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坐落在浮云山。
山高一千七百米,傍晚时分,云雾缭绕,仿佛踩在天宫之上。
数百年间。
孟家人口已有数万,只有拥有灵根者,才有资格住在山中,山中也有三四千余人。通往兽园的只有一条小道,道前还立着数位腰胯长刀的修士,守卫森严。
“大小姐,您要什么说一声便是,何必亲自过来?”
值守的护卫,满脸生人勿进,此刻却是笑着迎了上来。
“我带陈丹师进兽园一观。”
孟清玄嗯了一声。
“陈丹师?陈澈?金云谷那个?”
“天才丹师?”
几个护卫彼此对视一眼,显然是听过陈澈的名字。前段时间族中的丹师,可是恨死他了。当时陈澈名头传来时,执掌药坊的长老,可是把学徒们往死里逼。
也想要堆出一位天才丹师。
可后来,传出曹雄请他补全丹方的消息后,长老就放弃了。
难!
实在是太难了!
“要登记吗?”
陈澈看见入户处还摆放着名册。
“不用!”
领头的护卫笑吟吟摇头:
“您是大小姐的贵客,又是族长邀请的贵客,不是外人……请进!”
这话很客气,自然是说给孟清玄听的。
他说着,已经打开大门,没有想象妖兽聚集的腥臭味,反而十分沁香。
“嗯!”
孟清玄点头,转头笑道:“走吧。”
陈澈压着心中好奇,跟了上去,走进这座占据半座山的兽园。
一入兽园,首先看见的就是一些不入阶的野兽:
有灵驹、有灵鼠、灵鸟……
越往内,妖兽的等级也就越高。
每一处都被划分的清清楚楚,一些低阶修士,则负责着清理、喂养等事。
“……倒像是动物园!”
陈澈心里嘀咕着:
“只不过,是私人的。孟家几百年积蓄,也算是家大业大!毕竟,喂养这些东西不便宜。”
这些妖兽,部分群居,也有少许分开饲养。
当然。
这些妖兽一看,等阶就不低。大多是七重、八重。
“这些都是被人预订过的,所以得提出来单独饲养……”
孟清玄并肩而行,见到陈澈眼露好奇,出声介绍道:
“原本还有一些筑基大妖,但都已经封存入‘兽眠石’中,等父亲大寿之后便会交付客人。你若早来半个月,就能见到了。”
“太遗憾了。”
陈澈满脸惋惜,但心里却有些无所谓。
毕竟,他见过太多妖兽了。莫说筑基大妖,金丹大妖他都摸过。
两人脚程不慢。
但等逛完兽园,原本橙红的天空,不知觉间变成了墨蓝,直至黑夜吞没了最后一丝阳光,取而代之的却是漫天繁星。
“七叔不在,否则他可以教导你怎么喂养惊风……”
逛完最后一处,孟清玄忽然挽住他的胳膊:
“还有最后一处,你不曾去过。”
“哪里?”
陈澈原本都想走了,听到这话又停了下来,任由对方一直拉到山顶。
只见。
山顶处一棵桃树摇曳而生,粉色桃花在月色下愈发鲜艳,神识一扫,陈澈发现这赫然还是一株树妖。而站在此处,半山腰的孟府灯火通明,无数夜明珠交相辉映,如同洒落人间的仙城。
孟清玄立在树下,背手看向孟府。
一阵崖风吹来,片片桃花散落,吹的她乱发遮住脸颊,绝色容颜比灯火还要明艳。
一时四目相对。
陈澈不由得心中微微一动,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间荡漾、蔓延。
“咳咳……”
“谁?”
突然,一声咳嗽声传来。
二人同时反应过来,陈澈更是握紧并手一指,纯钧剑已经出了一半。
转头,就看见负手而来的孟长图:
“前辈!”
陈澈拱手,心头却是在狂跳。
自己说过不近女色,只求仙道。结果却被对方父亲逮住在夜间私会,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不对,又不是做奸在床。
怕什么?
“回去!”
孟长图也不瞧他,呵斥了一声孟清玄,后者低着头犹豫一番,直待孟长图再次开口:
“我与陈丹师聊几句,待会便让他下山……”
“是!”
孟清玄应了一声,仍旧一步三回头,足足好片刻,这才消失在山顶。
直待山上无人,孟长图向前两步,站在孟清玄先前的位置,望着辉煌的孟府:
“陈丹师,我孟家如何?和金云谷相比如何?”
“数百年世家,底蕴丰厚,人脉广阔,比得上五六个金云谷。”
陈澈如实道。
金云谷完全依靠叶景州一人支撑,他若一倒,剩下的人根本守不住。
但孟家不一样,家业巨大,已形成良性发展。
同时还有数位筑基坐镇,根基浑厚,后浪不停,以此慢慢积蓄,若是日后有幸走出一位金丹,甚至还能更胜一筹。
“不错!”
孟长图微微颔首:“叶景州短视,只顾一人修行,金云谷不过只是他的附庸,随手便可舍弃。否则两百年间,金云谷不可能只有他一位筑基大修!”
“当然也有传言,叶景州一直在遏制金云谷出现第二位大修。”
“陆翊的伤势,就是他暗中打伤!”
!?
陈澈眼瞳一收。
这是怕第二个筑基与他抢资源?
或是威胁到他的地位?
还是……
倘若真的如此,叶景州此人,则是一条藏而不露的毒蛇。
“你心中有数便好。”
孟长图微微颔首,语气微缓,带着几分叮嘱:“矿场中你救了孟清玄,这算是我给你的回馈。你日后若是想要筑基,须得远离他,小心被他察觉到。”
“多谢。”
陈澈拱了拱手。
这事较为隐秘,关系到一地之主,一般不会外传。
“你觉得清玄如何?”
孟长图回头望了一眼,陈澈也看了过去。
身后山路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但神识之下,两人都能感受到孟清玄站在那。
“初接触时,虽然感觉刁蛮,但她识大体、明事理!”
陈澈如实道。
孟长图满意点头,余光一瞥:
“你若来孟家,日后你们二人的孩子,有一个可以姓陈!日后,你若想要纳妾也可以,若是看上族中哪位女子,也可以尽管和我说,我会替你做主。”
‘这想的也太远了吧?’
陈澈没有接话。
八字还没一撇,对方居然都替他考虑起纳妾的事情了。
“你不想入赘,我也应许。”
见到陈澈沉默,孟长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
“叶景州活不了几个年头了,他那块地很多人都在盯着,甚至还有一些散修筑基。剩下的那些人守不住金云谷,日后你若是想入主,我也可以鼎立支持。”
“可是前辈,晚辈还没有想那么多……”
陈澈摇头。
“莫要见外了,叫我伯父吧!”
察觉到陈澈微微叹气,孟长图语气柔和。
陈澈与孟家非亲非故,为何让对方特地跑一趟?陈澈灵根一般,丹道天赋惊人。家族长老,或觉得对方毫无背景,而有些遗憾。但他却十分满意,最关键的是自家女儿喜欢。
此子心性极佳,换做旁人,怕早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了,但他仍旧宠辱不惊。
说罢,转头又看了眼山道:
“下山吧!”
“……好。”
陈澈微微拱手,转身下山。
……
“入主金云谷?”
回到客房,陈澈回忆起山顶的谈话。
自己确实也想过,但却不愿意这种方式。毕竟拿人手段吃人嘴软,一旦接受好意,日后必然也会受到一定的牵制。
同时他也不确定,孟长图是否另有所图。
但对方所透露的两则消息,却是让他颇为意外。
一则是,叶景州遏制金云谷出现第二位筑基。
二则是,还有其他势力,觊觎金云谷。
“我身为执事,只能算是半个金云谷的人,但对此也不得不防。至于其他散修不足为惧……”
此界以实力为尊,一旦自己筑基,对付那些散修岂不是轻而易举。
寿宴是一件很繁琐的事情,一共要举办三天。
毕竟。
到了孟家这等层次,这已经不算是普通的寿宴,更像是对外彰显实力的一种方式。
云州其余四大筑基势力,甚至包括陆翊,也代表金云谷送上了贺礼。
甚至。
其余几州与之有生意来往的,也都前来庆贺。
宴上,韩锡悦也来了,送上了贺礼,他瞧见了陈澈,顿时满脸阴沉,活像是吞了半只苍蝇。那夜他等了半宿,始终不见陈澈,结果韩在寅却死了,至今也没有找到凶手。
毕竟,韩家仇人太多了,根本怀疑不过来。
至于陈澈,他猜测可能是单冠高露出了破绽……
不过已经没了关系。
大奉皇朝已经没了,是他亲自去灭的。
韩锡悦喝着酒,目光于陈澈身上一顿,神情冰冷。
“也就这点出息了!”
听陆翊提起过对方灭了大奉皇朝的事情,陈澈内心则是毫无波澜,虽然站错队的代价便是如此,但最终却选择拿凡人撒气,可见其心胸何等狭隘。
“上次伏杀无果,他肯定不会罢休!”
正想着,只见韩锡悦忽的端起酒杯,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陈供奉,矿场一事多有误会。韩某一直找不到机会上门,这杯酒敬于你,希望韩家与金云谷就此化干戈为玉帛。”
说罢一饮而尽,更将酒杯倒转过来。
“好说,杯酒了恩怨!”
陈澈笑着起身,也同样将酒一饮而尽。
二人相视一眼,大笑一声。
‘日后别落到我手中!’
韩锡悦眼眸动了动,嘴上却称赞道:
“陈丹师豪爽!”
“彼此!”
陈澈笑着放下酒杯,心中也冷笑不已:
‘等回去,我就把韩家死了筑基的事情传出去,给你找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