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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西,柳城

柳城【今辽宁朝阳】位于渝水【大凌河】上游,乃是一处山岭包围的河谷平原,土地肥沃,水源充沛,这里算是辽西少见的宜耕宜牧的土地。

汉庭的遗留城池未经修缮,早已破败不堪,几个明显豁口在寒风肆虐下,发出鬼哭般的啸叫。

显然,这样的城池在毫无阻碍的平原上,没有一点阻挡风雪的作用,加上乌桓人不善守御,故而他们干脆放弃了这座传承久远的老城,选择了城池不远的山谷立营越冬。

“那便是柳城?”

渝水附近的山坡上,张辽老远就看见了那老城的斑驳城墙,这座燕国时期便就存在的城池,到了今日已经尽显老态,此刻望去,颓败的城池形单影只的立在这片平原之上。

“正是,此城乃是古燕国所筑,时谓酉城,也称柳城。自辽西被乌桓所据,这座城池没有了汉民栖居,也就成了这般情状。”

秦仲立在身旁,眼神定定的看了远处的城墙许久,闻声抚着胡须答道。

张辽暗自点头,从斥候传回的情报上看,城中遗留有一些部族牲畜,草料,显然这座城池,而今已经被乌桓当作了一处免费的草料场、牲畜圈。

“传令下去,斥候在外警戒,全体开始休整,夜间潜行至目标阵地。”

前来突袭乌桓的汉军车队已然抵达了柳城境内,可以说已经到了楼班的咽喉之处。

柳城不同于来时的河段,这里的土地平坦,视野开阔,冰河上的车队很容易被山上瞭望的斥候发觉,加上柳城作为乌桓的老巢,碰上在外警戒的乌桓斥候的几率大增。

“呼,万幸今日天色不错,夜间也能视物。”

看了眼空无一物的天空,张辽松了口气,或许大雪将天上的所有水汽都给降了下来,此刻的天色十分澄澈,夜间赶路并非虚妄。

张辽举着望远镜,定定望着远方青黑色的山岭,多亏了斥候们的努力,以及羽林营学员们的绘图技艺,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前路的轮廓。

汉军的行军速度,前方的道路路线,沿途的乌桓聚落分布,各种信息皆在他的脑中翻飞。

终于,张辽收回望远镜,转身上马,对随他而来的秦仲道:

“回营,今夜行军,凌晨发动进攻。”

不一会儿,二人以及他们的护卫就消失在了这处山坡。

一个时辰后,一处偏僻山谷中。

树林掩映间,大车被环绕着围成一圈,车架、马匹、人员统统蒙上白布的营寨满是静谧,出了偶尔马匹发出的响鼻,竟无多余的动静。

任凭乌桓斥候来此,也绝想不到此地会有座三千汉军的营寨。

圆圈的正中,几辆大车合并搭成的军帐内,正有昏黄的灯火照耀。

“从情报上看,楼班与乌桓头人的帐落在此地。”

张辽勘察过地形后,再度看向地图,心中更有把握,此时他指点着地图某处,对着帐中诸将道:

“外围山谷,皆是些战力羸弱的部族,秦仲,你率领一千精骑骚扰佯攻,务必要让彼辈陷入混乱,放心,届时散入乌桓部族的探子亦会发动,帮助尔等散播恐慌。”

“乌桓大营中的兵卒乃是其部族精锐,这些人身经百战,哪怕是突袭,也并不好对付。张敞,你领一千精骑在侧,随我冲击,定要将之击溃。”

“李信,你领一千本部在后,冲击乌桓大营的任务交给你了。”

“喏!”秦仲、张敞、李信皆上前领命。

“嗯,”张辽略微颔首,心中很是满意,即便经过了寒冬行军,将军们的战意仍旧不减,同样也侧面体现了此时的兵卒战心。

训练了月余,加上闷头赶路,汉军早就憋足了力气,想要寻机发泄出来。

“去吧,各自整理队伍,入夜行军,于此地休整一个时辰,黎明一齐发动进攻。”

砰砰

积雪压低了枝头,继而一片片落下。

这动静惊得羊圈里的少年起身,小小的身子在月色的照耀下,犹如独自外出的小兽,摸黑查看羊圈木头是否错位。

哈丹的脸上残留着鞭痕,那是因为前几日暴雪,积雪压塌了羊圈,闷死了几头羊羔,头人愤怒他的懈怠,抓起手边的长鞭留下的。

若非莫户那时候现身,为哈丹揽过了罪责,哈丹此刻已经成为了营寨外雪堆中的一员。

“哼”

活动时牵扯的肌肉,让他不自觉发出痛哼,哈丹绷着小脸,尽职尽责的看完了羊圈,这才小心的挪回羊圈。

羊圈门口,哈丹看见了莫户的身影,这位勇士不仅为他担下了鞭笞,还忍痛与头人的手下博斗,还能战而胜之,成为了头人新收纳的勇士。

哈丹不明白,莫户前些日子抗拒加入头人帐下,为何昨日又改口了,难道真的是为了自己?

“莫户哥?你来了?”少年人先是一愣,继而脸露喜色,快步上前口中呼喊道。

“唔,给你留的一点肉。”

莫户此刻身上披着完整的皮裘,看上去真像个熊罴,声音闷闷的,从怀里掏出一块干肉,塞进了哈丹的小手中。

“肉?”

哈丹惊喜的叫出声,继而顾不得推迟,抓起肉干就塞进了嘴里,生怕眼前大汉与他争抢似的。

“哈哈,慢点吃,以后有的是肉可以吃。”

莫户慈爱的摸了摸少年的脑袋,笑着道。

“唔,可是,肉很贵的,头人一般都很少吃肉,我也只是在冬日草料不够牲畜减员,亦或者秋季牲畜肥壮时才见到头人吃肉。”

哈丹一边撕咬肉干,一边含糊着道出心中疑问。

“呃”

莫户不料少年这般敏锐,一时有些无措,拍拍对方的小肩膀道:“以后我立功了,头人有赏赐,到时候肉食当然就多。”

“嗯嗯,莫户哥真好...除了我阿妈,这辈子还没有谁对我这般好过。”少年眼睛眯起,笑出个月牙。

布谷!布谷!

就在此时,山谷间忽地有悠长的鸟鸣连绵响起。

哈丹感到莫户正在抚摸自己脑袋的大手忽地顿住,继而迅速的收回,就在他疑惑之时,莫户严肃的声音传来:“快!躲进羊圈最里面去,无论谁叫你都不要出来!”

哈丹愣住,还没有反应过来,小手就被塞进去了一块木牌,他手指拂过,上边似乎有复杂纹路。

“快!听话!”

莫户将少年推入隐蔽的羊圈深处,叮嘱几声后,握住弯刀匆匆的转身向大营行去。

黝黑的羊圈里,少年的眼珠闪着亮色,透过木板缝隙,窥视着山谷变化。

布谷布谷!

山谷中的布谷鸟再度响了几声。

哈丹这才惊觉,辽西冬天根本没有布谷鸟,何来的鸟鸣之声?还未等他仔细思考背后原因,山谷间就传来更多更大的动静。

“杀啊!”

有人发出悠长的喊杀之声,这声音在宁静的山谷间显得十分刺耳,像是一曲宏大乐章的前奏,随之而来的是更为嘈杂的喊杀声响。

“莫户,你要做什么?”

山下头人营帐外,前来护卫的众多乌桓人见到莫户一身血气的声音,禁不住怒喝出声。

“哼!”

莫户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将头人那死不瞑目的头颅指出,口中不屑道:“楼班大逆不道,袭杀踏顿大人,篡夺权位,我只是为踏顿大人铲除叛徒罢了。”

四周的护卫看到头人的脑袋,惊得一下分开。

听到莫户的言辞,这些人对视一眼,竟然不知作何应对,乌桓上层的变动对这些人来说,十分陌生,此刻的他们显然将莫户当作了忠于踏顿的勇士,面对残酷的内部权力斗争,这些人罕见的选择了默不作声。

就在对峙的片刻间,山谷就传来大片的喊杀之声,以及空气中清晰的口号声:杀楼班,为踏顿大人复仇!

经过丘力居的主持,楼班的竭力安抚,短暂平息的内部裂痕在这瞬间被撕裂,无数有着仇怨的部族人,开始借此机会向着彼此刀剑相向。

火焰,刀光,人喊,马嘶。

拥挤的山间谷地,此刻竟然犹如沸开的滚水一般,沸腾着血色。

“发生什么事?”

楼班在睡梦中被惊醒,顿时召唤手下询问,还未等手下搞清楚事情原委,山谷间明晰的口号声就让楼班脸色铁青。

“好!好好,好你个踏顿!”

楼班咬牙切齿,并不知道踏顿消息的他自以为踏顿潜入了营地,开始策反部众,与自己作对,想要拿回辽西乌桓的权柄。

“快,将那些与踏顿不清不楚的头人看押起来。”

很快,知道时间紧急的他立即下令,本来近日他就召集了辽西乌桓的头人宴饮,一来是为了探寻乌桓的未来统一思想,二来便是探探个部族头人的口风。

这些头人,就在与楼班距离不远的营地驻扎,当前这种政变之机,头人手中的精锐护卫,算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势力,楼班的命令算不上有误。

解决了眼前内患,楼班再度下令:

“传令,让直属亲卫队前出,持我大纛,严令各部保持秩序,不得自乱阵脚。”

“喏!”

手下恭敬领命,立时便由精壮的乌桓勇士出列,将营帐中的大纛扛出,以这种威权标志来压服山谷间躁动的人心。

只是,居于深处的楼班不知道,局势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轰隆隆!”

如海潮,如雷鸣的马队轰鸣响起,能够在积雪的山谷间跑出这种声势,说明马队的规模甚大。

“杀啊!”

秦仲一马当先,卸掉了伪装的他长枪前指,身后的汉军人人脸色狰狞,弓着腰蓄势待发,憋了数月的战争戾气亟待发泄。

一列列汉军马队在山谷中裂开,犹如夜间的飞蛾,朝着山间的各处火光扑去,那里不仅有火,还有持续的喊杀之声。

“驾!”

张辽狠抽马鞭,眼睛盯住前方那处隐约间变得沸腾的山谷,那里有着此战的终极目标。

身后的张敞身披铁铠,雪片片落下,在头顶积成了白色薄毯,白色的披风飘荡,身后长列的汉军人人批甲,钢铁浇筑般的脸庞上满是肃杀。

“轰隆隆”

铁蹄踏下,犁刀碾过,将雪地压成了一片通途。

队伍的最后,是乘坐马车的强弩营,崎岖不平的山道上,特制的强弩大车速度不输马速,

只是不时的颠簸,让李信憋红了脸庞,肠胃翻腾,这样的遭遇,让他回忆起了去马韩时乘坐海船的经历。

大车上的兵卒,亦是人人批甲,许多人为了免于跌下车,将自身用绳索捆在大车上,此刻也正随着车厢起伏颠簸。

乌桓大营外,被楼班派遣警戒的队伍,远远就注意到了风雪中的动静。

“什么人?楼班大人有令,各部原地停留不动,违令者...呃”

乌桓士兵的喊声刚刚透出风雪,就被一支刺破雪花的利箭打断。

“杀!”

张敞再度搭箭,口中呼号,带领手下冲锋。

“嗖嗖嗖!”

一连串的箭矢猛地向警戒的乌桓游骑射去,雪地里本就腾挪不易,面对水泼似的的箭矢,只能以身子硬抗。

“啊!”“希律律”

有人马中箭,飙射的鲜血,为冰寒的空气中增添几分血腥。

“哚哚!”

身为大营护卫,这些人的武备相当完整,骑兵皆配备有小盾,有人举盾,挡住了来袭箭矢。

不及反应,张敞带领的汉军骑兵已经弃弓持枪,直直冲了过来。

“噗”

长枪刺破空气,不待被突袭的乌桓护卫反应,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胸腹之间。

“你们是...呃...汉军?”

有乌桓勇士口鼻溢血,握住敌人的长枪,发出了不甘的喃喃。

“哼!”

张敞冷哼一声,随机枪尖一抖,径直将前方的敌军尸体甩落马下。随后他一提马缰,呼喊道:

“冲!冲散他们!”

“杀啊!”

身后无数汉军骑兵,奋不顾身的越过阻挡的乌桓骑士,硬生生将前来阻挡的骑兵冲散开来。

张敞所带领的骑兵乃是全装俱甲的甲骑,重甲在身,看似不耐苦战的他们此刻就只有一个任务,将面前的阻挡一一击破。

“呜呜!”

示警的号角声响彻山谷,山间谷道涌来阻挡的乌桓骑兵连绵不绝。

“铛!”

弯刀狠狠挥砍而下,自以为建功的乌桓骑士脸露惊愕,对面这种铁罐头他是第一回见,对方骑士眼帘透露出的冷冽杀意,让这位半辈子马上厮杀的乌桓勇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铮”

然而,不待他忍住恐惧,面前的环首刀斜撩而过,乌桓骑士身上的厚厚皮袍被一击破开,寒风与热血交杂,这人晃晃悠悠倒下马背,眼中残留着对那甲胄的无奈:

“我那一刀,明明砍中了的...”

乌桓大营深处

“楼班他想要干什么?这是要清除异己吗?”

刚刚被外边动静惊醒的头人见到自己的手下被卸掉武备,又惊又怒,对着楼班属下大声呵斥。

“大人恕罪,实在是楼班大人下令,我等不得不为。请诸位安心待在营中,不外出即可。”

楼班属下骑在马背上,闻言拱拱手,一脸无可奈何说道。

“尔等....哼!”

头人们怒气冲冲,却也无法对抗这些全副武装又身经百战的楼班直属。

就在两伙人在营帐外对峙时,外边的动静越来越大,喊杀声并未随着楼班的镇压而沉积,反而愈演愈烈,大有野火燎原之势。

“怎么回事?前方是何情况?”

中军大营,楼班闻声,对那位表兄心存恐惧的他慌张抬头,口中惊呼道。

“大人,不好了!是汉军,汉军打过来了”

就在他似无头苍蝇打转时,有乌桓骑兵掀开帐帘,来不及行礼,口中惊呼道。

“什么?汉军!?他们不是在昌黎吗?如何来的柳城,飞的不成。”

来不及思考汉军如何飞跃险阻,楼班看到手下那般恐慌,就要打算聚兵迎敌,然而,就在他要喊出聚兵命令的前一刻,他的心脏咯噔一声:“不好!大纛不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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