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有一个问题。”

当希瑞说出了她的分析之后，伊泊尔沉思着道：“希瑞，你帮我问一下……”

希瑞于是道：“米娜女士，对于新兰顿，我其实始终存在一个疑惑。如果放开手脚，一个八阶就足够确确实实地杀光整个新兰顿的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还需要以政党的形式争夺民意呢？”

米娜笑道：“我也曾经疑惑过这一点，但后来我想明白了。”

她竖起两根手指头：“第一，也就是最直接的一条在于，铁皇后就是这条规则的执行者。铁皇后不会允许那些强大的超凡者直接出手，祂的存在，确保了斗争不至于升级，而在这种情况下，民意的争夺，就像是一个大家都能认同的游戏规则。假如说最初规则制定的时候，说大家摇骰子决定一切，那或许就是另一种发展了。”

“第二，政党的本质是拥有相同目标的人的集合。新兰顿的鱼龙混杂，这座城市恐怕是众人之间唯一的一个最大公约数。认同这一套规则，本身也是那些人能够团结起来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

伊泊尔发出一声叹息：“难怪了，所以人民只不过是那些人棋盘上的棋子而已，怪不得一个个都只是嘴上喊着要复兴要进步，其实没一个真的那么做的，争夺民意无非只是为了争夺民意本身而已。难怪露比想要改变这一切。”

……不是，露比好像没说这种话吧，你瞎解读啥呢？露比明明说的是要毁灭世界啊！

希瑞心里如此想着，继而又感觉有些悲伤：或许露比的确是造了个能毁灭世界的魔王出来，只是这个魔王毁灭世界靠的估计不是武力，而是经济危机……

希瑞压下混乱的思绪，清了清嗓子，发问道：“就算是这样，但一个游戏除了惩罚，也总要有奖励机制吧？对于那些八阶的存在来说，我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吸引他们去玩儿这个游戏的。”

米娜幽幽地道：“自然是进入九阶的机会。”

希瑞怔了一下：“……什么？！”

“你居然不知道吗？”

米娜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我以为你作为露比的女儿，对一些隐秘的事情知晓得应该更清楚才对。”

希瑞坦然道：“露比的确没有告诉过我这些。”

米娜想了想，道：“我先确认一下，你应该已经抵达了三阶对吧？有些知识，不到三阶是不能听的。”

希瑞笑道：“自然是到了，你直接说吧。”

米娜于是道：“那你应该知道，任何一个职业，最高其实只能抵达八阶。八阶就被称之为【巅峰】，再往后，其实已经没有路了。”

希瑞微微皱眉，迅速翻阅了一下自己书上记录着的所有职业：“……的确如此。”

三阶、六阶和八阶是职业体系上的三道门槛，三阶被称作“进阶职业”，六阶是“高等职业”，八阶则是“巅峰职业”。至于再往后，如何抵达九阶？书上的确没有相关的记载。

“因为九阶已然是神话的领域。”

米娜道：“既然八阶就已经是巅峰，走到了职业体系的尽头，那么要怎么突破巅峰呢？这就是超凡者进阶之路上最大的一道难关。只有突破职业的束缚，自己从无到有创造出全新的、最适合自己的【能力】，才能进入九阶，而这个时候，超凡者就蜕变为了【准神】。之后如果再进一步，烙印真名，飞升梦界，那就会成为【半神】，像是曾经的露比，其实就是准神而非半神。不过……这两者其实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高下之分，准神未必就不如半神。而且一些职业者在八阶之后也可以直接烙印真名，跳过准神这一步，直接飞升的。亦或者是被柱神提拔，这样也能直接飞升为半神。”

希瑞若有所思：“那么，那些八阶的巅峰职业者，追求的其实就是一条……”

“成为半神的捷径。”

米娜徐徐地道：“一个仪式，亦或者是一个契约，可以帮助八阶职业者直接烙印真名，飞升为半神……”

当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伊泊尔就感觉身上痒痒的，像是有某种莫名的东西，丝丝缕缕地钻进了它的体内，然后根深蒂固地残留在了它的脑海当中。伊泊尔心知肚明，那就是隐秘知识入脑的表现，这种现象被称作【知识的祝福】，或者也叫【知识的诅咒】——当你了解得越多，你就越渴望去了解更多，而且无法想象自己失去它们后的样子。

它催促着希瑞发问：“这个仪式具体是什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

米娜却发出苦笑：“我只知道，这个仪式存在一个特殊条件，就是得到新兰顿的承认。”

“……新兰顿的承认？”希瑞迷惑道：“什么意思，这是说要被大部分新兰顿人承认吗？还是说这座城市真的存在一个城市之灵这类的东西？我怎么听不明白了？”

米娜耸了耸肩：“我也只是听过这样的说法，具体的话，我也不清楚。”

希瑞叹了一口气：“也是。这样的仪式，只怕不会这么容易被人了解到详细内容。说起来，你之前说新兰顿是那些高层的最大公约数，我看不见得，有些人，是深渊的信徒。”

米娜的表情严肃起来：“我知道。当年那起莫名其妙发生的地震，就让我有所怀疑了。但我根本查不出来什么，也不知道那些人的势力渗透到哪些层面了。”

“男爵。”希瑞道：“一个混迹于高层当中的深渊信徒，男爵是他的外号。他的宅邸当中应该有很多动物，但那些动物其实全都是人变成的。你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米娜皱起了眉毛，过了片刻，她道：“这倒不算是什么特别明显的特征。新兰顿本身就有许多人继承了过去的贵族封号，正儿八经的男爵起码有十个，更何况这还只是人家的一个绰号……人家家里有没有小动物，我一个前市长夫人哪里知道，我总不能到别人家里去。”

希瑞想了想，忽然摇身一变，化作当日那个“男爵”的模样：“那这样呢？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米娜的眉毛抖了抖，仔细凝视着希瑞。

她的表情慢慢变得僵硬起来，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拳头随之捏紧，像是正在压抑着心中极大的愤怒。过了一阵，她终于道：“认识，但不可能。”

“……为什么？”

米娜的牙齿咬了咬，几乎是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吼：“因为这是我丈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