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县。
县医院急症科,一口络腮胡子的郑爱国耷拉着一张脸,缩在病床上的一角。
要不是还在吊水,有吊针连着手腕,扎进血管里面,他恐怕此时已经跑了。
母老虎太凶。
再远一点,病房门口,老魏一边假装与护士小姐说话,询问所长的伤情,一边眼睛偷瞄这边,隐藏不住的笑意,在眼角往下逐渐扩散。
“患者问题不大,子弹只是擦着手臂往里一点而过,没有伤及到血管以及神经,包扎以后,消炎3天,再看情况就可以出院了。”
护士小姐姐一本正经的照着医生给开的病历单,述说着里面病人的情况。
虽然是背对着病床。
但耳朵却是竖起来的,可见八卦之心非同一般。
不过她们受过专业训练,除非实在忍不住,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笑的。
“郑爱国,你好大的胆子,抢功不要命是吧?是谁允许你私自抓捕逃犯的?”
“我……我是所长,我有权利……”
“放屁,这起案子是县公安局重点督办的案子,你一个乡镇派出所所长,你有什么权利?”
“我,我我怎么没权利了?嫌犯他躲在我的辖区范围。”
“哟,长本事了,还学会顶嘴了?”
一只女人的手捏住了他的左边耳朵。
难怪他刚才的这只耳朵与右边的耳朵有点不太一样,就特别红,不像是长在同一张脸上。
“疼,媳妇儿,别揪了,给点面子,这里是医院,人家小护士和老魏都还在呢。”
虽然郑爱国疼得直叫唤,但揪着他耳朵的女人的手却不松开。
“呵呵,可以不要命,却要面子,郑爱国,你还真挺大男人。”
女人有点被气乐了。
但想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揪着他耳朵不放的手。
这是一个干练女性。
着装得体,简单,齐刘海,短发齐肩,未施粉黛。
年龄约30岁出头。
容貌方面,看起来略微有点偏中性,略显刚毅,总的而言与龚平安那张扑克脸有着起码七八分以上的相似,就连身高也似乎都差不多。
真是一家子大长腿啊!!!
女人还没有消气,插着腰道:“你小舅子呢?龚平安那兔崽子呢?我听老魏私下说,这次提供嫌犯线索的人可是我的这位好弟弟,曾经服役王牌特种部队的人就是不一样,都能帮姐夫破案了,可他为什么帮人不帮到底?以他的身手要摸清楚这嫌犯的底细,手里面有没有枪,甚至把嫌犯悄悄制服都是很容易的事情吧?
为什么没有去做?
而是只提供了线索,自己人就跑了,让你这大老粗去抓人,呵,结果差点把命都送了。”
说着说着,就又气乐了。
郑爱国耷拉着脸,不敢吱声,同时心里面也为小舅子祈祷:平安啊平安,你姐太凶了,你自求多福吧,姐夫帮不了你了。
可要这样的话。
那老魏就要有话说了,他得帮未来女婿说点公道话。
“那个,龚兰兰,你弟,他这也是事出有因,不能全怪他。”
“这不是因为工作原因,老板的要求,要出差嘛,走的是急着点,但也情有可原,对吧?”
“再说了,他只是前特种兵,又不是现役的公安,怎么能插手抓捕犯人的事情呢?”
“这不合规矩。”
站在门口,老魏语重心长的朝里面说。
试图从这几个方面,来替未来女婿开脱。
“呵呵。”
“魏叔叔,这不对吧?”
龚兰兰见有人敢插手自己的家事,立马就调转火力,对准了门口老魏。
“要说规矩,你们基层公安,处理民事纠纷,那是你们的职责,可像这种县里通缉的要犯,你们收到线索以后,第一时间是理应该通知县里公安局,让县里派人来抓捕,而不是私自进行抓捕,为了抢功,现在导致公职人员受伤,差点出现重大人员伤亡事件,你现在来跟我谈规矩,你们守规矩了吗?”
老魏被怼的哑口无言。
但龚兰兰还不放过他,又攻击性极强的道:“我就不明白了,他郑爱国是个毛头小子,魏叔叔您不是毛头小子了呀,您可是个二十几年来着,二十七八年的老公安了吧?
我爸那会当所长的时候就特别依仗你,我爸牺牲以后,本来应该是你来接替我爸他的位子,可是谁让郑爱国这小子捡了个现成的便宜,伤害我爸的凶手被他给当场击毙,上面才考虑让他顶到我爸的位置,他不懂事,他一向冲动,您也不懂是吧?您不知道提醒他吗?”
这波伤害满分,直中红心。
老魏捂着自己的胸口,整个人晃了晃,差点没栽倒。
不行,这丫头火力太猛,我得撤。
他眼珠子一转,刚好看到了旁边的护士小姐姐:“哎哟,我这老毛病了,心脏病好像犯了,护士小姐,麻烦你带我去看看。”
护士小姐姐还在满脸崇拜的看着龚兰兰。
好厉害的姐姐。
居然能训的两个公安大汉都不敢吱声。
闻言连忙道:“哦哦,好好好,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手忙脚乱的扶着老魏,依依不舍的撤出了这间病房。
“咳咳。”
等到老魏与护士姐姐都退出了病房。
刚刚还在装鸵鸟的郑爱国抬起头来,道:“有点过了啊刚才,老魏,他可是咱爸的老下属,还是你亲弟弟未来的老丈人,你刚才怎么能那种口气对他说话?”
“再说了。”
“我也不是毛头小子,我都30好几的人了,还叫毛头小子,多丢人啊。”
原来他介意的是这个。
“噗呲。”
龚兰兰笑出声来,拍了这身边的络腮胡子一下:“行了,知道你不是毛头小伙子,可我这不是生气吗?你想想,咱爸当年怎么死的?还不就是因为想抢功劳?认识不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什么嫌疑犯也敢去抓,明明是外围负责警戒的基层公安,却要逞能,所以他死了一点都不冤枉,帮你挡枪,我也不认为是你对不起他,恰巧因为当年就是他带你陷入的险境,可你现在,又在重复他当年的老路,你知道吗?”
龚兰兰语气惆怅道:“你们这些干公安的,一遇到嫌犯,有立功的机会,就都不要命的往上冲,却从不考虑家人,我爸他当年牺牲的时候,好歹我已经嫁人,平安也已经成年,在部队服役,可你呢?你有想过我,还有你的两个孩子吗?他们才多大?”
“我错了,老婆,你打我吧,你接着打我吧,你打我几下,我心里会好受一些,下次我肯定不干了,我发誓,下次要再冲动,我就是小狗。”
……
…
“什么情况?我们这是走错病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