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岳峰架着鹰来到了院子里,漆黑如墨的大黑鹰迎着阳光,众人才算是对它的神俊,有了相对清晰的认知。
这完美的生灵,好似不像活物一般,哪怕是每片最小的羽毛,都在散发着一种类似高等生命的金属美感。
有一种颜色,叫五彩斑斓的黑,此刻的大黑鹰就是如此。
除了头上戴着金鱼眼的鹰帽看不清神态之外,站在人的手上威风凛凛,一种顶级掠食者的气息透过锋利的爪子跟尖锐的鸟喙扑面而来。
孝文跟孝武哥俩绕着大黑鹰端详了好几圈,许久都没说话,岳峰笑眯眯的看着哥俩问道:“你俩端详啥呢?”
“这鹰跟家里所有鹰都不一样!啧啧,也不知道它有什么本事!听小涛说你准备训它盘猎,咱们啥时候开始动手啊?”孝文问道。
岳峰随手摸了摸鹰的后背,感受到有人触碰的大黑鹰条件反射般的哈气一声,浑身原本放松的羽毛立马裹紧。
岳峰并不在乎大黑鹰的哈气声,咸猪手又摸了摸它的爪背继续说道:“这不就已经在训了么!
训隼可不是训鹰,这是个水磨工夫,急不来!先给它饿几天,等开了食了,再考虑后面的事儿!”
“这玩意儿,如果端到大集上去闯脸,那不得引起轰动来呀!个头又大,长得又帅,爪子又这么长!”孝武也憧憬了一句。
“训隼虽然也闯脸,但是没必要去大集上!这玩意儿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先摆弄几天,让它松松性子再说!”
“只给水啊?”
岳峰点点头:“嗯,只给水,这鹰比我想象的还要硬,到家快一天了,一根条还没打呢!”
“卧槽!”
“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受伤了啥的吧?一天时间了,一根条不打,怎么可能!这么大的鹰呢!”
岳峰又摸了摸大黑鹰短粗的尾巴:“正常,鹰的身板儿越硬,性子越稳,打条就越少!我一直给着水呢,只要干不了膛,鹰就不会出问题!”
这边哥几个正闲聊着天呢,大黑鹰一撅尾巴,吧嗒一下,一大坨黑白分明的粑粑砸在了地上。
隼类的猛禽拉粑粑跟鹰类的有明显的区别,在雏子阶段的时候打条是喷射状态的,但是到了成鸟之后,隼类拉粑粑不是打条了,而是打点。
也就是没有喷射出去的能力,而是直接落在屁股下方。
“刚说完,这不就拉粑粑了么!从这粪便颜色跟状态上看,这鹰没问题,状态好的很!”
岳峰随手从扫帚上折了一根小树枝俯身扒拉了一下大黑鹰的粪便,随后很满意的说道。
“这也不太对啊?咱家里的鹰,不管是大鹰还是鹞子,打条都能喷挺远呢!这么大的大黑鹰,咋拉粑粑砸脚后跟,一点都没力道!哥你确定鹰没事儿?”孝武见状又问道。
“没事儿,这海东青学名叫矛隼,隼类的猛禽,拉粑粑都是这样的,大鹰打条,隼打点!
你看这粑粑里面的成分!黑的,白的,加上散的尿酸!很健康,而且从质地来看,这鹰也不太缺水!你们等等啊,我去拿称去!”
岳峰端着鹰打了个招呼,转身去仓房里将称取了过来。
训大鹰,岳峰手上有分寸,但是这训隼,对猛禽状态的掌控要求更高,岳峰可就不敢这么粗糙的估算了。
想要养好隼类猛禽,每天的称重环节必不可少。
昨天鹰刚到家的时候,上称的重量是四斤一两二钱,扣除了鹰褂子的重量之后,大黑鹰的净重是四斤零三钱左右。
今天岳峰等着大黑鹰拉了粑粑之后立刻给鹰上称,带着金鱼眼鹰帽跟整套两开、转环、蛤蟆五尺等鹰具的总重量是四斤一两七钱左右。
大黑鹰全身的装备重量,大概在一两五钱左右。
这么推算下来,整整一天的时间,大黑鹰只喝了少量的清水,总体重量只下降了可怜的一钱。
划算的精准一点,体重减轻了5g!
当然,手工秤杆子给鹰称重,本身精度就存在一定的误差,但就算上误差,这体重也够硬实的。
身板子越硬的动物,身体抵御各种极端环境的能力就越强,比如说成年的老虎,一次进食就可以七到十天不吃东西,身体的代谢跟能量转化利用率足够高。
而这大黑鹰,不愧是给古代皇帝上供的顶级猎鹰,一天不吃东西只喝了一点点水,竟然几乎没有掉体重。
“擦,照这个速度掉膘下去的话,一个月也够呛能下地的!不行,我得想点招儿,晚上得给它戴着帽子照灯花了!!”岳峰给鹰称完了体重,忍不住摇了摇头。
照灯花就是晚上熬鹰,只不过大鹰是不戴帽子,而训隼,尤其是刚下网的新隼,最好是戴着帽子。
鹰虽然脾气嚣悍,但智力有限,习惯了人的存在之后,哪怕举架过程中简单粗暴一些,也不会留下太多明显的应激性后遗症。
隼就不行了,这家伙比鹰要聪明的多,如果还处于非常怕人的阶段,就强行给它上熬鹰的各种肢体接触等反应,非但不容易消磨野性,反而容易给隼留下应激后遗症。
但是,不管训鹰还是训隼,第一步肯定都是在保证猛禽身体健康的前提下,尽量的拉下膘情体重。
只有猛禽的体能储备被压榨差不多了,它们才会产生足够的饥饿感,这时候,鹰把式才能通过供给食物的方法,建立正向的条件反射得到正反馈。
打定了主意,岳峰跟老爸岳磊打了个招呼,爷俩开始准备两班倒换人不换鹰的24小时摆弄这架大黑鹰。
接下来的五天时间,跟当初收拾铁背红大鹰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在人手臂上端着的大黑鹰从头到尾一直戴着帽子。
120小时的持续举架,大黑鹰的体重每天平均下降一两左右,净重约么四斤的大黑鹰,体重成功下降到了三斤五两。
连续六天时间只喝了点水没吃东西,这大黑鹰很快就有了反应。
它虽然带着鹰帽看不见东西,但饥饿使得它对任何声音以及震动都颇为敏感,实在饿急眼了,还会低着头去啃绑在腿上的两开。
拆股浸油又被岳峰亲手打成的轮胎线鹰绊子,在保证了一定柔韧性的前提下,结实的吓人,锋利的鹰嘴来回的撕咬,依然不能伤动分毫。
看到鹰开始咬绊子了,岳峰知道火候这是差不多了,当天在吃过晚饭之后,亲手给鹰准备了第一顿开食儿的肉。
这肉是沙半鸡的胸脯肉剔下来的,只有净肉,一点筋骨油脂等都没有,被岳峰用菜刀顺着肌肉的纹理切成了小片,鲜红的肌肉没有提前清水浸泡,不时还有淡淡的血珠从肉片里沁出来。
前面几天,岳峰给鹰喂水,都是用干净的棉布沾着清水给鹰擦嘴,水珠会沁入鹰嘴里,这样大黑鹰就会吧嗒嘴把水给吞咽下去。后续喂水时间长了,鹰也不再抵触,只要察觉到嘴尖儿有水,就会吧嗒嘴喝。
今天给鹰开食儿的方法,也类似。
岳峰用筷子夹了一片鲜肉片在水里沾了一下,随后蹭了蹭鹰的嘴尖儿。
大黑鹰习惯性的吧嗒嘴,很快就尝到了血水的味道。
猛禽天生就吃肉,对这血水的腥味可是非常敏感的,不分白天晚上的被举架熬鹰折腾了一周时间,肚子早就饿扁了,饥肠辘辘之下,突然察觉到了血腥味的存在,立马吧嗒嘴继续尝试喝血水。
不过血水只是个引子由头,哪能继续给它这么喝下去,岳峰瞅准了大黑鹰吧嗒嘴的时候,直接将薄薄的肉片,塞到了鹰嘴尖尖的缝隙里。
大黑鹰的嘴巴察觉到了异物的存在,舌尖触碰到了血腥味,第一反应就是咬。
于是,肉片的四分之一就被大黑鹰顺势给咬住了。
那么锋利的嘴巴,咬人手指肚都轻松,更别说薄薄的肉片了,一口就给咬了下来。
大鹰吧嗒吧嗒嘴儿,知道吞到嘴里的是肉片,于是很快就吞了下去。
看到第一口肉下了肚儿,岳峰一直绷紧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
都说万事开头难,这给大黑鹰戴着帽子摸黑开食儿,道理虽然跟给大鹰开食相通,但难度上可至少要高一个大的档次。
前面几天,大黑鹰体重还没降这么低的时候,岳峰也尝试过,但只是咬下一片肉来,甩头就吐掉了,根本就不往肚子里吞。
不过现在不重要了,只要吃下第一片肉,后面就简单了。
岳峰故技重施,鲜肉沾着清水,通过喂水的手法过度到喂肉上,大黑鹰再次叼住了这片红肉。
岳峰顺势松手,任凭大黑鹰将整片肉叼在了嘴里。
大黑鹰尝试抬起爪子低头辅助撕肉,但是两开被岳峰紧紧地抓着,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连连仰头,将这几乎完整的一片薄肉吞了下去。
这一片肉下肚,岳峰给大黑鹰的带帽开食儿这一关就算过了。
接下来岳峰故技重施,一片又一片的沾水红肉给隼喂下去,每次喂肉的时候,岳峰开始有意识的吹口哨。
这口哨,就是往后喊鹰的信号了,用科学的角度来说,通过供给食物,建立起口哨——给食物的条件反射,等将来鹰训好了,就可以听鹰把式的口哨招呼了。
一顿饭,岳峰给喂了一两的沙半鸡胸脯肉就草草的结束了,现在主要的方向还是给鹰降体重,至于这开食儿,一方面是维持猛禽的身体健康,另一方面,主要是为了给下轴做提前准备。
当天的训练进度,戴帽子开食儿成功,大黑鹰对口哨进食的条件反射初步建立,等吃到最后两片肉的时候听到哨音,已经开始逐渐学会四处乱碰尝试找肉吃了。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岳峰跟老爷子继续两班倒换人不换鹰的继续举架这只大黑鹰,因为开了食物吃了肉,大黑鹰的体重下降有所放缓,但两天时间,体重也下降到了三斤半左右。
按照岳峰上辈子训猎隼的经验,健康体重的猎隼,下膘可以降低到圆膘体重的八成左右,也就是三斤重的鹰,减重差不多可以减到两斤四两左右。
如果按照这个比例来算,大黑鹰下网圆膘四斤出头,应该能降到三斤二三两的样子。
但是岳峰没敢直接下膘这么严重,而是每天都在观察着大黑鹰对食物,对喂食口哨的反应。
当第八天,大黑鹰体重降低到三斤半,听到喂食的口哨,已经开始非常急切的四处摇头寻找的时候,岳峰知道,火候应该差不多了。
于是,下一个科目开始。
摘帽开食!
只见岳峰将喂食的时间,继续放在了吃过晚饭以后,屋里只点着油灯,昏暗的环境下,影影绰绰的可以看清周围的事物。
岳峰提前准备好了晚上喂食的肉,同时,还额外准备了一个跟目前戴的帽子一个颜色的备用粗制帽子。
岳峰吹着口哨喊鹰,听到招呼的大黑鹰立马四处寻找食物,岳峰则微微俯身,用嘴巴咬住了大鹰脑后的固定抽条轻轻一拉松开了鹰帽后脑部位的收缩部分。
下一秒,岳峰捏着鹰帽顶子上的帽缨子将这戴了好多天没摘下来的帽子第一次摘了下来。
一时间,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岳峰稳定着双手一动不动,大黑鹰短暂的适应了周围的光线环境之后,再次看到岳峰,浑身的羽毛再次贴紧,紧张的进入应激状态。
一人一鹰,就这么对视了大概五分钟,大鹰眼中的惊恐平缓了几分。
面前这个将自己抓回来的人,好像并没有攻击自己的恶意。
岳峰这时候才慢慢的挪动左手,用筷子夹了一片带血的薄肉片,递到了大黑鹰的面前。
吹哨!给进食的信号!
连续扣着帽子吹哨子喂食物的条件反射早已经很坚定了,大黑鹰听到哨音立马放松了几分,一口将肉片叨到了嘴里。
进食习惯里还是想着用爪子踩着肉撕碎了吃,可是两开依然在岳峰的手中紧紧地抓着,想要抬脚,对不起,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