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两侧,密林茂盛。
足足埋伏百余人。
十来位炼气后期、剩余的都是炼气中期。
每一位,皆是手持强弓劲弩。
虽然都被涂成漆黑,但神识之下,依旧能清晰的感受其中的灵气波动,全是用兽骨做成的一次性法器。
他们或藏于水底,或隐于树中、或埋在土中……
不但封锁了该处接近十里的水域,更牢牢的盯着波涛奔涌的黑水河。
“看来传言中,说韩家是劫修起家,并非空缺来风啊。一般家族可没有这么大的杀心啊!”
瞧见这阵势,陈澈不由得暗自腹诽。
此界家族,大多和孟家一般。
都是从无人问津的小族,一步步积累,历经数百年,才至今日。
但也有部分家族不同,却以打家劫舍,积累资源。
前者发展缓慢,但较为平稳,底蕴浑厚。后者虽然发展迅速,但根基浅薄,容易四处树敌。
“嗯?居然还有筑基修士!”
就在陈澈思索时,神识扫过一位面色阴鸷的中年男子,不由得眼瞳微微一收,感叹道:
“这阵容,都足够伏杀叶景州了!”
韩家两位筑基,一位名叫韩在寅,一位名叫韩锡悦。
韩在寅受伤,而在这里的,便是韩锡悦。
不仅如此,两岸内的密林,还交错摆着四架长、宽,均有两三丈的巨弩,均对准了河面。
单单弩箭便有两丈左右,箭身上刻满符文,虽然通过术法遮掩,但在神识之下,依旧能见到光泽流动。
显然。
这肯定是用来对付小雏鸡的。
“啧,先走为妙……”
在半空中盘旋了半圈,陈澈转身就走。
韩家精锐在此,他可没有蠢到硬碰硬。
不过。
在半空中绕了半圈,他脑海中又忽然兴起一个念头:
“韩锡悦、以及精锐在此,那么……韩家是不是只剩下韩在寅一人了?”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眼前一亮。
当初,孟清玄可是说的清楚,韩在寅受了孟长图三掌吐血而归,没有数年的功夫无法痊愈。
也就是说,至少短时间内,韩在寅的实力严重受损。
反正对方三番四次对自己下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对方老祖给做掉。
倘若是没有机会,转头就走。
……
“嗯?刚才是……”
韩锡悦单手杵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什么都没有看见,但也没有在意什么。
夜黑风高事情多,再正常不过。
随后一双虎目,又重新死死的盯着河面,按照先前约定,再过半个时辰,单冠高便会把陈澈引到此处。
夜风呼啸。
风中隐约有腥味。
“金云谷!”
韩锡悦握紧刀柄,眼中现出一丝冷意。
事实上。
他更想杀入金云谷,可还是忌惮叶景州。
这种积年累月的筑基大修,不知道有多少手段。
而且。
两百余年,只怕整个金云谷,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叶景州寿元一尽,金云谷便群龙无首,我等便可以顺理成章入主进去!”
思忖许久,河面上依旧平静不已,甚至连一艘小舟都不曾见着,韩锡悦不由得眉头微皱:
“为什么等了这么久……人呢?怎么还没来……”
……
呼!
小雏鸡速度极快,四百里距离,几乎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路过矿场时,速度微微减缓。
神识之下,哪怕半夜三更,矿场内依旧热火朝天,传来叮叮当当的开采声响。矿场值守的一座小屋中,胡耀盘膝而坐,日夜不休的打坐修行。
与韩家一战,他知耻后勇,修行越发勤奋。
“倒是勤勉!”
只是一眼的功夫,便掠过矿场。
入眼所及之处,依旧是那片荒凉的村庄。经过妖兽侵袭已过去半年,这里依旧没有恢复生机。
除了偶尔响起的犬吠声,几乎没有丝毫声响,只有一家点着灯火。
“韩家老宅!”
片刻后,飞至一座灯火辉煌的大宅上方。
此宅占地近数十亩,假山、湖泊,宫殿,应有尽有,宛若一座小型公园。
可谓是奢华至极。
院内、院外,更是可见明岗暗哨,防卫森严,甚至还有不少灵犬。再加上高约三丈的围墙,几乎宛若一座固若金汤的小城池。
除此之外,更有三十六座巨大的床弩,摆在宅内各个方位。
弓弦拉满,随时可以出击。
“不愧是劫修家族,这防卫也太森严了吧,怕是两三位筑基都无法强闯进去!”
陈澈托着下巴,眼中现出一丝棘手之色。
不过,也正常。
韩家并无金云谷那般可以依靠的天险,所以只能如此防范。
或许,也有可能是韩家树敌太多。
“后,后方……”
准备着偷家,结果落空了?
陈澈心下失望不已,如此固若金汤的小城池,根本无法强攻,更不提还有多少未知大阵。就在考虑着是否离开的时,小雏鸡声音忽然在心中响起。
“后方?”
回头一望,正是那座荒凉的村庄。
抬眼,那座点着灯火的农户,直接映入眼帘。先前没曾在意,此时一提醒,陈澈这才发觉有问题。
寻常凡人,夜间可点不起油灯。
更何况如此透亮,对于农户而言,简直就是奢侈。
“果然!”
飞至上空,神识一裹,屋内画面立刻浮现开来:
只见小小的茅屋中,竟然坐着足足五名严阵以待,兵器抱在怀中的韩家修士!
其中一位炼气八重,四位炼气七重!
“不对劲,很不对劲!小小的农户,用得着这般严防死守?莫非此处,是韩家宝库?即便不是,也必然是重要的地方!”
心中所想,陈澈已悄无声息来到门前,直接伸手一推。
既然来了,肯定不能空手而归。
“谁?!”
听着动静,五位修士骇然起身。抬眼便见到一位陌生的青衣修士,推门而入。众人都未反应过来,唯有那位炼气八重的修士,踏出了半步,手中兵器也出了鞘。
但旋即,只见一抹剑光急速掠过,接着‘砰’的几声倒在地上,再无半点声息。
看也没看倒地的尸首,陈澈抬脚踏入屋中。
屋内寻常的很,几乎没有什么异常,他转了几圈,忽然停在小屋中央。
“这里有暗格!居然还有地道!”
脚下地面是空的,真元一震,裹起四周浮土,顿时现出一片石板。
“还真会挑地方!”
陈澈抬手一挥,直接震碎石板,地底立刻现出一条修葺工整的地道。
地道四周,用方石砌成,每隔数丈,皆镶嵌着一颗夜明珠,整条地道非但没有显得昏暗,反而亮如白昼。
“何人闯我韩家禁地?”
陈澈刚一踏入地道,立刻便有一道神识,裹挟惊怒迅速席卷而来。
陈澈神识一动,毫不客气的迎了上去。
两道无形的神识在虚空中交锋,几如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分。
“哼!”
对方神识后退之时,更传来一阵闷吭。陈澈神色如常,刚刚那番点到为止的试探,他不出意外的占据了上风!
哪怕是对方是真正的筑基修士,但在神识上也会弱于陈澈。
毕竟。
他此时的神识,已经达到筑基八重!
早已胜过绝大部分的筑基修士。
“谁能够想到,堂堂韩家老祖,没有藏在韩府之中,反而躲在一座无人问津的农户之下!”
陈澈声音徐徐响起。
他没有贸然上前,而是神识蔓延,一边尾随对方追去,一边寻找周围是否暗藏阵法。
神识如同潮水,浩浩荡荡向前涌去。
只见地道的尽头,赫然坐落着一座豪华的地底宫殿。
在宫殿正中央,盘坐着一位颧骨凸起,面色阴毒的老者。
对方须发皆白,头发披散,上身赤裸,胸膛上现着一道深陷的掌印,掌印几乎深入骨髓。诡谲的是,掌印那一块皮肤早已经化作焦炭,却还有零星的火星不断闪烁。
不是受了孟长图三掌的韩在寅,还能是谁?
“道友是如何发现此地的?”
韩在寅头晕目眩,嘴角溢血,方才神识相撞,让他吃了大亏。
此时,满眼怨毒的盯着前方。
韩家崛起,并非一帆风顺,也曾有筑基大修前来寻仇过,甚至还有一次险些遭遇过灭顶之灾。
但是,这招掩人耳目的手段,已助他数次躲避过生死。
因为寻常人绝不会想到,他没有藏在固若金汤的族内,反而躲在凡俗之中。
“你身为筑基大修,根本不知民间疾苦,寻常农户哪里会在夜间点灯?”
声音随着脚步声,自前方传来。
“原来如此!”
韩在寅惨笑一声,眼中怨毒越深。
但随之,这一丝怨毒,又变成疑惑。因为前方隧道中,身影渐渐清晰,瞧见却是一位背剑的青衣少年:
开启了神识的修士,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哪怕只是见一面,时隔数十年都不会忘记。先前神识对撞,他还以为是一位筑基大修士上门寻仇,所以他根本就没有逃走。但此时一见对方,赫然发现根本不认识。
“阁下是谁?”
韩在寅眼眸眯起。
“韩锡悦带人正在黑水河伏击我……”
迎上对方的惊疑不定的目光,陈澈咧嘴一笑:
“你说,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