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
甲子号斗牛舍,牛倌们点卯上值,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他们铲牛圈,刷牛毛,添牛草。
因为昨天点燃了窑火,移植了神心,每个牛倌也如愿以偿的被传授了梦寐以求的白家体术,他们昨夜睡得很晚,但今天起得比牛还早。
個个黑眼眶却满面兴奋。
“白蛇九变,观想白蛇,唯蛇独尊,感悟活人之炁,燃烧窑火烘炉!”
有斗牛倌在默念口诀,仔细揣摩。
牛倌们大多是文盲,识文断字者不多,哪怕白蛇九变是灌顶传功,但他们依旧感到晦涩玄奥,字字珠玑难以理解。
一大早,他们就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彼此讨论,交流。
非常努力。
每个人都极其珍稀这来之不易的改命机会。
“各自的牛都照料好了吗?”
苏七洗漱后走出了倌长室,照例巡视各大牛棚。
这是身为牛倌长的职责。
牛倌们见到苏七连忙行礼,还有人神色慌张的跑回去喂牛。
苏七去牛棚一看,发现牛粪没有铲,甚至不少斗牛槽中无料,不由大怒。
牛每日早晨的第一槽草料极其重要,需要用水和碾磨的饲料与青草按照特定比例拌好,这是牛的第一顿饭。
按照牛院养牛固定:
早料要吃好,午料要吃饱,晚料不能少。
这样养牛才能长得壮,更容易上膘,尤其是运动量大的斗牛,第一顿早料决不能出问题。
苏七看着混乱的牛舍,堆积的牛粪,还有因为没有吃料开始拱槽的斗牛,他面色铁青,立刻命令所有牛倌处理了相关事务后,召开了全牛舍会议。
“在成为一名铁甲护卫之前,你们还是一名牛倌,要先做好你们的本职工作,谁再敢渎职,送执法堂!”
苏七语气严厉。
对几个问题严重的斗牛倌当众批评,并扣罚了当日工钱,记一次差评。
台阶下,近四百名牛倌列队而立,包括鲍皮短等一众新加入进来的奶胖子,他们望着台阶上面色冰寒的苏七,個个神色紧张惶恐,还有些委屈憋愤。
黑袍女斗王举手道:“倌长,我们努力修炼体术有错吗?”
他问出了所有斗牛倌的心里话,大家都抬头望向了苏七。
苏七道:“修炼体术没有错,我鼓励大家努力修炼体术,提高个人本领。”
“但是,在学习体术之前你们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你们的体术是谁给予的?你们的窑火是谁为你们点燃的,你们的神心是谁帮你们移植的?”
“是仁慈无敌的后宅大人!”
苏七朝着后宅拱了一下手,转身继续严肃道:
“仁慈无敌的大人赐予你们变强的体术,不是为了让你们自私自利的只顾自己,而是为了让你们更好的护卫家族,护卫牛院。”
“今日你们为了修炼体术就置牛于不顾,他日会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背叛家族?”
这句话落下,众牛倌面色霎时煞白。
倌长的这顶帽子扣的可太大了。
他们吓得都跪了下来,朝着后宅方向齐齐高呼:“永不背叛,誓死效忠大人,誓死追随倌长!”
苏七见此满意,他必须提前敲打这些牛倌。
因为苏七知道,此刻的这些牛倌就像是自己前世那些在公司里的员工,拿着公司的工资,吃着公司的免费午餐,却偷懒不干活天天考各种证书。
一旦证书考到手,立刻辞职去了其他地方。
这样的人不能说是白眼狼,人往高处走无可厚非,但在考证期间拿着薪水却偷奸耍滑不干事才叫可恨。
苏七担心这些牛倌学成了本领后也会背叛跳槽。
他让牛倌们站了起来,道:“大家各司其职吧,照料好你们的牛之后,再努力修炼。”
走下台阶,帮几个帽子带偏的牛倌扶正了帽沿,苏七微笑道:
“我到现在都没修炼过呢,你们这么勤奋,空闲时间也多,肯定会修炼的比我快,比我好,比我厉害,到时候你们一個个都是第一境第二境的小高手了,我也许还在原地踏步。”
这句话说完,牛倌们都笑了。
黑袍女斗王更是激动的大声道:“倌长放心,我突破后,一定带你去房间给你单独传授经验。”
苏七笑着连道好好好。
看着牛倌们都去了各自的牛棚,苏七总算松了口气,可没等他喝一口茶,远处一间牛棚忽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苏七急忙过去一看,发现是一个牛倌被踢死在了牛圈。
脑袋崩裂,沾血的啵啵铲碎了一地。
旁边的一个斗牛倌悲戚道:
“刘涛在给牛铲圈的时候分了神,问我白蛇九变观想的白蛇是公蛇还是母蛇,话没说完,牛就忽然尥蹶子了。”
“他是大斗师九段,本可以避免的,结果......”
说话的斗牛倌抹着眼泪,一脸自责,认为是自己害了刘涛。
苏七恨铁不成钢,一个马上要晋级斗宗的大斗师九段的养牛高手就这样陨落了,实在不该。
“通知家属领遗体吧,按阵亡牛倌报!”苏七叹息道,“他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刘涛的父母都不在了,如今只有十三个美姬!”抹眼泪的斗牛倌悲戚道,“倌长放心,我会替刘涛兄弟照顾好十三个弟妹的,今晚我就把她们接到我家去。”
其他斗牛倌也纷纷表示愿意分担此重任。
看到斗牛舍如此和谐美好,苏七也不由欣慰。
苏七再次警告众牛倌养牛的时候要小心,不能大意,然后匆匆去找院长吴复来反映此事,认为点燃了窑火的牛倌应脱离牛院安心修炼,尽快让新的斗牛倌来上值。
他知道牛院前几天又扩招了一批新牛倌的。
吴复来雷厉风行,到下午的时候就把这一批新的斗牛倌送到了各个斗牛舍,甲子号斗牛舍送来了五百名斗牛倌,脸庞稚嫩青涩,都是半大的少年。
斗牛凶残,新人难以饲养,苏七让老牛馆“以老带新”,尽快帮他们熟悉斗牛的饲养方法,学会保命的绝活儿。
三天后。
斗牛舍步入正轨,新的斗牛倌在死了一批人后,活着的牛倌逐渐适应了饲养斗牛,老牛馆们也有了修炼的时间。
苏七每日巡逻牛舍,指点新牛倌养牛技巧,抽时间去吊唁了死去斗牛倌,顺便吃了个席,剩下的时间则是帮吴复来院长搞混养模式,准备在甲子号斗牛舍引进马牛和肉牛。
他忙得不可开交,下午还要抽出时间带着志强溜牛散步。
狗要溜,牛也是如此。
尤其是斗牛,一天不溜,它们就像二哈一样拆家拱槽伤人。
一天下来,苏七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没有,这种忙碌的样子看的其他牛倌心疼又焦急。
“倌长根本没有时间修炼体术,这样下去他会落后的!”
“是啊,我已经晋级第一境了,倌长不知道摸到第一境的门槛了没?”
“大家不要当着倌长的面提各自的修炼境界,我们修炼的这么快要是被倌长知道了,他会受不了打击的,倌长的自尊心很强的。”
牛倌们议论纷纷。
为了照顾苏七的自尊心,他们在苏七来巡查的时候就停止修炼故意玩闹,一幅懒散的样子,待苏七走后一個个立刻盘坐,继续修炼。
苏七把志强带进牛棚,添了草,看向面板。
“加点,提升白蛇九变第五变!”
苏七身上的气息微微浮动,瞬间提升到了第五变,经脉中的淡黄色活人之炁越发粗壮。
可看着面板上的技能点又一次清空,苏七扶额叹息:
“修炼好难啊!”
看了眼院子里偷偷摸摸开始修炼的牛倌,苏七泡了一壶茶,手指调运活人之炁,霎时变得通红如烙铁,茶水很快“咕噜噜”的沸腾了起来,速度比宋刚还要快得多。
“徒手烧水做饭的境界!”
苏七抿嘴,有些失望。
他的金刚白骨术同样修炼到了第五境,可骨灵冷火调动的刹那,就能把这壶水连同壶烧的消失,但白蛇九变的第五境只能烧开水而已。
都是体术,差距之大一目了然。
波月洞白骨大圣创造的这门体术远超白家体术。
“以后,白蛇九变暂时搁置,积攒技能点全力提升金刚白骨术。”
苏七思索自己的修炼计划。
不是白蛇九变练不起,而是金刚白骨术更有性价比。
“咔擦”
掏出一枚极乐丹一口吞下。
丹田窑体中微弱的黄色窑火立刻烧的旺盛了起来。
按照这几天的经验,平均每天需要两颗极乐丹才可以维持窑火不熄,苏七看了眼药品,只剩下不到二十颗的极乐丹了,苏七一阵头疼,寻思去哪里搞更多的极乐丹。
“春药不能停啊,这可是我的命。”
苏七想到了小团子。
也许它有办法帮自己搞到这种丹药。
今晚就是与小团子约定见面的日子,苏七很想知道驯牛天宗来报仇的那伙高手为何还没出现,难道被僵五伏杀了吗。
还有神秘虎头兽人追杀白鹰部落的事,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情况很糟糕,分开逃!”
老林子里,瞎眼鬼婆婆惊怒的看了眼身后的追敌,命令几个粪叉兽皮守卫分散敌人掩护他们逃离。
“翻过那座山我们就安全了,那里是咱们白鹰部落的狩猎区域。”
瞎眼鬼婆婆虚弱的道。
她的身下是一只黑毛野猪凶物,被她以走阴人的秘法控制,载着她和苏妲己及背着剑奶瓶的小少主逃亡。
身边的护卫都死光了。
三人也狼狈不堪,身上带血。
时而望一眼身后林子,昏暗不见天日,压抑又恐怖,一群长着虎头的兽人正在追杀他们,個个凶恶强大,手持强弓劲弩攒射袭杀。
“这些家伙是哪来的,为什么要追杀我们?”
苏妲己气愤的喝道,一摆手,手臂变成了狐狸爪,打飞了凌空射来的一支利箭。
瞎眼鬼婆婆寒声道:“它们很像是南方那边的虎头死士!”
“南方的兽奴大军节节胜利,十二军团功不可没,其中就有一支虎头军担任先锋,杀戮无数,看这些人的样子和杀气,很可能就是虎头军中精锐的虎头死士。”
小少主紧张的嘬了一口奶骂道:“虎头死士来北方干什么?还追杀我们,我们白鹰部落招惹他们了吗?”
瞎眼鬼婆婆正要说话,后背忽然一阵发凉,强烈的危机感袭来,她急忙侧身闪避,可一支利箭忽的穿透一棵合抱的古木射向了她,将她的一条手臂直接炸开。
带血的箭矢深入旁边的巨石,箭尾犹自嗡嗡颤响,恐怖的力量气机让瞎眼鬼婆面色大变。
“第八境的高手!”
瞎眼鬼婆婆没想到追敌里还有如此强者。
她一刀刺入黑毛野猪的后背,黑毛野猪吃痛嗷嗷加速狂奔,瞎眼鬼婆婆一边处理断臂伤口一边回头大声喊道:
“虎头死士,是不是有误会,我们白鹰部落与你们无冤无仇,何故追杀我们!”
后方。
正在追杀而来的虎头统帅冷笑道:“狗屁误会,你个狗娘养的老巫婆竟敢算计我的头号大宝贝,我劝你立刻投降,否则我抓到你后,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瞎眼鬼婆婆听得两眼蒙圈。
什么大宝贝。
自己何时算计了这群该死的虎头兽人的大宝贝。
她认为对方肯定是故意滋事,一咬舌尖喷出一口老血,血中有蛊虫咕噜噜翻身而起,飞入林子里发出尖啸声,霎时阴风大作,无数诡物邪祟呼啸而来。
身为走阴人,控制阴物鬼祟是看家本领。
“阻击他们!”
瞎眼鬼婆下令。
无数诡物邪祟扑杀向后面的虎头兽人,虎头兽人惨叫着死了不少,可活着的人依旧凶恶的追杀了上来。
前面,第八境的虎头统帅更是再次张弓搭箭。
“呼~”
箭如流星迅雷,恐怖的力量粉碎一切挡在前面的古木直杀瞎眼鬼婆婆,杀气震荡四方山岭。
瞎眼鬼婆婆召唤林间凶物鬼祟抵挡却再次受伤吐血。
虎头统帅狞笑:“老巫婆,你逃不掉的,我......啊,我的头好痛!”
正说着,忽然一声惨叫,捂着脑袋倒在了地上。
关键时刻,他的头疼病又犯了。
这是老毛病了,疼起来要人命,虎头统帅死疼得死去活来,倒在地上翻滚,一群虎卫死士不得不停下追击,焦急担忧的道:
“大人的头疼病犯了!”
“快,扶大人坐好,洒新鲜鸡血!”
哧!
一只花母鸡被斩断脖子,微热的鲜血洒在了虎头统帅的脑门上。
他这才疼痛渐去,气喘吁吁的站了起来,却发现瞎眼鬼婆婆已经趁此机会逃到了山的尽头,还不忘回头嘲讽的哈哈一声大笑,扬言一定会报今日之仇,说罢潇洒离去。
“可恶,该死的脑袋,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头疼!”
虎头统帅用力拍打自己的脑门,啪啪作响,面色气愤癫狂又暴躁。
一群虎卫死士心疼统帅大人却无可奈何。
因为统帅大人的脑袋太圆太大了。
每次犯病都来势迅猛,而且最近越发频繁,一次比一次严重,只有新鲜的鸡血才可以缓解疼痛,却无法根治。
“撤,回黑山城寨外的老林子!”
虎头统帅甩了一下自己的圆脑壳,带着一群虎卫死士返回,路过一段山道的时候,却忽然得到手下禀报说有一伙神秘敌人正往黑山城寨而去。
“属下偷听他们言语交谈,似乎来自驯牛天宗,他们要对白家不利,还要杀了苏七和苏七养的斗牛为某个驯牛师报仇。”
手下汇报道。
虎头统帅正在为自己的头疼病烦躁,听闻此言全身炸毛,眼中凶光大盛,气的一拳砸的身边的古树都炸了:
“该死,实在该死!”
“为什么总有奸人想坏我大计,为什么总有恶人要害我头号大宝贝的性命!”
“什么驯牛天宗,逼着我们去给他们吃席是吧,传本帅命令,所有虎头死士兄弟集合,杀了这群恶贼,保护头号大宝贝!”
“杀啊——!”
喊杀声震动虚空。
“杀个屁!啪——!”一个巴掌忽然打在了脸上。
白家牛院,校场上。
苏七正在训练斗牛倌,听到他们在操练中含着杀杀杀,一个巴掌就呼了上去。
他严厉的训斥道:“杀敌需要心狠、手稳、刀块,上去就是干,而不是喊着口号暴露自己的方位。”
“你们谁见过凶猛的夺命三郎杀人的时候还要牛叫几声的?不都是上去就是尥蹶子吗?我们也一样,大家要向夺命三郎学习!”
“当然,我们用的不是刀,而是更加威风霸气的啵啵铲!”
苏七举了一下自己手里的啵啵铲。
他的面前,站着甲子号近四百名牛倌,有斗牛倌,也有鲍皮短王大龙田彩凤等一些奶胖子。
個个身穿铁甲护卫的黑色盔甲,全身笼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威风凛凛。
然而,他们手里拿的武器却不是刀,而是一把把磨的锋利的啵啵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