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07章 天命?(1 / 1)白眼熊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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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探子回报,官军已经开始出动,马上就要讨伐广阳郡、涿郡的两路黄巾。此前公孙瓒领州郡重兵在外,刘虞手上无兵可用,若要伐李、段二部,官府兵力不足,必然要征调境内胡部,届时胡骑有了官府撑腰,流窜各地抢劫财货,且时刻向官府传递我黄巾情报,我等不得不防啊。”

幽州渔阳郡,木板钉成的一间议事厅内,王安指点着向众人讲述幽州的情势,范部的黄巾头领们听得连连点头,颇以为然。

“原来如此,就说咱们闹出这么大的事端,官府也没有派大军来讨咱们,原来官府手里也没兵啊。”在场的许多头领闻言,顿时明白了他们而今的和平处境的原因,心中的大石都逐渐放下。

“呵呵,多亏了渠帅年中的一场大败,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此前的溃败,也让官府对我等放松了警惕。而今看来,官府的刀,还是首先要砍向李段二位头领头上的。”

王安笑着解释着官军动向的原因,对另外两部的遭遇,颇有些乐见其成。

“活该,那些人之前将咱们当作挡箭牌,这回终于是还了回来。”当即便有头领为此大声叫好。

“是极!我等正好趁此时机扩充部伍,壮大实力。”这种言论顿时引得其他人的附和,大声应和着道,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思想在此可见一斑。

“对,有了秦头领的加入,咱们的儿郎这些日子都在操练,以我看,用不了多长时日,咱们就可以拉出去与官军战上一场。”

有头领连连颔首,同时看向在场比较沉默的秦姓头领,脸上满是讨好之色。

“还差得远。”秦姓头领,也即是化名秦风的秦奉闻言,脸上并没有多少欣喜之色,反而满是凝重,径直摇头道:“矿徒出身的兄弟,凶悍敢战,勇气有余,纪律不足,若是配上精良铠甲,也能作为战场上的决定性力量。可惜....”

齐大目对秦奉这种会练兵的人才也很是看好,当即附和道:“是啊,可惜铠甲这东西被官府管制着,咱们这里虽然不缺打铁的,可都只是一把子力气,铠甲也没人会做。”

秦奉有些疑惑的看向在场的或矿徒、或铁匠出身的头领们,蹙眉道:“我听说本地的钱家乃是冶铁大族,应当不缺制造铠甲的大匠才对?”

此言一出,在场的头领们皆沉默不语,还都尽量避开了秦奉的询问眼神。

“呃.....那个”还是齐大目接过话头,有些尴尬的挠挠后脑,支吾道:“秦头领有所不知,那些大匠在工坊中都是管事,我等是学徒,天天被这些人支使着,心中本就有怨气,那一日渠帅打上门来,我等立刻反了他们,干脆将这些欺负俺们的人一便打杀了去。”

“对啊,当时哪里想得了那么多,后来要找兵甲时才想起那些老货的用处。”周围的头领们顿时连声附和,顺带说起他们当学徒和小工时所受到的迫害。

“呃...”秦奉闻言,无语的闭上眼睛,心中想起公孙度所吩咐的,尽量保存本地的手工业产能,对工匠、小工、技术管理者也尽量保护。

现在看来,任重而道远啊。

轻轻叹口气,正要说话,屋外传来一阵喧哗,接着便是连番的惊喜呼喊。

“出了何事?”王安有些不悦,当即转头问道。

在场的头领们面面相觑,不知何事,唯有秦奉暗自点头,知道自己布置的后手发动了。

“渠帅!好消息啊。”

还是那日的黄巾少年,一把推开破烂木门,来到范济的跟前,惊喜的叫道:“铠甲,好多铠甲,全是铁。”

“啥?”

正在习惯性打盹的范济被这动静惊醒,一下子站起身来,挑着眉问道:“铠甲?谁送的?”

“送?哪有人会给咱们送铠甲?”少年人闻言反问一句后赶忙出声:“不是有人送的,是儿郎们搜查那姓钱的仓库,在沽水边上的一仓库找出来的,全是铁铠,看样子几百副呢,现在都拉回来了。”

“咦?不是别人送的?难道不灵了。”

范济听到不是人送的,反而有些吃惊,毕竟以他这段日子的经历看,自己最缺什么,就有人送上门来。

在最落魄,最无助,最迷茫的时候,有王安这样的军师从天而降,在手下战力羸弱,兵不堪战的时候,有秦奉这般有练兵才能的将官投入麾下,有以上两个例子在前,而今再有人送来一波铠甲,他范济也能泰然处之。

待听到少年人说起铠甲是钱家的,范济暗自点头,这样才对!

果然,铠甲是钱家的,老钱家是谁给灭的?最终根还是落在自己头上,自己果然是天命之子,老天爷都眷顾着呢!

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范济大手一挥,昂首阔步走出大厅:“走,咱们去看看。”

“回渠帅,看模样不是正规的两当铠,应当是私造的。防护力不如两当铠,但里面还有锁子甲,若是穿两层甲,怕是鬼神难挡。”

众人来到几辆沉甸甸的大车跟前,一名老铁匠敲打着铁铠,仔细勘验后,对范济拱手回道。

范济闻言满脸欣喜,若看到了一车黄金一般,大张着双臂拥抱大车,眼神迷离,口中欢呼着:“呵呵,天助我也。有了这些铠甲,看那些私兵,那些官军能拿我如何?”

“恭喜渠帅,贺喜渠帅!”

众位头领见此皆露出喜色,连声说道。

齐大目此刻已经迫不及待的让自己亲兵给自己披甲了,感受着铠甲给自己带来的安全感,齐大目颇为遗憾道:“可惜咱们没有马兵,若是有马,加上这些铁铠,那什么白马义从某都不怕他。”

范济并不在意齐大目的梦呓,只是呆呆的望着大车上的铠甲,嘴里嘟囔着什么果然如此,天命之子的词句,若着了魔一般。

“渠帅!山下来了一伙胡人,他们赶着马匹牛羊,说是仰慕渠帅声名,特意前来投效。”

一名头戴黄巾的小兵大声呼喊着冲到摆放大车的坝子,却发现在场的头领们各个神色莫名,直愣愣的盯着他看,直看得小兵冒汗,嘴里的话语愈加小声直到不可闻。

“天命!苍...黄天啊,老范我何德何能....”

范济闻言,当即站起身来,身子颤抖个不停,先是看向蓝天,随后闭目口中念叨着什么,脸色变换不断,好不容易睁开眼,正要迈步,忽地脚底一软,整个人竟然晕了过去。

“不好了,渠帅高兴坏了!!”

刚才报信的小黄巾离得最近,叫一声喊,赶紧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口,忙不迭的折腾起满面含笑的范济。

.....

幽州,蓟城。

嘭!

刘虞将面前的杯盏掷于地上,口中怒喝道:“各地的郡兵怎的如此不堪用?连黄巾军都对付不了,以至于让黄巾壮大至斯?”

“主公息怒!”

下面的一众臣僚低头齐声呼道。

“不怪各地将官,实乃州郡精锐郡兵此前都被公孙瓒抽调一空,而今兵将皆是无兵可用。”魏攸慢悠悠起身,挺直了腰背,缓缓道出这其中的道理。

“某知道!”

想起公孙瓒,刘虞眉头一挑,怒从心头起,转头问起田畴:“子泰,让公孙瓒回军的公文发出去了吗?有无回复?”

“回禀主公,公文早已发出,据郡府使者回报,公孙将军将公文置之不理,并未有收兵的举措。”田畴硬着头皮站出列,说起公孙瓒的操作,他自己也感到恼怒。

“哼!公孙瓒此僚,哪里像我大汉朝廷的将军?这是当我幽州兵将为他公孙氏的私兵吗?”

刘虞怒气上涌,当即面色通红的拍着案几怒喝出声道,这还是刘虞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对公孙瓒如此不客气,可在场的幽州僚属却无人再站在公孙瓒一边,实在是黄巾闹得太厉害,他们各自家族都有所波及,涉及身家利益时,该如何选择不言而喻。

“鲜于银,由你统军,能否击败这伙黄巾贼?”

刘虞转头,看向武将行列的鲜于银,凝声问道。

“回主公,幽州突骑营组建时日尚短,兵甲不全,州府的步兵又战力羸弱,恐难当大任。”

鲜于银被点了名,面色为难的上前回禀道,要与那些人数上了百万的黄巾军对阵,他还真没信心战而胜之。

刘虞皱眉,深深的看了几眼在场的将领,发现除了几个来自辽东将官大大咧咧,其他人都尽量的回避他的眼神。

辽东骑兵战力不凡,刘虞此前有观看过他们的演练,其表现出的战力肉眼可见。可镇压叛乱这种事,刘虞自不放心让辽东军官挂帅。

“我让辽东营随军,再让难楼,乌延、苏渠三部派遣胡部青壮两万随军,如此一来,足有数万骑兵,加上各地太守派遣的协剿兵力,能与黄巾一战否?”

思索片刻,刘虞再度看向鲜于银,凝声说道,说到最后刘虞都有些咬牙切齿起来,这些将官若是还不敢战,刘虞就敢立刻将他们扫地回家。

“谨遵使君之命。”

眼见刘虞如此严肃的下令,不止鲜于银,在场的公孙模也都拜倒,口中齐声呼道。

“善!尔等下去准备吧,开拔军令即日下发!时局不稳,还望诸位恪尽职守。”

刘虞见此,神色放松下来,挥手让众人退下。

“使君!此次黄巾,皆因青州难民而起,也正是如此,幽州各地已经爆发了多起排挤青州难民的冲突。蓟城也不例外,城中商贾豪强,联合起来将籍贯青州的居民百姓驱赶出城,闹出了不少人命。”

到了刘虞的小厅,田畴顿了片刻,跟了上去禀报道,言语中对那些青州难民的遭遇颇为同情。

“哎!”

刘虞以掌扶额,叹口气道:“此事我已知晓,只是很难处理,幽州人愤怒青州人恩将仇报,加上城外黄巾势大,这股情绪很难压制。”

“可...”

田畴闻言,欲言又止,却见刘虞一举手,脸色变得愤怒,接着道:“黄巾军的主力是青州难民不假,可为何是青州人?百姓不知晓,你我还不知晓吗?我作为州牧下发的安民命令,到了地方上,彻底变了味道。

青州人并没有等来期待的好日子,反而被本地的豪强利用,成了工坊、庄园的奴仆,更有甚者,地方官吏将前来避难的难民当作奴隶对待,还放出话来,说什么青州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蝼蚁一样的东西,还不如地里的牛马值钱。

他们,完全曲解了我的命令,可我却不能拿他们如何,州府始终需要官员办事,整个幽州的豪强官吏们都在过程中获得了好处。

可我却被现实蒙蔽了眼睛,以为一片大好,发令颁布后,州内百业兴旺,商业发达,幽州头一次以本地供养起了边境军兵的资粮。

呵呵,没想到这一切都不过是梦幻泡影。”

刘虞越说越气,言语都有些哽咽,最后又转为叹息。

田畴默然,知道刘虞这一年为了那些难民可谓是呕心沥血,夙兴夜寐,可谁也没想到这番努力,会是以一场轰轰烈烈的黄巾之乱为结束。

刘虞苦笑着摇头后,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时,脸上布满泪痕,声音沙哑道:

“可,说到底,他们都是奔着我刘虞来的啊!是我刘虞对不起他们啊!”

田畴还是第一次见到刘虞这样的状态,颇有些措手不及,一时僵在了那里,默然的看着刘虞。

那一刻,汉朝大司马、襄贲侯、幽州州牧刘虞就像个小老头一样,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浑浊的老泪落下,却诡异地消失在州府的木质地板上。

“既然如此,使君为何不派遣使者前去黄巾军中劝降彼辈,这些人不过是一些遭受不公的百姓而已,以使君威望,只要表示只诛首恶,其余不论,讲清楚厉害,加上朝廷大军压境,彼辈是绝对坚持不下去的。”

过了许久,田畴迟疑着出言,在他看来,刘虞若是如他表现的这般爱民如子,劝降黄巾军应是理所当然才对。

“子泰你错了。”

听到田畴的话语,刘虞缓缓抬起头,脸上慢慢恢复了平静,眼神甚至带着一丝阴戾,径直打断了田畴的言辞。

刘虞站起身,轻轻整了整身上的衣袍,扶正了头上的冠,先是向着西边作了一揖,口中道:“某受陛下大恩,领幽州州牧,自当为天子牧民,为大汉守边。”

接着他望着窗外绿的发亮的草叶,仿佛看到了一丛丛倒伏在地上的百姓,眯缝着眼睛道:

“至于子泰所言的百姓,自他们举起叛旗的那一刻,这些人就不再是汉民了。而今他们只有一个身份,那便是我大汉的叛匪,而对叛匪,当然是人人得而诛之。”

咕噜

田畴咽了一口口水,收回了言语,同时吃惊看着面前老者的神色变换,心中暗道,果然啊,在使君眼中,最重要的,始终是这刘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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