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薛宝玉?”府衙,通判厅内,一个身材魁梧的官员,端坐在椅子上。
“正是。”薛宝玉颔首。
通判,职掌一府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审理等事务,地位显赫,是仅次于知府的存在。
通常都是由武官充任。
“本官看过你的资料,少年天才,厚积薄发,修行不过两年,就一路破关,晋升筑元期,你能走到这一步,着实不易。
按理说,恩赐你一个举人功名,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在这份资料上,关于你的风评,却不太好。”
“风评?”薛宝玉困惑。
“你在安陶县,是不是曾闹过一场官司?害死了人家儿子,后又逼死了为子伸冤的父亲,此事曾在临江府传过一阵,被府衙的清流知晓后,便将此事记录在案。
我大宁选拔人才,除了看中天赋,还要看本人的品行。
若品行不过关,哪怕天赋再好,也不值得去培养。”通判沉声。
经通判这么一点拨,薛宝玉也想起了这段往事。
当天,霍家嫡子霍仕成当街纵妖害人,薛宝玉及时出手,挽救了一名乞丐的性命。
除掉那条害人的妖狗后,从其身上,抽到了‘百里追踪’的神通,继而打开了鼻窍,修为增进一感之境。
而霍仕成的父亲霍云霖,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报仇,在和家族断绝关系后,以身入局,联合临江府的一个讼师,做了一个局。
以自己的自杀,去控诉衙门的黑暗,控诉薛宝玉和安陶知县内外勾结,残害无辜。
用自己的命,毁掉薛宝玉的名声,断他的仕途。
不成想,这枚几年前的子弹,恰在此时,正中薛宝玉的眉心。
虽说临江府每天都会发生各种奇形怪状的事情,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所谓的冤屈与生死,压根不会掀起什么太大的波澜。
时至今日,早就没有人关注此事,甚至绝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薛宝玉是谁,更别说一个小小的霍云霖了。
可府衙里的那帮清流却不同,科举注重贤德,重视考生的人品。
你名声有亏,风评不好,自然就参加不了科举,从而断了仕途。
这件事情,被霍云霖和那名讼师一番运作,传入了那帮清流的耳中。
也没有经过详细的调查,就被这群手握‘风闻奏事’权力的清流们,在薛宝玉的档案上,直接写下了一个大大的差评。
薛宝玉也颇为无语,几年前的一件旧事,他早就忘在脑后了,不成想,今日却成了一桩麻烦事。
“我是被冤枉的。”薛宝玉无奈说道。
“你是不是被冤枉的,你说了不算,所以,此事还得需调查。”
“要多久?”
“难说!”通判摇了摇头,“快的话,三五个月,慢的话,三年五年的,也说不准。”
“三年五年?”薛宝玉忍不住乐了,“大人不妨明说,要多少钱才能办成这件事?”
通判面色不悦,觉得此人太过无礼,满嘴的铜臭味。
“你这件事,很难办,有多难办呢?总之是很难办。难办怎么办?当然得去办。但如何去办?自然是很难办……”
“……”薛宝玉沉默一下,不是,你搁这搁这呢?废话一箩筐,一个正经话都没有。
“既然难办,那就不劳烦你办了。”薛宝玉不耐烦的起身,直接离开了通判厅。
气的那通判怒瞪双目,指着薛宝玉,“无礼,简直是无礼!”
直到薛宝玉走了好半天,通判也是余怒未消。
他自从坐上通判位置,无论是谁,对他都客客气气的。
毕竟,通判乃是一府的二把手,地位仅次于知府。
而临江府,又是泉州首府,所有官员相比其他府的官员,级别自动高一级。
能比通判高的官员,说实在的,放眼泉州,已经没几个了。
也就是镇抚将军、偏将、知府、武侯级数的存在。
当然,论武道修为,通判毕竟是地方官,比不了军队内的武官。
但驻军无权干涉地方政务,哪怕驻军高手云集,却是有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地拴着他们。
即便通判只是筑元期武者,论地位,和手中的权力,足以胜过一大票的千户、偏将。
军队千户,修为至少是筑元,偏将则是抱丹。
偏将之上,就是镇抚将军,要求修为在混元宗师境。
千户、偏将、镇抚将军、武侯!
这便是大宁朝廷的制衡之道,权力层层划分,不会集中在一个人,或是某个群体手中。
大权在握,养尊处优,冷不丁被薛宝玉这番无礼对待,自然让通判恼怒异常。
但是,以薛宝玉今时今日的成就,哪怕面对知府,他也不憷,让他忍气吞声,向一个通判低头?
那他修的这么多年的武道,成什么了?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没实力,那叫隐忍。
有实力,那就不是隐忍,而是成了活王八了!
“本尊到底还是太拉了,没什么名气。但凡顶上萧宝玉、或是药尊者任何一个马甲,那个通判都得恭敬对待。”薛宝玉摇了摇头。
四品炼药师的名头,无论在哪里,都挺唬人的。
特别是萧宝玉这个马甲,以炼药造诣,拿到了去往南庙考核的资格。
单是这份资质,就足以成为各大门阀的座上宾了。
“最近属实有点倒霉,先是韩平川,后又是那个通判……果然啊,这人不可能一直走好运,必要的挫折还是要体验一下的。
说不定哪一天就否极泰来,时来运转了呢?”薛宝玉苦笑一声,殊不知,他后面的这句话,却是一语成谶。
回到飞翅楼,薛宝玉不再纠结这件事,他取出韩阳的精血,单手掐诀,运转血咒术。
却依旧没有灵验,说明韩平川对韩阳的保护,依旧没有松懈。
“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几时?”薛宝玉嘟囔。
韩平川在明,而薛宝玉在暗。
自己想什么时候搞他,就能什么时候搞他。
让韩平川一家子,整日活在恐惧和担惊受怕中。
颇有一种幕后黑手的爽感!
……
……
“余通判,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不知你听没听说过?”
临江府衙,通判厅内。一名身穿玄衣的女子,轻启樱唇道。
“姜神捕但说无妨。”余通判语气柔和,粗糙的汉子如翩翩公子般,温润如玉。
面对这么一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哪怕再冷血无情的人,也会变得温柔许多。
“安陶县人士,新晋筑元,薛宝玉,你认识吗?”姜妮问道。
“薛宝玉?”
余通判神色一诧,略微寻思,便想起了数天前,那个投入拜帖的墨衫少年。
“他怎么了,是犯了什么事?
哼,本官就看他不像个好人!
姜神捕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毕竟,配合你们的办案,也是本官应尽的义务和职责!”余通判拍着胸脯,尽显武夫的豪迈与粗犷。
姜妮端庄秀丽的俏脸,浮现一丝古怪,“余通判怕是会错意了,是在下有一件案子,需要薛宝玉协助,所以才向余通判打听他的下落。”
余通判听后,面露尴尬,同时心里很是不解。
他一个小小的新晋筑元,就算是少年天才,天赋惊人,但在查案方面,能帮到姜妮什么?
六扇门是何等组织?
专司要案、大案!
黑榜上那些赫赫有名的大寇们,都是六扇门在查办。
那些大寇,单拎出一个,就足以祸乱一府之地。
似这等凶人,一般筑元见了,怕是连逃跑都来不及。
而通判,职掌一府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审理等事务。
功名在身的武夫们,自然也是归通判管。
那日,姜妮就曾言道,建议薛宝玉去一趟府衙,把自身功名擢升到举人层次,故而,才在今日过来,想要在余通判这里打听,关于薛宝玉的消息。
本来是不抱有什么期望的,但看着余通判微蹙的眉头,心思细腻的姜妮,立马询问道,“余通判可是见过他?”
“那小子……本官数天前,的确见过。他想要把自身的童生功名,换成举人……”余通判有些含糊其辞。
可姜妮却也大致猜到了什么。
对于这种龌龊事,姜妮没兴趣参与,而是直奔主题,“能联系到他吗?我手头确实有一件要案,需要他协助。”
“那小杂……那后生故作神秘,也未曾留下地址之类的,你先等等,本官去去就回!”
说着,余通判火急火燎的离开通判厅。
大约一刻钟后,余通判笑吟吟的回来,言道,“查到了,薛宝玉有一个同年,叫方云,也是弘德二百四十八年,安陶县的武童生。
如今那个方云就居住在张泰大儒家中,你或许可以去张家,打探薛宝玉的行踪。”
“多谢余通判。”姜妮起身,窈窕的腰线没有一丝赘肉。
“姜神捕不必客气,这是本官应该做的。”余通判连忙摆了摆手。
旋即,望着美人离去的背影,这粗糙汉子久久没有回过神。
“他娘的,就算是一夜风流后,立马就死,不知会有多少男人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