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陶县。
神匠铺。
薛宝玉易容成粗犷大汉,郑重的从对方手中,接过一个木匣。
打开木匣,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色刀鞘。
整把刀,按照薛宝玉要求,材料用的很扎实,重量也超过了四百斤。
单凭这把刀的重量,就足以压死一个成年壮汉。
但在薛宝玉手中,却如同一个玩具,微微掂量了一下,找了一下手感。
旋即,薛宝玉缓慢的拔出宝刀。
刀身两侧,刻有两道血槽,几乎化为实质的锋芒,让一旁美婢如雪一般的肌肤,浮现一丝刺痛感。
“好刀。”薛宝玉赞叹。
不愧是动用了一块庚金宝石,造价八千两的宝刀。
精铁级兵器,在这口宝刀面前,估计脆弱的跟纸一样,一劈就断。
“这口宝刀的品质,经过鉴定,已达玄兵上等。再进一步,就是神兵级刀刃了。”彪形大汉说道。
兵器有凡铁、精铁、玄铁、神兵之分。
又分下等、中等、上等。
一代彗星刀,只是一口精铁级刀刃。
而薛宝玉手上的这口,已然达到了玄铁上等,属于玄兵中最为顶级的存在。
“二代彗星刀,足够我使用到灵胎期了。
应该很长时间,都不会有兵器方面的焦虑。”薛宝玉思忖。
玄兵,又有灵胎标配的意义。
大多数灵胎期强者手中的兵器,就是玄兵一级。
凡胎期……能掌握一口玄兵,实属罕见。
估计只有大世族、江湖大宗弟子、门阀子弟,才有这般财力。
薛宝玉付了尾款,没有理会美婢哀怨的挽留,头也不回的走了。
……
……
“明天,我要和你春来哥哥,外出郊游一段时日,或许要第二天回来,到时候我会拜托潘夫人,在咱们家里住上一个晚上,负责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薛宝玉看着在院中练拳的幼妹,缓缓说道。
“我都已经是大人了,就别劳烦潘阿姨。”元湘懂事的摇了摇头。
“怎么,是不喜欢和潘阿姨待在一起?”
“也不是……相反,我挺喜欢潘阿姨的。只是单纯地不想麻烦别人。”薛元湘道,“再说了,我师傅就住在对街,家里真有什么事,几步道就能去找我师傅。”
薛宝玉笑道,“都已经联络好的事,明天潘夫人就要来了,总不能把她赶回去吧。”
薛元湘听后,也就没有再坚持。
多创造一些母女俩独处的机会,对增进彼此间的感情,的确大有帮助。
初时,薛元湘对潘凤茹还很陌生,只是当做一个普通阿姨相处。
等混熟了以后,再加上母女连心那一点奇妙的心灵感应,薛宝玉渐渐也感受到了,幼妹对潘凤茹的一丝孺慕之情。
“元湘从小就没了母亲,又有个混账的养父、糟糕的家庭……可怜的娃,活到现在还没有长歪,倒是难得。”薛宝玉轻叹。
不行的话,自己可以在外面多耍两天,倒是不急着回来。
……
安陶县,郊外。
薛宝玉骑着一匹鬃毛锃亮的白马,看着远处的枫叶林,心境不知不觉变得一片祥和。
“嗯?”骑行一段时间,薛宝玉打量着一座凉亭,竟聚集着几十辆的马车,一群姿色娇艳,年轻貌美的小姐,凑在一起争相斗艳,不免有些惊奇。
这年代,能坐的起马车的,绝对都是高门大户。
西寨里长赵延年家,还只有一辆骡车。
“我记得,约定的地点,就是这里吧?”薛宝玉看着一座石碑,赫然刻有【下渚亭】三个字。
“是啊,没错。”唐春学一脸坏笑。
“那她们……”
“都是受邀,来参加此次郊游的千金小大姐。”唐春学哈哈一笑,看着薛宝玉无语的表情,笑的更欢了。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你看吧,我是不是说过,此趟绝对不虚此行。这我可没有骗你!”
“另外,这些大户人家的千金,可不是我找来的,而是各家长辈的意思,我就算想阻拦,我也说了不算。”唐春学一脸无辜道。
薛宝玉明白,这看似是一场郊游,实则更像是一次联谊。
新晋的武童生几乎都已成年,是妥妥的金龟婿,自然让大户人家眼热。
对于大户千金来说,年轻的武童生们,也是优质的夫婿人选。
每年就固定十个,要不抓点紧,如意郎君早就被抢没了。
自然也顾不上矜持不矜持。
“宝玉兄,你信我,我族里的几个哥哥,在考上武童生时,也曾稀里糊涂的被拉来联谊,
那些大户千金看似矜持优雅,仪态华丽,实际内心却是火热主动,一趟郊游下来,至少能收到三名千金的表白。
每年的武案首,更是会挑花了眼!
一排娇媚万千,嫩的能掐出水来的小美人,主动的示爱,争抢一个男人。
那般滋味……光是想想,人就已经潮了。”
唐春学一脸羡慕嫉妒恨。
若非想多认识几个漂亮的千金,他才不会去给余泽充当绿叶呢。
“咱们这群新晋童生,就好比一颗颗娇嫩的小白菜,摆在那群千金面前。
谁能更主动,更有魅力,就能先一步拱走最嫩的那一颗小白菜。
剩余的小白菜也不用心急,自然有其余的千金争抢。不然一点好处都没有,傻子才会去呢。”唐春学直白的讲道。
唐春学的描述,的确挺让人心动的。
但一想到小白花那副绝美的容颜,薛宝玉就只是轻笑。
自己已经拥有了一位人间绝色,就算得到再多的千金示爱,也不过是一群庸脂俗粉罢了。
“春学兄,宝玉兄。你们来的够早啊。”一道熟悉的身影走来。
薛宝玉下马,笑着拱手道,“方云兄。”
此人,正是在县试第三关,上组对决中,和薛宝玉交锋的方家武馆亲传弟子,方云。
他修炼的百脉炼体决,给薛宝玉留下了不小的印象。
此人在本届县试中,也取得了第四名的好成绩。
“首先声明,我是被诓骗来的,被我家老爷子给骗了。不然,打死我也不会来。”方云一脸苦笑。
嗅着方云身上的胭脂味,唐春学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薛宝玉则是暗自心惊。
唐春学这狗东西,虽说本意是好的,有妹子玩也知道和好兄弟一起分享,但就怕好心办坏事啊。
真要腌入味了,就不是换几套衣服,洗个澡那么简单了。
若被小白花嗅了出来,必定是一番鸡飞狗跳。
“我看我还是回去吧。”薛宝玉欲走。
“想必这位便是薛童生和唐童生吧?”一名略施粉黛的千金小姐走了过来,她披着一件狐裘,露着玉带束缚的细腰。
“这位是丁记当铺的小姐,丁巧巧。”唐春学低声。
“在下薛宝玉,见过丁姑娘。”
“嘻~~”丁巧巧掩嘴轻笑道,“薛童生太客气了,叫我丁姑娘未免太过生分,还是叫我巧巧吧。”
“巧巧姑娘。”薛宝玉从善如流,但却始终保持着距离。
“这人是谁?长得可真俊儿……”几名千金碰头,举着缀花团扇低声议论。
“我看过他的画像,叫薛宝玉。听说是寒门出身。”
“……出身差了点,可以当做备选。”
大宁风气较为开放,女子也能抛头露面,甚至是做官,投效军戎。
既然来的目的,是奔着挑选夫婿,自然就没什么可害臊的。
“薛宝玉!我想起来了,似乎和马姐姐、骆姐姐家里,有一些牵扯?”一名鹅蛋脸千金突然说道。
“唔……没错,我听父亲说过。马员外和骆大哥,好像就是因为此人,被判了刑……”有人小声道。
众女的目光,下意识的扫向人群里的两名千金。
两名千金脸色难堪,这的确是家族洗不掉的污点。
“呀,你看我这张嘴。马姐姐、骆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两位姐姐可千万不要生我的气。”鹅蛋脸千金一脸婊气道。
骆秀冬和马欢欢俏脸羞怒,轻哼了一声,并没有发作。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现在马、骆两家因为那桩案子,大受打击,无论是马博文,还是骆尚勇,都是家族里的嫡系,或是领头羊的角色。
如今两人锒铛入狱,三代直系不得入仕。
这份打击实在是太重了。
这足以摧毁一个士族。
自大宁开国以来,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前朝余孽作乱不止。
故而,大宁推崇严法治国。
哪怕过去这么多年,天下早已歌舞升平,上行下效,贪腐成风,但却依旧保留了严酷的刑罚。
不但细而且严,讲究以刑止行,小错重罚。
所以,马、骆两家急于通过一场联谊,笼络两名优秀的童生,增强大受打击之下的,两家的实力。
骆秀冬和马欢欢,无论是从颜值,还是文采方面,算是两家里,年青一代最为出色的女子了。
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刺绣、文章作词,也都颇为熟练。
“一个寒门出身的泥腿子,不过侥幸考上了童生,没有贵人扶持,潜力也就这样了。”骆秀冬开口道。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正好能让大部分人听到,并没有掩饰。
“是这个理,我虽说不是武者,但也知道,资粮对于一个武者的重要性。有多大的背景,决定着一名武者,到底能走多远。”马欢欢附和。
其余千金略微思索,的确是这个道理。
像唐春学、方云、余泽,要么出身传承百年的士族,底蕴深厚。
要么就是三大武馆的亲传弟子,背景都个顶个的雄厚。
获取武道资粮的速度,自然远比寒门出身的武者,强的太多。
武道修行越往后,所需要耗费的时间与资源就越大。
许多意气风发,从寒门崛起,十几岁就考取武童生的天之骄子,就是因为出身的缘故,以致于过了三十岁,还在炼筋境挣扎。
十几岁的武童生,和三十几岁的武童生,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十几岁的武童生,未来大有可为,拼的是年轻,看重的是潜力。
赌的,是他们能在三十岁之前,考取武秀才功名。
所以这些大户们,才想要进行一次联谊,做一笔投资。
但三十几岁的童生,要年轻也不再年轻,要潜力也几乎已经耗尽。
用尽全力培养的娇艳千金,投资在这类人身上,未免有点亏本。
所以,之前许多千金小姐,都把薛宝玉当做备选,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宝玉兄,你好像被排斥了。”方云也是心直口快。
一旁唐春学介绍两女的来历,薛宝玉脸上露出一丝恍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就难怪。
“大家都到齐了吧?”一道平静的声音传来。
人群恍若炸开了锅,笑意盈盈的凑了过去,“余泽哥哥,你来了?”
“余泽哥哥今天穿的这身衣服真好看,好像是我亲自裁缝的那一件?
呀,姐妹们不要误会,我和余泽哥哥没有任何关系,只是那天余泽哥哥恰巧来我父亲的店里,想要裁缝一件衣服,我便顺手做了两套,让余泽哥哥换着穿。”鹅蛋脸千金轻笑道。
余泽皱着眉头,鼻尖处的胭脂味,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心中有些厌烦,但却不好表露出来。
这年龄段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他的菜。
哪怕她们一个个,嫩的都能掐出水来。
要不是师傅强行让他参加,打死余泽也不会遭这份罪。
“这狗东西……”唐春学嫉妒的牙痒痒。
几乎所有千金的目光,都或多或少的停留在余泽身上。
哪怕有一些故作矜持,或是性子清和的美人,心目中最属意的夫婿,应该非余泽莫属。
县试第一,今年武案首;又是黑云武馆亲传弟子,家里的势力也不俗。
模样上,也是可圈可点,刚毅冷傲。
“看来,我们几乎都沦为了陪衬的绿叶。”薛宝玉无所吊谓的笑了笑。
“没事,待会咱们让她们站成排,一排排的挑,一排看不上眼,就换下一排。”唐春学过着嘴瘾。
“你当自己是谁?深宫里的皇帝?”薛宝玉损了一嘴。
毕竟都是大户千金,又不是会所里的小姐。
每个千金身上,都戴着一个香囊,上面绣着名字。
若遇到心仪的,就会把香囊送出去。
武童生们可以选择要,也可以选择不要。
如果足够优秀,运气比较好的话,一趟联谊下来,至少能收获好几个香囊。
毕竟狼多肉少。
届时,就可以从这些香囊中,精挑细选出自己最心仪的女子,而后就是走流程,下聘礼这些的。
男生们都骑着马,像是护卫一样,簇拥着一辆辆马车,往白云溪驶去。
薛宝玉左顾右盼,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开溜。
既不显得突兀,又合情合理。
一路赏花观景,临近午时,大部队终于抵达白云溪边。
此地风景优美,又临近水源,向来是城内贵人踏青郊游的首选。
一份份吃食摆了上来,都是一些糕点冷菜。
配上酿造的花雕酒,酒香混杂着胭脂香,还未等喝上几口,许多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就已经晕乎乎了。
接下来,就是自由活动的环节。
看顺眼的年轻男女,结伴离开大部队,沿着小溪边漫步,彼此互相熟悉起来。
唐春学、方云,都收到了好几个香囊。
前者是来者不拒,挨个约出来,沿着小溪边溜达,真不怕把鞋底磨破。
后者就显得矜持许多,收下香囊后,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倒是让那些千金美人,目露幽怨之色。
“薛童生,可以陪我走走嘛?”丁巧巧粉腮泛红,将一只粉色缀花的香囊,递给薛宝玉。
薛宝玉一愣,被这番变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坐了老半天,也不见美人主动递上香囊。
灌了两斤的花雕,正想以不胜酒力的说辞,离开这儿,打道回府。
却被丁巧巧这一突然袭击,弄得有些麻爪。
“巧巧姐真是心善,看薛童生独自一人郁闷的饮酒,就对他心生可怜。人不光长得美,心也是美的。”骆秀冬阴阳怪气道。
“巧巧姐,你千万别这样做,不然的话,指不定会让人心生误会,以为你对他真有好感。”马欢欢帮腔道。
丁巧巧黛眉微簇,目光不善的扫了俩女一眼。
“这是我与薛童生之间的事,与二位妹妹无关。”
选择薛宝玉,也是丁巧巧一番权衡利弊的结果。
虽说骆秀冬和马欢欢,把薛宝玉贬低的一文不值。
或许他的背景真的很差,会阻碍他未来的潜力。
但是,丁家却是财力雄厚。
若俩人结合,有丁家的资助,未来薛宝玉未尝不能考取武秀才功名。
虽说投资风险,要比其余几名童生大一些。
但,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
有丁家的鼎力相助,寒门出身的薛宝玉,必然会对丁家感恩戴德。
“这个……巧巧姑娘很抱歉。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薛宝玉如实回答。
丁巧巧一愣,随即洒脱一笑道,“看来是我下手晚了,已经有别的姐妹捷足先登了。”
“那我倒是挺好奇的,究竟是哪位姐妹,能让薛童生拒绝巧巧姐,这么优秀的女子?”骆秀冬道。
丁巧巧也带着好奇的目光看了过来。
“跟你有关系吗?一直在这里鸡叫,就属你叫的最欢!”薛宝玉冷声道。
“你……”骆秀冬变了脸色。
“薛童生好生粗鄙,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嘛,为何要骂人?”马欢欢可算逮着薛宝玉的错了,疯狂的带起节奏。
“我以为,所有的武童生都是风度翩翩,谦让温和之辈,不曾想,竟遇到这么一个粗野无教,言谈鄙陋之徒……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就是少了教养。”
“马欢欢,你闭嘴!”丁巧巧娇叱。
马欢欢噙着冷笑道,“巧巧姐,你怎么还帮他啊,你难道没看出来吗?什么早已经有了喜欢之人,那纯粹是他的说辞。
为的,就是想在大家伙面前打肿脸充胖子。
通过拒绝你,来衬托他那不存在的喜欢对象。
我说的对吗,薛童生?”
这臭娘们……薛宝玉眯着眼,看着故意把脸往自己跟前凑的马欢欢。
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
若自己控制不好情绪,激动之下打了对方。
哪怕只是轻轻推一下。
也会被对方无限放大,疯狂的带节奏,用眼泪博取众人的同情,齐声对自己指责。
说不定,事后马、骆两家再经过一番运作,传播一些流言,就能把自己的名声弄臭!
明着他们搞不过自己,就在暗地里使阴招。
丁巧巧见气氛不对劲,似乎也觉察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她迟疑片刻,在考虑要不要趟这个浑水。
“薛宝玉!”
这时,一道娇叱声传来。
一名束腰少女,牵着一匹棕毛马走来。
她小嘴一撅,故作惊讶道,“好巧啊,没想到竟在这儿碰到你了。”
“是啊,真是太巧啊,巧到咱俩能在离城几十里外的地方碰面。”薛宝玉好笑的看着小白花。
这套蹩脚的说辞,的确是她能想出来的。
鱼晚舟看了眼周围的莺莺燕燕,双眼如清晨的露珠,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我看你玩的挺开心嘛,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薛宝玉揪住鱼晚舟一只皓腕。
小白花努力的想要抽回来,但力气远没有薛宝玉大。
急的蹲下身子,向后撅起挺翘的屁股。
最后气的一脚踢在薛宝玉大腿上。
薛宝玉纹丝未动,将小白花拉到身前,低声道,“再闹,我就真跟别家姑娘走了啊。”
“你就知道欺负我!”鱼晚舟拍打着薛宝玉胸膛。
打了几下,力气慢慢变小,最后又心疼的轻轻地揉了揉。
众人看着突然出现的绝色美人,好似皓月一般,让在场的一众千金,都黯然失色。
特别是那委屈时,眼角含泪的样子,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将欺负她的人,狠狠胖揍一顿。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丁巧巧轻叹,她第一次对自己的美貌,生出一种不自信的错觉。
骆秀冬、马欢欢脸色铁青。
竟然是真的!
那刚才她们的上蹿下跳,岂不真成了鸡,沦为了笑话?
凭什么啊?
这姑娘是眼睛瞎了吗?
凭什么会看上这个泥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