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泊尔一动不动，尝试着进入到那种无念无想的状态中去。

但在静默之中，才过了没多久，它就开始感觉身上的各种感知能力像是被放大了，浑身这儿也痒，哪儿也痒，忍不住摇晃了起来，伸出触须挠了挠，让地面隆隆地发出震动——它现在的体型实在太大，以至于在和阿杜对话的时候，甚至还有一半左右的身体始终位于地下，一动起来，便让土石弹跳而起，道道裂缝向外蔓延开去。

它恶狠狠地挠了挠痒，再过一阵，才重新平静下来。

打坐其实和冥想也有相似之处，只是冥想升入梦界，是一种“内紧外松”的状态，而打坐则略有不同，是一种……似松非松的状态，总之很微妙。伊泊尔就像是在给镜头调焦那样仔细调节着状态，却总是找不着那个关键，过了一阵，它的耐心就开始消磨。

伊泊尔体表的一只只眼球暴怒地睁开，迸发出红光：“他妈的，凭什么完化道途就能轻松进入冥想？这不对吧！这是不是对我们其他道途的歧视！”

希瑞幽幽地道：“也可能是对恶魔的歧视……”

伊泊尔的身体都像是沸腾了一般开始突突直跳：“冷静，我要冷静……算了，先不管打坐了，有件事情我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它将萨拉菲多直接吐了出来。

萨拉菲多一脸懵逼地被它吐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然后仰起头来，既惊讶又茫然地看着它。

伊泊尔深深地吸入了一大口空气：“魅影师，掌握着阴影的力量，对吗？”

萨拉菲多一头雾水，也不清楚这是要整哪一出，但还是道：“对的，魅影师正是操纵阴影的行家里手，即便纵观十大道途，单纯在操纵阴影上，也没有比我们魅影师更精通的了！”

“很好。”

伊泊尔道：“我有个仪式，正好需要你来帮我一下。”

它从自己的异次元胃袋当中取出龙心，然后同萨拉菲多讲述了一遍那个学习自狗头人阿杜的【阴影之龙仪式】。萨拉菲多张开嘴巴，听得目光微动，露出饶有兴趣之色：“这个仪式倒是有点儿意思，大人您是怎么知道的？”

伊泊尔正要解释，忽地一怔。

等一下！

现在它在这个卓尔眼中，身份是“深渊降临下来的恶魔”，既然如此，它要是说这个仪式是向那些狗头人学的，这岂不是露馅儿了吗？伊泊尔忽然庆幸起来，还好之前来到狗头人部落的时候，它没将这卓尔放出来，而且现在这周围也没有狗头人……念头刚刚转动到这里，一只小狗头人就屁颠屁颠地朝着它跑了过来：“大、大、大人！”

正是塔嘎。

伊泊尔的一只眼球转动过去，盯着那狗头人，另外几只眼球则盯着卓尔。

坏了，有点尴尬。

萨拉菲多惊喜地道：“狗头人？大人您这是一下子就收复了一个狗头人部落？”

塔嘎摇动着尾巴，惊奇地看了看那个女卓尔：“这是啥？”

它又转向，正待开口，伊泊尔眼疾手快，弹射出一根触须，塞住了它的嘴巴，然后转向卓尔：“没错，我刚刚收服的！但是总之这不是重点，回到我们刚刚的话题，这个仪式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别管，你就说，你觉得这个仪式复杂吗，你能否将其施展出来？”

萨拉菲多自信满满地道：“复杂？这倒是一点儿也不！只要给我材料，我估计能一次性就成功！”

塔嘎也不知道是想干嘛，呜呜地挣扎着。伊泊尔有点儿嫌它烦，在体内塑造出一个空腔，将塔嘎给塞了进去，然后对卓尔道：“这个仪式我也感觉很不错，可惜的是材料会被消耗掉，而且虽然可以提供相当的战力，但每次结束之后都得重新发动施展，无法在战斗中临时使用，只能提前准备。假如能将其恒定下来就好了。”

萨拉菲多的目光转动：“我大致听明白了。您想要将其恒定下来，或者退一步说，至少也是要让这个仪式能被快速施展出来？”

萨拉菲多沉吟了一阵，道：“仪式的本质是法术，既然如此，理论上也能通过【魔法恒定术】将其固定下来。但一来，魔法恒定术是一个五阶法术，二来，并不是所有魔法都能被恒定——想要成功恒定，这个法术至少要拥有允许自我维系的结构才行。比如【蛛网术】，这个法术一旦被恒定，就能自发从空气中自行汲取魔力……但这个仪式不同，它需求的并非魔力，而是更为本质的东西，要素之力，这就意味着，它只能以生物作为主体，无法在离开了生物后依旧自我维系……”

萨拉菲多略微停顿了一下，道：“更直白得说，假如一个生物拥有源源不绝的要素力量，那当然可以将这个什么阴影之龙几乎永恒地维持下去。但如果真能有这么不竭的三要素，那也不需要用其他的什么办法去恒定它了……或者，也可以不断用祭品的血肉去喂养它。”

伊泊尔恼怒道：“那还是算了吧！总之就是说，这个思路走不通？”

萨拉菲多嘴角一翘，道：“也不见得。大人您也知道，我是魅影师。”

她扬起自己黑天鹅般的脖颈，带着几分得意地道：“我们魅影师在进入四阶后，会获得一个很重要的能力，名为【阴影保存】，我们可以将这种阴影力量的造物沉入一个影空间中，让它被‘保存’在那里。在保存的状态下，这个东西就不会再消耗仪式者的力量了。”

伊泊尔一听就明白过来：“也就是说，可以在自己支撑不住，无法维系阴影之龙的时候，将其保存起来，等自己恢复至满状态了，再将阴影之龙召唤出来？！”

萨拉菲多含笑道：“没错。这也能算是一种【恒定】了吧？”

伊泊尔的语气猛然转冷：“所以你必须进入四阶才能做到这一点？”

萨拉菲多察觉到伊泊尔态度的转变，立刻瑟缩起来，紧张地道：“我、我也没别的办法……”

伊泊尔想了想，道：“那后者呢？先不考虑什么恒定不恒定的，你有没有什么办法简化它的发动过程？”

萨拉菲多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这仪式听上去分成两个部分，第一步是祈求阴影之力，第二步则是活化龙血，呼唤龙族的精魂。前者……对我来说当然是很简单的，但其他人恐怕就不行。而后者……”

伊泊尔心头突然咯噔了一下：“等等，你说什么？龙族精魂？！”

萨拉菲多怔了怔：“对。”

伊泊尔问道：“如果能呼唤来龙族的精魂，那类似龙鳞龙心之类的材料，还有必要吗？”

萨拉菲多想了想：“阴影之龙的本质，是为呼唤出来的伪物提供虚假的身心灵三要素，其中，编制起来的阴影之力是其身，在仪式中被呼唤而来的精魂是其灵，仪式者本人则是其心……龙血实际上反而并不是最关键的东西，只是用于辅助影龙的成型而已。”

伊泊尔笑道：“那我倒是有办法了……”

呼唤龙族精魂，何必要用仪式？

还可以用化龙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