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啥国际玩笑,岳峰虽然对这些自己能接触到的社会关系持开放积极态度,但付出也是有一定限度的。
岳峰又不是等着人家救命,或者指着张部长提携升官发财,犯不上为了对方给领导送礼溜须搭上自家的大宝贝儿。
别说大黑鹰了,就算家里的铁背红跟奶鹰子,岳峰都不打算给张宏斌拿去送人。
这些好鹰到了外行人手里,可被掌控的时间周期太短了,多数养一段时间就会撒手没,反生了逃走回归山林还好些,万一再像周家人似的给鹰养死了,可就造孽了,岳峰心疼。
“你这么说,倒也有道理!上回那架抓兔子的大鹰,就是你说的这样,刚开始拿回来还好好的,后面养一段时间就不正经干活了!这是咋回事啊?你懂里面的道道吗?”张宏斌继续问。
岳峰笑着解释道:“鹰是扁毛畜生,吃红肉拉白屎,翻脸不认人的!有奶就是娘,翅膀硬了就要飞!
想要让它听话,就要通过熬鹰消磨它的意志,通过掐食儿减肥降低它的体能储备,让它长时间处于对人存在一定依赖的状况下,它才会乖乖的干活儿!
你说的这种情况,一种是对它太好了,每顿饭都吃饱,很快就把鹰的膘喂起来了,吃饱喝足体力充沛的鹰,没了对人的依赖,自然就开始不听话了,有机会就想着逃跑!”
“另一种呢?”张宏斌听完微微点头,忙不迭的继续问后续。
“第二种,是人在鹰身上下的功夫太少了。
想要鹰亲人,除了食儿上下功夫之外,还要对鹰每天进行足够时间的举架,让它适应人的存在,不会一点风吹草动就害怕!
如果训好的鹰,平日里对它管理维护不够,很快也就怕生不干活了!”
“这条也对!!听我的老领导说,人家当时送给他鹰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上回丢的那只鹰,是他去外地战友家住了几天,回来鹰就不听话了出去放才丢的!”
岳峰在训鹰放鹰上的经验,绝对是资深的高手认知。
这让他提到专业业务层面的时候,不需要询问具体情况就能高屋建瓴,一语中的说到关键的核心。
轻飘飘的几句话说完,张宏斌就知道他绝对是个训鹰的高手,不是外面那种一知半解的半吊子。
“所以我说嘛,我家里那架生鹰,训好了之后,你拿去送礼最合适!那架鹰能逮野鸡也能抓兔子,而且脾气要小很多,拿到领导那边去,每天管理维护的时间也会相应少一些!
我再给你一点独家秘制的东西,你让老领导按照我说的方法来,保管鹰既能干活儿,又听话!”岳峰底气十足的拍着胸脯说道。
“那行!那就听你的!鹰现在在你家吗?明天我去看一眼,如果没别的问题,你就开始张罗!
其实我也不瞒你们几个,这事儿对我挺重要的!
我听到一点风声,正好赶上有个机会,如果我老领导能帮我使使劲,说不定,我还有机会动一动!”
沾了酒了,张宏斌的话也密了些,在得到岳峰的承诺之后,将自己的诉求动机都带了一嘴。
“张叔你尽管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了,保管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岳峰听完心中更有数了,拍着胸脯就将训鹰送礼的事儿给答应下来。
“那行,叔这事儿就托付给你了!来,我敬你一杯!咱们爷俩单独喝一个!”张宏斌端起了酒杯。
“敬我那多不合适,我敬您!”岳峰姿态非常恭敬的端着酒杯,杯沿下压碰杯,超过二两半的高度杯酒一饮而尽。
“你这酒量可以啊!痛快!!!”
酒品见人品,张宏斌见岳峰这么利索,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一分。
正事儿有了着落,下半场的酒局就更加奔放了,从开始的大家一起进行,到后面的捉对厮杀,挨个加深感情,四个人,足足喝了六斤白酒这才算结束战斗。
自始至终,岳峰都保持着头脑的绝对清醒,感觉有点酒意了就去厕所一趟,回来又是生龙活虎好汉一条。
等酒足饭饱,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小郭酒量略差干脆晚上住在了保卫部宿舍里,岳峰扶着小郭安顿好,顺手将装了一条黄盒人参香烟的军挎包塞到了小郭枕头底下。
岳峰跟王建国都属于酒量不错的,等安顿好了小郭,爷俩跟张宏斌打了个招呼,骑着车子结伴回家。
岳峰将王建国送到自家门口,打了个招呼就打算走,不过被王建国给喊住了。
“别急着回,跟我进屋,家里有好茶叶,你陪我再喝点茶解解酒!!”
“额,行!”
岳峰知道王建国这是有事儿要叮嘱自己,所以忍着酒意点点头,将自行车也推进了王建国家的院子里。
东屋屋里张翠莲带着小儿子王明宇已经早早的睡下了,只有西屋王晓娜的屋里还亮着灯。
撑死十来瓦的白炽灯泡,隔着窗户玻璃看起来,呈现着昏暗的橘黄色,不过这已经是村里难得的光明了,全村只有村部通了电,其他人家都是点煤油灯。
王建国将岳峰带到了村部办公开会的这一间空房子里,随后拎了两个铁皮暖壶,外加一个铁制的茶叶盒过来。
那个年代喝茶也没现在那么多讲究,简单涮洗下搪瓷杯子,然后抓茶叶,倒上滚沸的开水,茉莉花茶的浓郁香气立马充斥满屋。
爷俩一个人一个茶杯,简单,粗暴。
“小峰,今天晚上这场酒,你喝明白了吗?”王建国率先打开了话匣子。
岳峰抿嘴微微一笑:“还行,品出那么点滋味儿!”
“张大烟筒这人风评还行,不是周建春那种薄情寡义的人!”王建国吹着茶杯的沿儿,滋溜了一口茶水。
“嗯,这个我知道!张部长给乡亲们办了不少实事儿,是个踏踏实实的好官儿!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所以我才愿意帮他训一架鹰给他拿去送礼!”
“其实他相中的是你手里那架大黑鹰!你也听出来了,但是一点都不给他松口儿!哪怕按照行市给钱也不行?”
王建国这句话说完,岳峰算是品出滋味来了,老叔这是还不死心,想要再帮张大烟筒争取争取呢。
对方既然把窗户纸都戳破了,索性岳峰也打开天窗说亮话。
“叔,你知道我这架大黑鹰是啥品种吗?”
“啥品种,就算是再稀罕的品种,不也是一只猎鹰么?现在有枪,又有狗,这鹰能干多少活儿?杂滴,你的鹰还真能杀熊屠虎啊?”
王建国对岳峰家的情况比较了解,还以为这鹰的作用,跟家里的铁背红大鹰差不多的档次,顶了天也就抓点兔子野鸡啥的呢。
“这鹰下网重四斤一两,是从极寒的北面飞来的矛。
我说矛隼你可能不知道是啥东西,在古代,它还有个别称,叫海东青!
犯了杀头的死罪,给皇帝上供一只海东青,可以换一条命!
再就是,普通的矛隼是白色,或者灰色的,我这只鹰,是百年难遇的纯黑色变异个体!
它在我手里可不只是逮点兔子野鸡,单人单鹰,就可以进山逮狍子,七八十斤的大狍子,鹰从天上俯冲下来,一脚就能踢个半死,两脚基本就伸腿儿了。
如果只是能逮个狍子小鹿,我也不会拿着比自己眼睛还要珍贵。
它还认枪,会报信儿,还是我家四条狗帮的头儿,下了货都是先给它吃食儿,它吃饱了其他狗子才能捞着吃。
就拿今天白天上山打的这头祸害人的熊瞎子来说,带头的黑狼被熊掏了一把伤了面皮,大黑鹰跟熊瞎子缠斗了许久,整张熊脸都被鹰快抓花了,被鹰逼到山洞里才等到我们人到位。
您觉得,这鹰按照行市,值多少钱?”
听完岳峰完全客观甚至捎带保守的科普,王建国第一次感觉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对他杀伤力最大的还不是鹰有啥本事,多稀有,而是那句这鹰在古代上供给皇帝,可以免罪换一条人命!
一条人命多少钱?或者说换个说法,给你多少钱,你愿意舍了自己这条命?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但是它的价值,都远不是简单的问个价给个行情就能买走那么简单的。
见王建国没说话若有所思,岳峰滋溜了口茉莉花茶水继续说道:“咱也别说我没打算卖,就算卖,就算按照行情给个公公道道的价,你觉得我说了价儿,张宏斌能掏钱买不?”
“答案是买不起!就算张宏斌是个地方领导,也掏不出跟我家大黑鹰相匹配的身家!
现在,您还觉得我有点不够痛快,现成的人情不知道攥手里么?”
听到岳峰不紧不慢的说完,王建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我想当然了!没想到你这大黑鹰这么稀罕呢!”
“您也不用担心,明天张宏斌来了我家里的鹰交不了差!坊安村的陈炮我都能让他服气,张宏斌论眼界肯定拍马也赶不上!
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咱们爷俩的人情,我保管让他张宏斌稳稳当当踏踏实实的欠下!”
话说到这份上,王建国也彻底听懂了。
自己这个大侄子不是关键时候拎不清,搞不懂事情的意义,而是人家给出答复的时候,早已经经过深思熟虑,对自己有充足的自信,能确保把事儿交了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