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克拉拉对着钉满了线索的资料墙,沉吟不语。
前段时间特勤局的行动的确是立竿见影,同时打击了第二边缘城和城内潜藏的深渊教派信徒,据说里头甚至有四五阶水平的大鱼,把克拉拉惊出一身冷汗——当时深渊教派的主力并不在二号边缘城,里头最顶级的那几个人物还在城内,若非如此,随便过去一个四阶,她们一个都别想逃出去,全得死!
但……
虽然之前和彻丽说的时候,她基本都在报喜,可实际上,情况并没有那么乐观。这一次特勤局的雷霆行动,实际上未能尽到全功,据说当那些残存的邪教徒逃入下水道深处的时候,特勤局被另一股莫名的势力阻挠,以至于追丢了方向。
城市的下水道深处,那其实是个让特勤局也十分头疼的禁区,那地方有太多在日陨时代前就遗留下来的古物,历史上的无数痕迹都铭刻在一层又一层的下水道中,那是一头巨大的灰犀牛,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它的存在,你以为你能够掌控它,你以为它也不会对你产生威胁,但是,问题一旦爆发,谁知道它到底会有多大的破坏力。
而从侦探的角度来看,一次没能尽到全功的行动,其实反而流毒无穷。诚然,深渊教派确实是被沉重地打击了,但目前活捉的信徒,往往是货真价实的白痴,什么情报都不知道,只是被狂热的信仰字面意义上地烧坏了脑子,而真正的高层要么死得干干净净,要么就是没抓到。
这个邪教的起源和它们的最终目的,还有它们和那些地下更深层的恐怖异族——卓尔——到底有怎样的联系,现在谁也不清楚了。
更关键的是,克拉拉一直很在意的那个问题,也就是深渊教派和之前的几次莫名其妙的大地震到底有什么联系,也一下子就变成了悬案。
现在没人能解答她的疑惑了。
而且,更让克拉拉担忧的是,现在她能敏锐地感觉到,上方传达下来的一股隐含的压力。那种隐隐约约的压力在各方面阻挠着她,压力背后所蕴含的意思大概就是“差不多就行了,再查下去,万一真查出来点儿东西怎么办”。她的调查遭遇了阻碍,一些可能的线索被人为地隐藏了起来,深渊教派或许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在下城区发展的邪教,它们似乎在上城区也有一点势力。
也许,目前出现的这些任务,无论是那两个卓尔,还是被打死的魔躯变形者阿卡多,以及传闻中被特勤局干掉的四至五阶的强者,都还不是这个邪教真正的高层。
克拉拉接着又想起一个人。
——那个救了她们一命的“特勤局密探”。在事后,她曾向一些内部人员打听过,那些她的老朋友很隐晦地告诉她,那个时候在二号边缘城,的确有一位特勤局的密探乔装打扮潜伏进去执行行动,这就和克拉拉的猜测对上了,也就是说,当时她看见的那个神秘人物的确是特勤局的。
那个人或许知道点儿什么,但可惜的是,她不知道怎么联系到人家……
正在沉思着,克拉拉忽然一个激灵——有一个外人无法注意到的声音,在黑夜中稍微响了一下。
她布置在自己事务所周围的警报被触发了!
深更半夜,偷偷上门,会是什么人?
难不成是有深渊教派的残余份子想要寻上门来报复她?!
克拉拉立马从自己旁边小桌的夹板下面抽出了一把左轮,并动作十分娴熟地将数发特制的炼金子弹全部填入弹仓之中。
近距离战斗,相比于匕首短刀和拳头,还是枪这玩意儿好使!
克拉拉又喝下一瓶可以提升感知能力的药剂,再往周围洒出一种鳞光闪闪的粉尘。当那粉尘落下的时候,她的身形在尘雾中变得透明起来,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紧接着,克拉拉悄无声息地走向门口,一开门,将枪口立刻对准了外面——
没人。
克拉拉微微皱起眉毛,仔细检查了一下周围,发现有一个信封平平整整地摆在她的门前。克拉拉一下子有点儿不敢揭开信封,转身回屋拿了个很长的夹子,将那信封小心翼翼地提起,接着用各种手段做了一番测试,确认那信封没有任何危险之后,总算才将其拆开,看了看。
那里面是一封信,上面的内容很简短:
“深渊教派残党在科斯湖畔活动。”
克拉拉有些困惑地皱起了眉毛。
这居然是一封……举报信?!
……
伊泊尔不敢冒出水面,只好拼命地朝着更深处钻。但那股子绿色的黏液扩散速度比它想象中的还要快,腐食怪一接触到它,就几乎在瞬间被溶解、同化,伊泊尔甚至还没来得及从厚厚的腐食怪集群中冲出去,就被追上。
皮肤一接触到那东西,伊泊尔立马在发出一声又惊又恐的大叫:
呱!我要死啦!!
……诶,没死吗?
伊泊尔稍微茫然了一下。
身体在接触到那个东西之后,体内的荧光一下子变得活跃了起来,灼热感骤然强烈,让它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将要熔化的错觉。与此同时,身体内部那种“活性”被前所未有地激发了,感官无比敏锐,肉体充满变化的冲动,要朝着那坨绿色黏液的方向转变。
但也正是因为“变形能力”被前所未有地增强了,所以伊泊尔用变形对抗变形,反而遏制住了自己肉体变化的冲动。
——只要我变过去,又马上变回来,那四舍五入一下,就相当于没变!
伊泊尔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身体表面不断在绿色黏液和自己原本的状态当中来回切换的那个过程。
灼痛感由内而外不断地散发出来,但痛苦归痛苦,却没能突破伊泊尔承受的极限。它感觉自己正在适应这个过程——这似乎是因为它的深渊化特里埃拟态。深渊化生物对火焰存在天然的抗性,而那种让人痛苦的力量似乎也来自于深渊,对它来说居然有点儿意外的亲切。伊泊尔仔细感知着自己身体上每一个细腻的反馈,忽然发现,那种绿色的黏液,似乎……
本来就和它的身体组织很相似?
伊泊尔没有贸然尝试,而是从自己的身体中切割下来一个分身。紧接着,在它小心翼翼地操纵下,分身逐渐放开了抵抗,被那股绿色的黏液完全吞没、侵蚀、转化……
但在伊泊尔的精神之中,那个分身仍然还存活着,只是一下变得极为“稀薄”。
就像是一滴水,融入了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