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4章 梁犊败亡(1 / 1)芈黍离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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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氏”这只鸡死后,弘农郡内的“猴子”们显然都惊到了,不说魂飞胆丧,但总归不敢再对苟军掉以轻心了,很多人都再次将苟政那封信(白条)拿出来阅读,重新审量,认真考虑起苟政的请求了。

结果,随着苟安在陕县,也攻破一个名为“平河”的坞壁,尽掠其人畜财货,堕焚其壁,余者,尽数服软,再不敢言对抗与拒绝。

这支苟军,固然不如此前如蝗虫般过境的梁犊大军势大,但其凶狠,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关键就在于,它停下来了,更为耐心地,愿意费时费力去对付他们,对于这些坞堡、豪强来说,可就有些难顶了。

当灭顶之灾就在眼前,保家活命、存基守业才是第一位的,其他任何顾虑,都只能往后靠。在苟军明晃晃的刀剑威胁下,破财免灾,也就成为了一个无奈之下的选择。

于是,当苟氏部将们率军兵临堡下时,弘农郡这些根深蒂固的豪强堡主们,不得不忍痛割爱,将苟政要求的“借粮”奉上。

而最终,通过弘农豪杰们的“慷慨”借助,苟政前后得各类杂粮计7000余斛,极大地缓解了苟军的粮食危机。经过苟政的精密测算,有这一波入项,加上自潼关携带辎重,省着些用,再辅以采猎等手段,足以满足其军2-3月之用。当然,这是在没有战争等额外消耗的前提下。

对于“借”得之粮畜物资,苟政将之尽数归于中军,集中管理,由他亲自当这个“军需官”。这才是真正能够制约诸部将士的东西,对于这支襄聚不久的军队来说,任何言行的表率与约束,都不如衣食来得更加实在。

在服软的诸堡之中,有一家吸引了苟政注意力,只因其姓杨。弘农杨氏的鼎鼎大名,苟政可是早有耳闻,在初闻之时,甚至动了要不要抢一个杨家娘子当“压寨夫人”的心思。

然而,在仔细了解过后,不免失望,此杨非彼杨。那个在后汉四世三公,司马晋朝时权倾天下的士族领袖,早在历史变迁之中沦落了。

到如今,真正的杨氏子弟,也因胡羯之乱,流落各地,大部分都赶上了“南渡”的浪潮,为寻求家族的复兴而努力,至于祖籍所在,只剩下些无人料理供奉的坟茔了。

于是,苟政找一个士族高门以增名望的想法,暂时落空了,当然,就现阶段的苟政来说,这种心思,说是妄想,一点问题都没有。

————

在苟政纵横弘农,掠粮增资的同时,驻守陕县的苟安,在勉强重新打通关东交通之后,终于得知了梁犊大军的情况,以及苟胜、苟雄二兄的消息。

不出苟政所“料”,面对那一干羯赵“天团”的围攻,梁犊终于败了,毫无悬念地败了,本人身死道消,部众分崩离析,余党四散而逃。

起初,梁犊大军取得新安、洛阳两次大战胜利,声势攀至此次举事最盛,本人也基本到达人生巅峰。但与此同时,这支持起义军,实则已至强弩之末。

千里进军,连续作战,可不是没有代价的,死伤且不论,精神与体力的消耗,对义军来说就是一项极大的考验。及至李农等人坚壁防守的成皋,梁犊大军已然成为疲兵。

若不是有此前对羯赵的节节胜利支撑着,士气早就滑落,甚至陷入崩溃都不是没有可能。而最危险的情况在于,军需之匮乏,就连苟政那万余部曲,都面临着粮食危机,遑论梁犊这十几万大军,那压力是呈指数级上升的。

梁犊大军一路东向,所需粮秣,基本都靠抄掠地方以及自赵军那边缴获而得,这就注定其没有一个稳定的后勤来源,这对一支军队来说,就是一个致命弱点。

也就是李农此前胃口大,意图一战而灭梁犊,赚取平乱之功,选择与梁犊正面会战。倘若在新安之时,李农采取更为保守的战法,只需拖得些时日,便能迫得梁军犯错。

那样的情况下,后勤乏力的梁犊大军即便不自行崩溃,也得拼命来攻,冒死一搏,以赵军的实力与底气,足以将之连消带打,迅速扑灭。

只可惜,李农犯了急功近利的错误,导致一误再误,一败再败,使洛州糜烂,中原危颓,让羯赵陷入十数年以来最大的危机。

不过,就像苟政始终对心腹们坚持的,梁犊之势,只是逞一时之强,当再度受挫于成皋坚壁之下时,困窘也再度将之包围。

以梁犊本心,未必就想当流寇,但此事却也由不得他,生存的本能,逼得他不能停下步伐。对于流寇来说,一旦停下,距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回头路不能走,东掠荥阳、陈留诸郡,也就成为梁犊的必然选择,而这也是梁犊义军走向末路的开始。

当梁犊义军还在荥阳、陈留诸郡就食抄掠,为果腹而努力之时,来自羯赵拼老命的反击到来了。经过一系列的前哨战,起义军被赵军赶逐到荥阳,然后又一场大会战爆发了。

对双方来说,这都是一场搏命之战,起义军倒也没有胆怯,诸军也并非不尽力,但这一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梁犊义军赖以取胜的那套打法不管用了。

论统帅与指挥,比之石斌、蒲洪、姚弋仲、石闵等赵军将帅,梁犊这个曾经赵军体系中的小小护卫督,成色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论军队,赵军兵力不落下风,并且将士素质,远超梁犊麾下的乌合之众,毕竟赵军这边是集羯、氐、羌乃至段勤率领的段部鲜卑与一部分关东汉族豪强之力,可谓羯赵武力强权之精华,岂是梁犊义军能够相提并论的。

一路东来,义军能打胜仗,最主要的依靠,始终是汧水起事的那万余高力,待至荥阳,高力已然损失过半。而当以高力为核心梁犊中军,被石闵亲率麾下虎狼之士击破时,起义军的溃败也就成为必然了。

荥阳一战,梁犊兵败身死,不仅本人为姚弋仲亲率之羌众斩杀,其族部也悉数被剿灭。各路赵军没有任何留手的意思,斩杀起义军五万余众,余者向四方溃逃。

如果说与正史上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苟氏兄弟,在见势不妙之时,果断弃逃亡命。苟胜终究没有陷死在义气之中,与苟雄二人,率领一干部曲将士,冒死突击,击破段勤麾下的鲜卑军,然后一路西逃。

苟胜的败逃,甚至可以看作是梁犊大军崩乱的直接导火索,因为紧随其后,大量起义军的军头们,都脱战而走,尤其是那些战意不高的关西豪杰,逃得更是没有丝毫犹豫。

四面八方的溃众之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向西亡命,苟胜的带头作用明显。当然,还得感谢梁犊梁大将军,若非他像一盏明灯一般,吸引了各部赵军的注意力,苟胜等人,还真就没那么容易脱离战圈,争取到那丝活命机会。

然即便如此,这丝生机也显脆弱,荥阳战场上,由苟胜率领的各支义军,达三万余众,西逃至成皋时,已不足两万。

也正是在成皋,遭遇了真正的生死危机,李农引成皋赵军截杀之,对方可是休养多时,以逸待劳,而苟胜率领的,则是一干疲败之师。

各种不利因素加持下,苟胜兄弟陷入苦战,根本无从摆脱。毕竟摆在苟胜面前的,是成皋与汜水之阻,再加李农三万余众赵军。

值得庆幸的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苟胜都以为要“到此为止”之时,另一路义军朱广部也逃来了。苟朱两部,在梁犊义军中,关系一直都不错,是没有约定的盟友。

荥阳兵败,朱广逃亡的决定下得只比苟胜稍慢一步,但比苟部付出了更多的代价,及至成皋,麾下已不足万人。至成皋时,苟胜正在李农军围攻下陷入苦战,挣扎不已。

死亡的大恐怖下,朱广脑子前所未有地清晰,当场拔出长刀,将散乱的部众聚集起来,高声说道:“今前有阻截,后有追兵,我辈如欲活命,唯有舍命突击,先破当面赵军!”

然后便带领心腹部曲两千余人,率先朝李农军发起冲击,这种时候,最需要的就是有人带头。其余朱部义军见了,也都纷纷喊杀着,向前冲锋。

人在生死关头爆发出来的能量,往往超出平时,在荥阳战场保守留力的朱广部,到了成皋,为挣得一份生机,却难得地万众一心,卖力奋发。

朱部自东面来袭,给李农军造成了巨大压力,逼得他不得不变阵,命张贺度率军,予以阻截,方才没有直接动摇对苟部的围攻之势。

但这却给苟部带来了喘息之机,在苟雄的建议下,苟胜披坚执锐,骑上战马,在发表了一番与朱广类似的短暂讲话后,即率领被激起士气的部曲,向李农军发起反冲锋。

这是决死一击,苟胜将苟部的老底也都拼上了,两兄弟身先士卒,诸苟姓族人也是冒死冲锋,极大地提振全军士气,也起了巨大的激励作用。

当面对两股亡命之军的冲击时,即便李农已亲自拔剑阵前督战,鼓舞士气,依旧不免被冲散。于是,就在汜水以东,在苟朱二部合力之下,李农迎来继新安、洛阳之后,第三次大败。若非一干亲兵的拼死护卫抢救,李农这个羯赵三公,就陨落于义军之手了。

不过,就损失而言,成皋之败,比之新安、洛阳,可要小多了,后果也要轻许多。也就是,苟朱二部忙着逃命,在击破李、张之后,没有趁机追杀,而是在杀散大部后,果断收兵,涉水西渡,又毁了李军东渡之浮桥,方才勉强摆脱赵军的追击。

苟、朱二部合军,一路向西,直至巩县,方得片刻喘息。也就是赵军的主要精力都放在荥阳一线,也难料还有这么一大股“余孽”能逃脱,因而未于成皋以西设阻,否则以苟朱二部的情况,只需一数千人的生力军,就能将之击破。

到巩县时,二部合军,也就两万出头了,比之荥阳战前,损折大半,伤者甚多,凄凄惨惨,无限悲凉。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暂时脱离了赵军的包围圈。

只停留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在苟雄的建议下,继续西逃。这也注定是段艰苦的旅途,一路上,不断有部卒因为伤情体力、迷路等原因掉队,同时,一些河南豪强,也趁机率众截杀,痛打落水狗,亡散者以数千计。

狼奔豕突,一直逃到洛阳,苟朱二部方才得到真正休整的机会。却是当初,梁犊东进之时,命令后军将军颉独鹿微率部卒八千留驻。

于是,三部义军合兵两万出头,聚于洛阳,比起月前,梁犊大军大破李农,卷甲入城时,形势变化有如天地倒悬。还得感谢颉独鹿微顾全大局,收留并提供粮秣,以资败军,方才稍安众心。

否则,若颉独鹿微选择闭守城门,将苟朱二部拒之门外,那么二军当场或许就散了。在洛阳,三支义军抱团取暖,互相慰抚,可惜好景不长,没几日的时间,危机便再度逼来。

却是梁犊兵败荥阳之后,余党四散,各路赵军也分散追讨,意图斩尽杀绝。而李农汜水之败,迅速传至统帅石斌那里,得知苟朱二部的情况,自不能放过这么一大股逆党余孽。

于是,蒲、姚、石三将军,奉命西讨,而李农得了这三支军队的支持,腰杆自然就硬挺了。于是,李农整顿残军,会合三部,再度率众四万余人,一路剿杀散落洛州的梁犊余党,目标则直指洛阳。

危险的阴影笼罩而来,洛阳义军却陷入了抉择麻烦,三支军队,有三种想法。苟部自然想着西逃,朱广则认为,应当南逃,投靠晋室,那才是生路。

至于颉独鹿微则认为,逃亡只会令部曲失散,早晚为羯赵讨灭,邀请苟、朱,希望三军合力,凭借洛阳坚守,抗拒赵军,同时向东晋求援解难。

对于颉独鹿微的异想天开,苟胜、朱广都不认同,最终,三部分道扬镳,结果也是被各个击破。

朱广在南下途中,被赵车骑将军蒲洪幼子蒲雄率军赶上,败于伊水之畔的新城,除少数部曲西逃至熊耳山脉侥幸得生之外,余者悉数被灭。

颉独鹿微的“洛阳战略”,最终也只是一个笑话,因为他首先面对的,是石闵这个羯赵有名的猛将,不到半日的功夫,洛阳城即告破,颉独鹿微退守金墉城,未一日,便至危亡。

眼见军心动摇,后悔莫及的颉独鹿微破关而出,率众西逃,意图追赶苟部,结果被姚弋仲五子姚襄率领的三千羌骑杀散,颉独鹿微也被有“小霸王”之资的姚襄阵斩。

一个颉独鹿微,显然不能满足石闵与姚襄的胃口,二人在消灭颉独鹿微军后,继续向西追杀。姚襄所率羌骑步程较快,至函谷关时,终于撵上苟胜。

双方在河滩之上鏖战一场,姚襄善战,麾下羌骑也足够勇悍,但连日追击作战,难免疲惫,再兼兵力处于弱势,面对苟胜的一波流爆发,扛不住伤亡,主动退却。

然而,之后的逃亡途中,苟部面对着姚襄狗皮膏药式的骚扰、迟滞,西行之路,有如泥足深陷,逶迤艰难。最终,于新安境内,被姚襄与后赶上来的石闵军“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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