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在说话!?”焦庭扬猛然抬头,四处张望。
可四周除了一望无垠的漆黑虚空,再无任何活着的生命。
“复国党人手中的武帝密钥,是怎么回事?”声音再度在焦庭扬脑海中响起。
焦庭扬一怔,旋即困惑道,“什么武帝密钥?”
庞大的精神力牢牢盯着焦庭扬神色的变化,薛宝玉暗自冷笑,知道对方在装傻。
“六指琴魔遗留下的武帝密钥,你敢说不知情?此事,由关巡察使亲自督办,你作为泉州明镜司金镜密探,必然也参与其中。”
焦庭扬神色渐冷,虽说不明白对方是从哪儿得知的这个秘闻,但对方能将此事说的如此详细,自己继续装傻也没有用了。
“是又怎样?你是在觊觎武帝密钥?你把我放出去,我可以告诉你,关于武帝密钥的详细情报。”焦庭扬道。
薛宝玉嗤笑,“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再不说,我可就走了。”
“妈的。”焦庭扬暗骂一声,将薛宝玉祖宗十八代问候了遍,但还是强压住火气,谁让形势比人强。
“我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前阵子明镜司抓捕了一批复国党人,其中一个想要戴罪立功,将此事透漏了出来。
而那份武帝密钥,据传掌握在复国党魁首手中。”
“复国党魁首?”
“嘿,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逆贼,据说体内流传着大景皇室血统,前任魁首伏诛后,他就被推上了魁首的位置。”焦庭扬忍不住地讥讽。
都什么年代了,大景都亡国万载,还搞这种皇位继承?
还魁首?名不正言不顺,看起来就别扭。
薛宝玉点了点头,所谓魁首,估计就跟储君差不多,老子死了,儿子顶上。
虽说大景已经亡国万载,但这种皇位传承,依旧延续。
不得不说,那帮遗老遗少,还真够忠心的,复国党延续万载,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也要扶保大景皇室后人,这份忠心足以盖过日月之辉。
“接着说。”薛宝玉淡淡说道。
焦庭扬深吸口气,道,“据可靠线报,新任复国党魁首,握着武帝密钥,抵达了泉州,疑似要在泉州开启通往元虚的路,直达音帝的大墓。
我受上峰指派,在黑水县这一带收集他们的行踪……
我也是受了奸人蒙蔽,才与阁下发生了一桩误会……”
薛宝玉懒得听焦庭扬的解释,误会?若不是深陷元虚,找不到出去的路,就凭他的性子,得罪了他,随便给自己安一个罪名,就是不得翻身的下场。
“现在,你是不是将我放出去?我出去以后,保证不会再找你的麻烦,我可以发大道之誓!”焦庭扬低下头颅,态度很是真诚。
大道之誓?薛宝玉面色古怪。
有了被韩平川坑过一次的经历,谁对他说,要以大道之誓作为保证,都会觉得对方别有用心,想要故意坑害自己。
“放你?做你他妈的白日梦!”薛宝玉翻了个白眼,二话不说,直接离开了元虚。
“别走,你给我回来!回来!!”焦庭扬疯狂的大喊,犹如一个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结果眼见希望到来,稻草却被人为割断了……
比之前更加强烈的绝望感,涌上焦庭扬心头,他疯魔般的大喊大叫,痛骂着薛宝玉的祖宗十八代。
而薛宝玉,耳不听心不烦,权当是狗吠声。
哪怕放任不管,焦庭扬也会在无边恐惧中,感受着死亡一点点的到来。
这种折磨,比一刀杀了他,还要可怕与难受。
……
“我告诉你,焦大人乃是贵族出身,少了一根汗毛,就算你脖子上,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安陶县衙,唐游拍着桌子,口水喷了知县一脸。
身后,苗铜镜则是愁眉不展,他是明镜司在安陶县最高负责人,此事又牵扯到薛大官人身上,这让他左右为难。
安陶知县面色苍白,被唐游喷了一脸口水,不敢擦拭,唯唯诺诺的作揖,连称会亲自去鱼尾荡协调此事。
昔日安陶知县魏邦德,已经升任调走,这位新来的,看其平日里做派,就是没什么背景的人,干什么事都唯唯诺诺,对鱼尾荡甚至都到了卑微讨好的地步。
每年万和市报多少税,全凭魏明说了算。
不敢查,也不敢问。
好似堂堂一方县衙,乃是万和市附属机构一样。
唐游冷着脸,狐假虎威的指着安陶知县,犹如对待一条野狗,呵斥道,“现在就去,把焦大人平安带回来,若焦大人出现什么差池,你这颗知县脑袋,我看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安陶知县脸上闪过一抹怒火,自己好歹也是朝廷钦封的正七品知县,你一个铜镜,也就与姓苗的持平,后者也不敢对我吆五喝六,你凭什么?
真当本官是泥捏的!?
“……知道了!”安陶知县冷冷甩下这句话,提着官袍,正欲往门口走。
唐游受用的流露出一抹微笑,他哪是真关心焦庭扬,只是借题发挥,欺负欺负安陶知县罢了。
若放往日,别说他了,就算昔日的唐家老祖,也不敢如此欺辱一地知县。
而这份胆气,来源于明镜司,确切地说,是来源于焦庭扬!
若焦庭扬真的出了事,当地官场必定会发生一场滔天地震!
“咦,你是?”身后,响起安陶知县的声音。
“是焦大人!焦大人回来了!”一众番子欢呼雀跃。
唐游回过身,看着一脸阴鸷的青年,大步走入堂间,他立马挤开人群,痛哭流涕道,“大人,大人你可回来了,让属下好一阵担心!”
焦庭扬微微一笑,一只大手拍了拍唐游的肩膀,“你辛苦了。”
唐游受宠若惊,这还是焦庭扬头一次这么对他,“属下不辛苦,只要大人能平安归来,就……”
“咔嚓!”
一道骨裂声响起,唐游脖子一扭,脑袋无力地耷拉在后背,脸庞仍旧保持着谄媚的笑容。
这般变化,惊得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怔。
但又迅速垂下头,冷汗直流。
“废物!若非鱼尾荡主人好说话,本官岂能这般容易回来!”焦庭扬破口大骂,满脸厌恶的冷声道,“将唐游尸体抬出去,切碎了喂狗。”
“是,大人。”两名番子赶忙应诺,抬着唐游的尸体,立马逃离现场。
薛宝玉毫不客气的坐在主位上,冷眸扫视属下,“关于唐瑶和鱼尾荡一事,谁都不要提,把嘴巴闭严实了,若我听到有人乱嚼舌根子,直接剁碎了喂狗!”
“是,属下明白!”众番子吓的连忙应诺。
心中嘀咕,一定是焦大人吃了闷亏,本就年轻气盛,肯定不愿意这种丑事被人知晓。
不过,同时心中也震撼鱼尾荡主人的来历,竟能让出身下京城豪门的焦庭扬让步,甘愿吃下这个哑巴亏……
薛宝玉目光闪烁,顶着焦庭扬身份露面,是为了告诉世人,焦庭扬还活着好好的。
只要在后续,在众目睽睽之下,伪造焦庭扬死亡的假象,那么就能将鱼尾荡,从这场漩涡里摘出去。
另外,顶着焦庭扬的身份,也能更好的探查,关于武帝密钥的讯息。
挥手让不相干的人退下,薛宝玉冷声询问,“关于武帝密钥的事,你们都查的怎么样了?”
“启禀大人,属下还在探查。”一个番子战战兢兢的回答。
焦庭扬出身显赫,挂职明镜司,就是来镀金的。
出身、权柄,样样强大,也就造成焦庭扬行事无所顾忌的样子。
这是一个来自顶级权贵家的二代,弄权、杀人,属于基操,哪怕无缘无故被焦庭扬杀了,也只能自认倒霉,连伸冤都不敢伸。
“继续查!”
那番子明显一怔,没想到今天焦庭扬这么好说话。
薛宝玉冷冷地看着那名番子,暗自翻了个白眼,补充道,“再查不到有用的讯息,剁碎了喂狗!”
“是,大人!”这就对味了!番子连忙应诺,卑微的弓着腰,退了出去。
待所有人走后,薛宝玉微微松了口气,他就怕言行举止,与焦庭扬不一样,从而暴露身份。
所以,薛宝玉特地和焦庭扬唠了很长时间,观察他的言行举止。
事实上,薛宝玉纯属多虑。
且不说焦庭扬的身份,哪怕和平日相比,有所怪异,他们也不敢心生怀疑,只当他喜怒无常。
再加上,焦庭扬刚刚出任金镜密探,和他们又不是很熟悉,自然没有暴露的可能性。
飞翅楼的情报能力,与明镜司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作为大宁境内,最大的特务情报机构,很多秘闻,外界不曾有的,都能在明镜司档案室里找到。
薛宝玉孜孜不倦的翻阅着一份又一份秘卷,甚至在这些秘卷中,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
自从薛宝玉名声鹊起,成就筑元后,关于他的讯息,就被苗铜镜暗中搜集,甚至都精确到他的身份,是被薛家抱养的。
待找到薛家人后,也从对方手中,拿回了那枚象征薛宝玉身份的双鱼玉佩。
怔怔的把玩着手中若羊脂般莹白的玉佩,薛宝玉看着玉佩上雕刻的字,只觉得很是刺眼: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冷着脸,手指一撮,抹去了上面雕刻的字,薛宝玉珍重的将双鱼玉佩收入纳戒中,望着窗外,一阵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