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近江六角

六角氏，也是一个历史悠远的武士家族，在近江沉沉浮浮了几百年，颇具威望，建立了牢固的统治。

六角家在六角定赖这一代达到了鼎盛时期，对外降服了北近江的浅井家，染指了北伊贺。对内施政开明，首创“乐市乐座”与“城割”（一国一城的雏形）。

是的，六角定赖才是首创，后人只是在他的基础上发扬光大了而已。

而且定赖还善于政治联姻，让自己的子女与邻国大名联姻，细川藤元的母亲，就是他家的闺女。

“聪明丸！聪明丸在哪里！”一名身着僧服，头戴白色僧巾的女人，在走廊上疾步快行。

因为，她的儿子回来了。

细川藤元此时就坐在雅室内，老远就听到了母亲的声音，说没感情是假的，毕竟他从出生就在这个世界了。

“呵呵呵…你母亲甚是想念你啊。”六角承祯今天也很高兴，大外甥来投奔自己了。

“我也很想念母亲大人、舅父大人。”细川藤元的嘴就跟抹了蜜一样甜。

“聪明丸！”正说着，源广尼就进来了，一把就抱住了细川藤元，声泪俱下。

想想也是，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何况细川藤元五岁就被送往三好氏为人质了，更为伤心。为了跟心狠的丈夫（细川晴元）抗争，当年就截发出家，法号：源广尼。

初喜之后，源广尼才有功夫细细打量着细川藤元：“一年不见，你都长这么高了。母亲为你准备的新衣服看来是穿不上了。”

说完，还遗憾的看了看身后侍女捧着的新衣服，是她想象细川藤元的高度，做得新衣服，睹物思人。

“怎么会。”细川藤元直接上前，脱下身上的衣服，就开始穿戴源广尼为他准备的新衣服。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细川藤元穿好衣服，吟唱一首《游子吟》，把源广尼感动的再次热泪盈眶。

“吆，是聪明丸回来了啊。”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温馨的母子重逢。

“嗯？”细川藤元没想到，来的竟然是细川晴元，他的本世父亲。

“这是什么表情？这一年间，连礼数都忘了吗！哼！”细川晴元很不满的进屋坐下，他打了败仗，联军又输给了三好氏。

“父亲…大人…”细川藤元很不情愿的施礼，礼不可废，他还要给后人作表率呢。

“哼！一会儿将军殿下也来，你可别给我丢脸！”细川晴元一点儿也不待见细川藤元，这一年可是听过不少他的荒唐事。

什么哭喊着找妈妈，什么认贼作父，什么乐不思蜀啥啥的。

‘是你丢脸吧。’细川藤元气鼓鼓地想道，场面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我不管你们怎么争斗，就是别连累孩子。聪明丸已经够苦了，你还想怎么样！”源广尼心疼细川藤元，要是在新社会怕早就离婚了。

“你就惯着他吧！你是不知道他在那里都干了什么槽事儿，成何体统！”两口子火药味十足，搞得小舅子六角承祯怪尴尬的。

“将军殿下到！”一声唱和，幕府将军足利义藤来了，他是听闻自家小管领回来了，顺路来看看。

这次幕府与三好氏的交战，败得出乎意料的快，尤其是三好长庆给他来了个釜底抽薪，下令没收追随他的幕臣、公卿的领地，导致不少幕臣纷纷归京，叛投到了三好家。

足利义藤身边就剩下了四十来个人，由奉公众组成的将军直属武装也瞬间崩坏，失去军事力量的足利义藤只能再次来到六角家，这是仅存的希望了。

“恭迎主公！”众人向进来的足利义藤行礼，管领、守护都属于幕府将军的直臣。

“嗯。”足利义藤微一点头，看到了穿上新衣服的细川藤元。

“藤元回来啦，这一路上想必是凶险万分。”早年颠沛流离的经历，让足利义藤深知不易。

“托主公的福泽，一路上有惊无险。”细川藤元深施一礼，动作标准至极。

“哎，什么福泽，这次真的是一败涂地了。”足利义藤叹息着，直属武装没了，钱袋子（伊势贞孝）也丢了，以后怕是很难靠武力回京了。

“主公不必担忧，有属下以及六角守护在，我们一定能夺回政权！”细川晴元还在给足利义藤灌鸡汤。

“正是！”六角承祯也额首承诺，实则心里满满的不情愿，他觉得已经是没有希望了，不想再给将军白打工了。

“喔。”足利义藤也稍微振奋了点儿。

“主公，属下认为要想重振幕府辉煌，单靠六角守护大人是不行的。”细川藤元此时开口，打断了自嗨的几人。

“无礼！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细川晴元怒目而视，心想哪轮得到你小子说话。

细川藤元则以目回怼道：“在下是幕府管领，细川京兆家家督！自然有资格议事！倒是你，一个出家之人，无职无权，才没有资格在这里议事！”

“你！你给我把家督之位让出来！这不是小孩子的游戏！”细川晴元用命令的语气，手指细川藤元。

“我已元服，将军殿下亲赐偏讳！反而是你，应该把右京大夫的官位让出来才是！永！川！大！师！”细川藤元咬牙切齿，这年代的话事人不分年龄，只分位阶，所以他回斥没有问题。

“你！你！你！主公，犬子尚幼，恐无法胜任幕内政务，属下恳请您收回犬子的管领职务。”细川晴元转而向足利义藤请命。

“主公，属下自就任以来，并未违背过您的御意，且舍命逃离三好氏掌控，远赴近江回归幕府。倘若主公只听他人片面之语就朝令夕改，日后何以服众？”细川藤元也不示弱，两人火药味十足。

“好啦好啦…藤元怎么说也成年了，况且他说得也有道理，仅靠我六角氏一家，实难帮助主公早日归政。”六角承祯赶忙出来打圆场，正愁自己不甘愿为将军奉公呢。

“连你也…哼！”细川晴元没想到自己的小老弟六角承祯，会帮细川藤元说话，最后气鼓鼓地不做声了。

“嗯…藤元。”不管下面吵成什么样，足利义藤还是保持着一贯的沉稳。

“是。”细川藤元立刻回应。

“依你之见，如何能赶走三好这个佞臣？”足利义藤感觉细川藤元现在是判若两人，这聪慧，这口才，跟在三好家为质时截然不同。

“是。主公，请听属下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