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汤汤的军队开拔前往战场，如同黑色洪流，行进的速度非常快。

“那是黑水军，大周王朝的五大精锐之一！”

“我天，最前面的修士，气息简直强大得可怕。”

“领头的那人好年轻，看着不像是军队出身啊，太俊了点。”

大军所过之处，无不引人驻足，纷纷投来目光，眼神中透着惊奇。

如今边境犯难，国土被侵占，生灵涂炭，大周王朝的民众心里都藏着一股气。

他们渴望一场胜利，重振信心。

“这次大战，会是方家主导，最前面的那位年轻人，莫不是方家家主？”有人猜测。

“不可能，我之前去过清海城，曾远远瞥过一眼，此人绝不是方家家主。”

“金丹境真君不会插手国战的。”

民众间还是卧虎藏龙的，有人说道：“此人该不会是方家少主，方原吧。”

“你还真别说，此子丰神俊朗，气度出尘，真有可能是方原！”

“大周王朝最年轻的筑基境，青云榜榜首，果然是一表人才。”

“稳了，这次肯定稳了。”

黑水军的主将名为孙显宗，常年征战在前线，在军中有着很高的威严。

“到了瑞信郡城，镇南王未必会配合我们行动。”

孙显宗深知祸乱边境的是大炎王朝，但实际上，镇南王的不抵抗，也是祸根。

“此行怕是困难重重。”

“还有让这么个小娃来指挥战斗，那不是添乱吗？”

孙显宗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前面的方原，心中忍不住叹道。

“凡事还是多跟大皇子商榷，争取早日击溃敌军，还一方安宁。”

大皇子李承宣是得到过鸿泰帝的示意，想看看极具权势的方家，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他此行，更多的是为了督战。

“黑水军有一位主将，三位副将，十位都尉，其余千总若干。”

前方，叶凌空给方原介绍着黑水军的情况，远比资料上记载得更加详尽。

“大皇子常年游走在边境，参加过多次战役，在军中是很有影响力的。”

“特别是在黑水军中，因为大皇子自幼就是在黑水军营中成长起来的，很多将领对他都颇为信服。”

方原若有所思。

他知道鸿泰帝明面上是把军权交给了方家，但实际上肯定握在大皇子手里。

只是没想到握得如此紧。

还是不信任啊！

方原没指望黑水军能听他号令。

他的重心还是放在自己手中的修士军团中。

一百多位的筑基真人，上千的先天修士，五千余位的后天境。

这样的力量，指挥得当，足以轻松横扫一城。

“有没有修士，孤身对付过军队？”方原问道。

叶凌空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有，但他们的下场都不是很好，付出的代价很惨痛。”

“曾经有位宗门之主，凝丹修为，试图去冲击万人战阵，但险些丢了半条命。”

方原有些好奇这军队的战阵。

据他所知，大部分的军士修为都很低，后天境的修士都能在里面混成十夫长，乃至百夫长。

通常情况下，先天境的修士想要屠戮上百位后天境，是轻而易举，就是多花点时间。

“军士要想组成战阵，需要修炼一门特殊的功法，经过长期的训练，军士的部分气血会相连在一起。”

叶凌空解释道：“共同凝聚的气血给了军队很强的防御力。”

“除非修士的力量，能够碾压军队的气血，否则落下的攻击，很容易就被分散瓦解。”

方原眼睛微眯，继续问道：“难道修士就不能一个个杀过去？”

战阵能够凝聚气血抵御攻击，但不可能将气血汇聚到一个人身上，身体素质承受不住。

“可以这样做，但修士力竭过后，那就是必死无疑！”

方原神色一滞，说道：“这样的战阵，也会给统领者，提供强大的气血防护？”

叶凌空有些惊讶，没想到方原这么快就能猜到。

“是的，万人战阵，会让统领者暂时具备与凝丹境强者一战的实力。”

如果一位筑基大真人，拥有绝对抵御凝丹境强者攻击的防御，确实有斩杀对方的可能。

只是耗费的时间会多一些，而且要付出代价。

就像是一个再厉害的潜水高手，一旦遇到缠绕不断的水草，也会溺亡在水中。

“少家主，这是前线最新的战报。”方仲德递来一封信。

方原眸子扫过，快速阅览，脸色渐渐有些凝重。

如今大炎王朝的军队，已经攻陷大半个瑞信郡，隐隐对瑞信郡城呈现包围之态。

镇南王一味地收缩战线，现在已经退无可退了，再撤就是到了流云郡的地界。

“只想要保存自己手中的有生力量，丝毫不在意敌军的犯境，民众的伤亡。”

方原很容易就看穿了镇南王的心思，对这样的人相当不齿。

瑞信郡城位处腹地，是最后的防线。

“不用五天时间，大炎王朝的十万精兵就会兵临瑞信郡城下。”方原暗道。

时间紧迫，沿途路上，方原也没有懈怠修行。

大军是一路向南，但路上遇到的很多民众，都是一路向北。

他们之中不乏有转移资产的富商，也有兴盛的世家，甚至还有早就打点好的官员。

显然，他们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并不看好大周王朝能够坚守住瑞信郡。

而再往下，已经离瑞信郡越来越近，出现的流民也多了起来，个个面容枯瘦，身着狼狈。

他们有些人是从附近城池逃难向北的，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侥幸在屠城变故中活下来的幸存者。

他们的眼神黯淡，几乎看不出对生活的希望，身边亲朋好友的流散，让他们遭受巨大打击。

这一散，可能就是阴阳两隔，再无相见之日。

这个世界主流是修仙，但绝大多数人，都是为了生活，而与命运苦苦争斗的普通人。

他们没法对抗军士，只能寄希望于身后的王朝，但结果是悲惨的。

“前面有条河，暂时休整一下。”

大军星夜赶路，现在距离瑞信郡城已经很近了，阵阵疲倦涌上众人的心头。

“这水有问题，大家都别喝。”

“这都是什么东西，好生诡异。”

“残臂断肢，我天，这不会都是被大炎王朝军队屠戮的人吧？”

这条河流名为白拰河，流经瑞信郡的绝大多数城池，现在就宛若是通向地狱的河流。

里面不断流淌着逝去的生命，本是清澈的河流，染成了刺目的血红，让人心惊愤怒。

“妈的，这群畜生实在是太可恨了。”叶凌空忍不住骂道。

方原神色平静，但心底里还是泛起波澜，久久难以平息。

屠城是个很陌生的词汇，以前只在史料上出现过，但现在快要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还未到被屠戮的城池，惨烈的景象已然呈现。

“立刻前往瑞信郡城！”

这样的一幕刺激着众人的神经，没有过多地停留，大军继续动身，气势浩荡。

“放肆，我乃是黑水军的主将，你们不开城门，什么意思？”

大军到了郡城后，意外骤生，守城门的将领竟然把人给堵在了外面。

“镇南王是要造反吗？”

大皇子李承宣走了出来，眸光冷冽，直视上方的守将，压迫感十足。

“大皇子说笑。”

这时，一位老者突然出现，他笑着回道：“现在情况特殊，守将也是谨慎了一些。”

长须老者的修为不高，但没有任何人敢小觑他。

他是镇南王的管家，负责处理府中内务，镇南王尚且年幼就一直陪伴，直到现在。

对外，他的话就能代表镇南王。

“还不赶快打开城门！”

长须老者瞪了眼守将，厉声道：“连大皇子和孙将军都没认出来，你脑袋还要不要了？”

说罢，长须老者御风而下，来到大皇子等人面前，脸上满是歉意。

“耽搁了我一点时间，倒是无妨。”

大皇子语气平淡，说道：“这次的总指挥是方家少主，你们要是懈怠了，后果无需我多言。”

大皇子故意放低姿态，把方原高高捧起，为的就是要转移矛盾。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方公子吧？”

长须老者故作惊讶，仿佛是刚认出居中位置的方原，连忙拱了拱手。

“进城吧。”

方原的态度很平淡，没有顺着恭维的话接下去，实在是不想掺和皇室那点破事。

见状，大皇子心里古怪，不由高看了眼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此子性格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沉稳。

长须老者的尴尬也就持续了片刻，脸上再度恢复笑容，将众人迎了进去。

镇南王府的位置，并不在郡城中心，甚至不在内城，没有占据最广袤繁华的地段。

而是在城东的郊区，这里有处竹林，环境清幽。

不像是手握重权的王府所在之地，宛若远离繁华闹市的方外之地。

“王爷喜欢清净。”

长须老者笑着说道。

“镇南王府藏着不少的强者啊！”

一路上，见到的都是普通下人，但方原的神识何等的敏锐，注意到了许多道强者气息。

真要论起家族力量之浑厚，方家都是比之不及。

方原身为这次战事的总指挥，地位是很高的。

明面上，哪怕是镇南王，在军事调度方面的权力，都要比方原弱上一头。

当然，这也仅仅是存在理论上。

方原来这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平息此次战端，直接跳过虚与委蛇的寒暄，进入正题。

谁知道。

在镇南王府的大厅等了会，镇南王没有出面，而是由镇南王世子主持大局。

“父王到了修炼的关键时候，不能亲自出面，还望各位见谅。”

大皇子李承宣早就心有不满，说道：“如今战火席卷整个瑞信郡，镇南王听之任之，选择闭关，是为何意？

镇南王世子，名为李承意，身着一袭白袍，五官很是端正立体，气息温和。

他先是拱了拱手，笑道：“如果父王能够突破金丹之境，这场战端岂不是刀不血刃，就能解决？”

金丹境！

这三个很有重量，如同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难道镇南王要突破金丹了？

大皇子心里想着，眉宇间有些凝重，这对皇室谈不上多好的消息。

方原不以为然，只是说道：“世子主持大局，并无区别，只要能迅速平息战端就好。”

“还是方公子识大体。”

李承意看了眼方原，捎带着还暗戳戳地讥讽了下大皇子。

一时间，大周王朝这边，统领军队作战的，竟然全都成了年轻一代。

不对。

方原根本就不是和他们是同一代的。

尽管现在在身份上大体持平，可不管是镇南王世子还是大皇子，那可都是几百岁的“高龄”。

“大炎王朝此次统兵的是大将军玄叶，暂时还没有露过面，不清楚在什么地方。”

李承意叙述战局，说道：“现在进犯郡城的主要是赤炎军和黑狮军，分兵五路。”

“他们将主战场放在了郡城外的百冶镇，那也是拱卫郡城最后的防线。”

李承意身处前线，掌握的情报更多，也更具体。

“如今赤炎军和黑狮军意图在百冶镇聚集的兵力是五十万！”

“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不能让这两支军队整合起来，否则将会无比麻烦。”

李承意看向了大皇子和方原，沉声道。

“殿下有丰富的统兵经验，我的建议是大哥领着黑水军前往百冶镇，和我们镇南王府的军队兵合一处，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大皇子的目光看向李承意，漆黑如墨的瞳孔很是深邃，但没有多说什么。

“我还得到暗探送回来的情报，赤炎军的都尉赵楷，将会偷袭我们在新驿城的粮仓。”

李承意看向方原，说道：“不如由方公子率领精兵，对付赵楷。”

两军交战，粮草是重中之重。

绝大多数军士的修为都很低，没法做到辟谷，甚至在战时，进食比普通人还要大得多。

“我没意见。”

方原微微颔首。

一般的都尉，实力都在筑基大真人的范畴。

李承意故意这么安排，兴许是不相信方原的实力？

亦或是想用大炎王朝的军队，去消耗大皇子李承宣的势力？

“如果方公子有什么需要帮忙协调的，但说无妨，我会尽量协调。”李承意笑着开口。

“我只需要一个引路的兵卒，以及我从郡城带过来的人。”

这话落下，全场一片愕然。

叶凌空满脸急色，用真气裹挟着声音给方原，说道：“师尊，这样是不行的。”

“两军交战，修士只有和军队配合，才能发挥出最强的实力。”

“如果仅以修士的个人力量组合，彼此间没有默契，发挥出的实力会大打折扣。”

方原还真不清楚里面的门道。

他琢磨着，军队他肯定指挥不了，用起来也不顺手可靠，但在郡城召集到的修士，还是能知道一些根底。

毕竟这些人，基本都是出自三大世家，以方家的威慑力，足以确保忠诚。

“那这样，我只带方家和王家的修士，其余人都融入黑水军中。”

大皇子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直接被李承意打断，直接就答应了方原的要求。

前往新驿城的路上。

方原的身后，跟着有两千多位修士，在郡城内行走，气势相当的足。

三十多位筑基真人，四百余位先天境，两千多位后天境。

这样一股力量，可以轻易摧毁瑞信郡内的任何一股势力，除了镇南王府以外。

“师尊，我还是头回见，有人率领着清一色修士的力量去打仗的。”叶凌空苦笑。

这让他有一种不是去打仗，而是修仙世家血拼的感觉，排场太大了。

这不。

城内的民众看到这一幕，无不是瞠目结舌。

“你知道，为什么王朝的战争中，需要修士和普通武者的配合吗？”方原问道。

叶凌空从未设想过这个问题，不禁陷入了深思。

“难道不是因为这样会爆发出更强的实力？”

方原摇了摇头。

这是惯性思维。

“那是因为，修炼有成的修士，数量太稀少了！”

别看方原现在身后跟着这么多修士，先天境足有好几百位，就显得数量很多了。

但实际上，先天境的修士，放在普通的县城里，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为一方豪强。

哪怕不是先天境，后天境的修士在小地方，同样可以活得滋润。

正所谓，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广袤的天幕中，一颗颗星辰璀璨，但彼此间相隔着遥远的距离。

“你如果设想一下，打造一支由修士组成的战斗力量，还是何等恐怖？”方原说道。

这话顿时就点醒了叶凌空。

先天境的修士，破坏力已经很强了，如果训练有成，配合默契，那简直是大杀器！

“燃，太燃了，实在是太燃了。”

叶凌空隐隐猜到了方原的想法，内心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一旦让方原实现，这将能够载入史册！

方原能有这样大胆的想法，主要还是有压箱底的手段，而并非是有把握调教修士。

一方面时间不够，其次也没有这么厉害的法门。

上万人的军队，最强大的地方不就是能够凝聚气血，组成坚实防御。

只要能够摧毁他们构成的防御体系，这些修士，杀他们将会比杀鸡还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