你那边咋样了?!”他高声问李亮。一番紧张捕捞,还没顾得上瞅李亮那条船的情况。
“快了,前头连撒三网,全都落空了!老子就不信了,非搞上来不可!”李亮吼了一嗓,重整山河,拎着渔网又追上去了。
还怪坎坷的。好在,继续撒了两网后,总算把那条小些的黄钻鱼给罩住了。
就要拉上船来时,李亮有些发狠道:
“狗酿养的,害老子撒了这么多网才到手,别拉上来了,老子要把它在水里拖着跑!”
这怎么还跟鱼较上劲了!
梁自强以为他说着玩呢,结果他真把网打结悬挂在船沿,网里的那条鱼就在海水中挂着。
船一路开,鱼就在网里面拖着。明明是手抛网,被李亮整出了大拖网的场面。
这也是好在他那条鱼才几十斤不足百斤的样子,要是像梁自强船上这条鱼一样大,还真不敢这样玩。鱼在水里即便被渔网束缚,仍会挣扎好长时间,其摆动力是会干扰渔船前行的。
今天收获了一些刺豚,又不期而遇地到手一条水老虎,可惜的是那什么“血鳗岛”仍苦寻而没有下落。
眼见时间依然还早,两条船又继续在海面开行,寻找可能聚集了大量七鳃鳗的小岛。
不知不觉到了下午,茫茫海面仍未见到有半点岛屿的身影,他们不得不接受事实——传说中的血鳗岛,要么可能真的不存在,要么就是方位不对,压根不在这一带海域。
“回岸吧,找的地方也够宽了,看来附近真没有别的什么小岛了!”梁自强估计道。
“我早就说了这一带不像是有岛的样子,你爷爷的话靠不住!”邓招财已经开始马后炮了。
“李亮,你也拖了这么久了,真不把鱼拉上船来?你快看看鱼被撞死了没!”朱天鹏提醒李亮。
因为李亮把那条黄钻鱼连网一起就悬挂在紧挨船舷之处,开行过程中,鱼头不停地被船舷撞击,还真是个问题。
恶趣味也差不多了,李亮跟邓招财一起把网往上拉,打算拉上船来。
渔网才刚一放上船,那两人一阵惊呼声便随即响起:
“握草握草,这什么?这不就是那吸血的怪鳗鱼吗?黄钻鱼身上粘着好多条七鳃鳗啊!”
“你说什么?!”梁自强闻言一惊,本能地把目光投向了自己船上捕获的这条更大的黄钻鱼。
鱼身上光光的,什么也没有啊!
其实都不用看,肯定没有了。要是身上真附有什么东西,早在他收网把鱼拉上船来那一刻,就该已经发现了。
七鳃鳗那么醒目的玩意,注定闪瞎双眼,想忽视也忽视不了啊!
“没有啊,”梁自强迷惑道,“这不对呀,两条鱼活动在同一片海水区,要是有七鳃鳗,这条大黄钻鱼身上应该更多才对。”
他略一寻思便问李亮:“你仔细回忆回忆,前头刚捕到那条黄钻时,身上有没有七鳃鳗?”
李亮同邓招财都回想了一下:“没有,可以确定,当时身上溜光,真没有!”
“快调头,往回开,把刚刚我们沿路开过来的地方,重新走一遍!”梁自强当即决定道。
他才发觉,他们的思维都被限制住了,一直忙着找岛。
有没有可能,七鳃鳗扎堆的老窝确实是在这一带,却并非什么岛屿。
很可能水下某个特殊的地形区,就长期聚集着大量的七鳃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