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我王令,国中加紧转运物资兵员,给我守好山中隘口,护住大军粮道。”
眼见着前方汉军的抵抗节节溃败,高伊夷模手里捏着马鞭激动站起身来,紧接着朝着身侧的国相命令道。
“王,万万不可,如今时节,实在不宜大动刀兵!与汉国交恶日深,恐国中再无宁日。”
就在这时,愁眉苦脸的主簿然人出列拜下苦劝道。
“然人!又是你!寡人如何做,何须你等教训?我不攻汉人,汉人必定攻我国,岂有坐等敌人寇掠之理?”
高伊夷模看到又是前朝老臣出言,心中不满,一甩袖子大加呵斥。
“而且,今逢汉家内乱之日,正该是我高句丽崛起之时。一旦攻灭了玄菟郡,得到了辽水平原,我国实力将不同以往。那时的我们,将能与汉国并驾齐驱,也能在海东称一称天子了。”高伊夷模脸上露出向往与狂热,语气热烈,作为高句丽人的新王,他的野心昭然若揭。
身侧的重臣闻言,有的脸上露出喜色,为王的雄心壮志喝彩,有的脸露愁苦,雄心的帝王最不好伺候,有的皱眉挫须,思索着能从王的野心里获得多少利益。
但众人心中都同有一个想法:做大事必将集权,而集权必将内乱,高句丽国从此多事矣!
大臣的脸色高伊夷模完全不在乎,这些被他押送着随军的大臣,都是随时可以消耗的废料,这一次与汉军交战之后,若胜利,他便能凭借战胜汉人的威望,名正言顺接掌国中权力。若失败,便将这些人在战场之上消耗掉,以国中亲信接掌权力,照样能实现集权之梦。
“无需多言,令国中大出徭役,征集物资运往前方。”
高伊夷模阴冷的目光扫过在场大臣,下定决心道。
他并非是军事上的白痴,浩荡人马攻击汉国,后勤粮道的保障乃是重中之重,从这些日子汉军的拼死抵挡来看,他们的前方必然不会太平,想要就食于敌的想法可能会落空,就必须要国中多出一点血了,正好也能消耗些各地贵族的实力。
“哼,据本王所知,汉人的玄菟郡仅有三千郡兵而已,哪怕公孙度派遣辽东郡兵参战,不过六千余人,而今我有数万大军,数倍于敌,有何惧哉?”
看了看带兵将领脸上的自信神色,顿了顿,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他继续道:“而且,尔等放心,哪怕大军顿于坚城之下。也可纵兵烧略汉地,令其疲敝,以待我今后征伐!”
“我王英明!”
众大臣闻言,皆信服拜倒道。
高伊夷模一番政治宣讲,终于稳定了军心、臣心,在击灭了数股山中顽抗的汉军抵抗,原地休整数日后。下令大军开出了两国边境山道,抵达了玄菟郡所在,也是高句丽心心念念经年的辽水平原。
.....
数日前,玄菟郡,西盖马大营中
“看好,这便是弩机机匣、机身、卡槽。”
严方望着面前脸露迷茫的民兵军汉,手里举着一枚刚刚运送到大营中的弩机零件大声介绍道,眼前的这些人都不是兵卒,而是些有把子力气的民众而已,对于简单的刀矛或许有些概念,但是弩这种朝廷管制武器,涉猎就较少了。
“长官,听不懂,你直接讲这宝贝怎么使就行!”
“就是,长官演示一遍,我等如何用它杀敌!”
乱哄哄的人群里冒出几句话,引得众人的共鸣,他们虽然不懂弩机的原理,但是不耽误他们对弩机的喜爱,男人对于武器,有种天然的偏爱。
严方见到这些几日前还是完全不知军法为何物的小老百姓,轻轻叹了口气,作为强弩营司马,还要给这些目不识丁的小民讲课,他也颇为无奈,强弩营的兵卒被张辽彻底打散,专门给营中新募的兵卒讲解弩机的使用方法。
他偏转身子弯下腰,从一个大框中挑出一枚做工还算好的弩机,吹去上边的粉尘,再拿衣袖擦了擦,木把手上辽东匠作营的字眼若隐若现。
“嘁,现在匠作营的手艺真的是,一言难尽,除了产量,其他一无是处。”作为强弩营的军官,严方对于手中的这一批弩机质量很不满意。
但同时,他也震惊于眼前这批弩机的数量,一个冬日而已,辽东郡就向玄菟郡输送了多达一万的弩机零件,这样的产能就连见多识广的严方也感到咋舌。
框中摆满了整整齐齐的弩机,只是与汉军制式弩机不一样的是,这些弩机没有安装弓臂,只有一块木条一样的机身、机匣等零件。
“咔!”
严方将弩机举在众人面前,手里取来一张常见的民间桑木弓,将之中端卡在弩机前端,稍一用力便就合上了机括将牢牢弓卡住。
“就如我这般,将弓把置于此,合上机括卡住木弓,便是完整的弩机!”
咔咔!
在场的军士在严方的指挥下,将自己从家中带来的弓,亦或者军中发放的弓按照演示安装了上去。
“脚蹬踏环,以腰力张弓上弦!”
严方对于这种产量大的弩机改进很是赞赏,特别是上弦操作,比从前的踏弓臂上弦方便多了。
弩机前端有一根绳索牵引的木棍,严方将脚踩在木棍上,弯腰拉着弦一扯,便就上好了弦。
“三点一线!望山、准星、目标。”
嘣!
弓弦炸响,严方前方用来演示的草垛霎时间便有一根尾羽颤动的弩矢。
他的后方,无数第一次接触弩机的民兵开始上手,小心的上弦,安装弩矢,瞄准射击。
视线拉到天空,偌大个兵营被分成了无数个小块,众多初入伍的兵卒在老兵的、教导、喝骂、指挥下,学习这种汉军的先进兵器。
.....
中军大帐中,张辽目光炯炯的看着正中的沙盘。
随着前线情报的传回,而帐中的军官则将代表双方兵力模型依据情报进行布置移动。
眼见着高句丽大军钻出了山道,踏入了平原之地,上首的张辽面不改色,只是袖中的手掌紧了又松,汗涔涔的。
望着下方神色激动的将校,张辽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到沙盘面前,将代表三千骑兵的木牌分别放在战场的南北两方,接着面向张敞、秦仲二位骑将,朗声道:
“张敞,命你率汉、胡骑兵三千,屏御北方。”
“秦仲,命你率汉、胡骑兵三千,屏御南方。”
“张敞、秦仲接令!”
二人齐齐站出来,恭敬自张辽手中接过将令,昂然道。
“公孙贺,令你统帅两千步兵,于东南林中隐蔽,听侯中军命令行事。”
“公孙贺接令!”
公孙贺出列,接过将令,脸上神色并无过多激动,对于此战他们早已多次演练,战术、战略早已谙熟于心,此刻原本就只是按照程序行事。
“锁奴,你率胡骑...”
“许班,你率步兵...”
“严方,你率弩兵...”
“锁奴、许班、严方接令!”
盯着沙盘上的敌我位置,一条条命令从张辽的口中吐出,紧接着便是一声声响亮的接令之声。
许久后张辽闭口,营中一时无声,他手握刀柄,向前迈出几步来到沙盘面前,一巴掌拍在上边代表高句丽军队的模型上,脸上露出瘆人的微笑看向众人:“诸位,大席已然开宴,静待客人上桌而已,还请诸位戮力同心,务必让客人宾至如归!”
“谨遵将军军令!”
众将齐声唱喏。
“哈哈哈,”接着帐中传来轰天的大笑,有响亮的嗓门吼道:“让他们宾至如归!”
“宾至如归!”众人接着齐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