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准备!”
畠山方第二阵游佐信教,大声吆喝着。
咯吱咯吱……弓上弦……
“稳住…稳住…”游佐信教约么着距离,百米内才有杀伤力。
“杀啊!杀啊!”筱原众裹挟着溃兵,杀了过来。
“射箭!”游佐信教一声令下!
嗖嗖嗖…嗖嗖嗖…
箭雨不分敌我,中箭的有筱原足轻,也有败溃的安见足轻。
这还没完。
在游佐队伍的最前列,可还有杂贺铁炮众!
“射击!”
砰砰砰…砰砰砰…
硝烟弥漫,铅弹冒着火星窜出枪膛。
噗噗噗…
登时又打倒一片。
“呃!”一名安见足轻痛苦地捂腰跪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伴从自己的身边跑过。
突然后心一凉,一个通体的东西从前胸扎出。
“赫…赫…”他口溢鲜血,低头看着红色的枪头,眼泪顿时从框中喷出。
“妈…妈妈…”这是他最后的遗言。
或许,他的母亲正卧病在床,等着他的救命钱。
或许,他的母亲准备了一桌好饭,等他平安归来。
但……谁知道呢……
对于别人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跟我来!跟我来!重整旗鼓!”安见宗房引领着败军,从第二阵的左侧通过。
他可不想因为直冲友军,而挨了枪子儿。
‘不过这家伙够狠的,还真下死手啊。’
‘该死,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安见宗房素与游佐信教不和,他本就是从游佐家独立出来的。
“冲!不要停!冲过去!”筱原长房催促着麾下继续冲锋。
刚刚一波箭雨加铁炮,使己方的攻击势头一滞。
尤其是铁炮打击,差点儿让自家的先锋队崩溃。
“突击!”又是三好政康,带头发起冲锋,率先与敌阵交锋。
“回撤!回撤!”铃木重意是此次杂贺众的大将。
他之前因为细川藤元的雇佣关系,以及本愿寺的传教帮助,顺利取得了杂贺众的话事人。
先前的话事人土桥守重,只能屈居于他之下。
咔咔…咔咔…杂贺铁炮收枪后撤,短兵相接交给友军。
在畠山本阵,眺望的畠山高政将一切看在眼里。
“怪不得管领殿下这么看重铁炮,这声势,的确浩大。”
畠山高政也想组建铁炮队,但想想这痛心疾首的价格……实在是消费不起啊。
战场上。
筱原众冲入游佐众的阵中,双方展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战。
甚至安见宗房也重新组织起人马,加入到混战当中。
“喝啊!”筱原长房刚一刀劈翻了一名敌足轻,突然又从斜刺里,杀过来一名敌武士。
“在下游佐家走井盛秀!敌将受死!”走井盛秀喊完,一枪刺向筱原长房的咽喉。
筱原长房很轻松的闪开,然后欺身上前。
一刀!
捅入走井盛秀的肚子。
“呃…呃…”走井盛秀无力的倒地,首级……
筱原长房都懒得割这个小卡拉米。
“在下畠山家小谷政种,敌将休走!”
还没等筱原长房走两步,又被一名敌武士拦住。
“哈哈哈哈…我看着就那么好欺负吗?你们这群自不量力的杂鱼!”
筱原长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直接用对方的血,消消气。
“嘿哈嘿哈!”“哈嘿哈嘿!”
一名筱原足轻和一名游佐足轻对拼长枪,双方均胆小的远远比划着,像摔跤手那样,互相转了一圈又一圈,就是不前攻。
不过也有拼命的,有两人抱在一起,你咬我耳朵,我插你下阴。看来最好的结局,只能是一死一残了。
整个战场上,武器的碰撞声,喊叫声厮杀声连绵不断。
此时激战已经持续了三个小时,双方的体力、战力均大幅下降。
双方的总大将都明白,谁此时能投入生力军,谁就能取胜。
“命令!汤川直光从上游渡河,根来众隔河射击!”
畠山高政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派出了手中所有的兵力,本阵只维持了百人马廻众。
“是!”随着使番传令。
第三阵的汤川直光,很快就行动起来,开始沿着春木川上游的方向移动。
他是纪伊的豪族。汤川家是甲斐武田家分家,在纪伊国人众当中属于旗头身份。
此次是按将军足利义辉御内书的要求,出兵讨伐三好,因为其祖上也是幕府奉公众。
哗啦哗啦……
汤川众在上游渡河,准备迂回包抄筱原众,一旦成功,饶是筱原长房再勇猛,也难逃败势。
“哼!想的美!”在贝吹山上的三好义贤,看得真切。
“传令!”
“是!”使番行礼候命。
“三好康长、香西元载、三好盛政,立刻向前投入战斗!”
三好义贤命令左中右三队,全面进攻,自己也只留下本阵百余名马廻众。
“是!”立马就有三名使番,跑向左中右的方向。
双方像是赌局的最后梭哈一样,全部都押上了,均自认为优势在我。
呜呜~~~~~呜呜~~~~
三好本阵吹响法螺。
咚!咚!咚!咚!
战鼓擂动!
咚~咚隆隆~咚咚!咚~咚隆隆~咚咚!~……
三好方的左翼、中卫、右翼,一同出动。
三好盛政和香西元载,率众拦住汤川直光,三好康长则加入到筱原长房,继续扩大战果。
“杀啊!”“冲呀!”
“射击!”
汤川众的前排还有一队杂贺众,领队的是铃木重兼,他是铃木重意的嫡长子,未来家主的继承人。
砰砰砰…砰砰砰…
噗噗“啊呃!”
冲在最前面的三好足轻,当场就领了盒饭。
“冲!继续冲!他们只有一次射击机会!冲过去!撕碎他们!”
随行的领队武士,指挥着麾下足轻,仗着人多势众,很快就冲到了近前。
“回撤!”铃木重兼可不会拿火烧棍跟长枪对拼,立刻躲入汤川众军中。
很快两方就像是浪花拍打一样,噼里啪啦的战作一团。
整个战场,两处团战,直杀得是人仰马翻,昏天黑地。
砰!砰砰!
战场里还有杂贺众,河对岸还有根来众打黑枪,要不是有他们,或许畠山方早就败了。
“喝啊!”
三好政康一刀劈下!
噗!鲜血喷了一脸。
“你的首级……在下收下啦!”三好政康摇摇晃晃地,半跪着去割首级。
此时他的腰间,已经挂着三颗头颅了。
从他那骤然起伏的胸膛,大口喘着粗气来看,气力也快用尽了。
厮杀了有多久?
不记得了。
只记得从早上杀到午后,不用说吃饭了,就连一口水,都没喝到。
那干渴的嘴唇,干涩的嗓子里,都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挂上首级,再度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看向对面,也是身形大喘的敌武士……
“哇啊啊!”两人对视一眼,均大吼一声,迎面对冲。
此时的三好政康腰间挂满头颅,像极了来自地狱的修罗。
当然,如果他此战活了下来,那这些就是他升级加薪的资本。
若是不幸战死……
一切皆是空。
铛!
打刀激烈的碰撞,迸发出的火星,点亮了两人的瞳孔,均是一副坚定地目光。
“我!”
“绝不会在这里倒下!”
两人同时大喝,同时举刀,同时斩下!
时间。
仿佛在此刻静止。
周围的噪杂声渐渐模糊,消失。
世间。
定格在两人挥刀斩下的这一刻。
嘀嗒嘀嗒……
殷红的血珠滴落,犹如生命的倒计时。
当钟声响起,周围再度噪杂,其中一人,无声的倒地。
尘归尘,土归土。
及尽繁华,不过一掬细沙。
“哇咳!”三好政康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在他的胸前,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像是深渊的眼睛,狰狞的看着自己。
“咳咳…咳咳…”三好政康以刀杵地,半跪着依靠,试图缓解这剧痛。
“主公!主公!”一名亲随家臣,立刻上来扶住了他。
这名家臣也是满脸血污,侥幸活了下来。
“是,是时候撤离战斗了。”
三好政康可不想真交代在这,功勋已经足够他平安撤离战场了。
“属下,属下带您离开。”亲随搀扶起三好政康,向着后方撤离。
……
……
“报告!我军攻破汤川众!现正在清剿余部。”
“报告!我军再度攻破安见众,正在扩大战果。”
“报告!三好政康大人,负伤撤出战斗。”
“报告!……”
三好义贤这里,是捷报频频。
畠山高政那里,自然就是噩耗连连。
“怎,怎么还没来。”畠山高政紧咬牙关,甚至都没注意到,嘴唇都被咬破了。
砰!砰砰砰!
突然一阵密集的铁炮声,从贝吹山的方向传来。
战场上的三好方,均吃惊的望向后面,那是自家本阵的方向。
“可恶!”三好义贤一把抹去脸上的残血,这是一名亲随护卫的热血。
看向身后不远处,不知道从哪摸上来一组铁炮队,顿时被打了个猝不及防,身边的护卫死伤惨重。
再看看战场上,自己已经把所有部队都投入了,本阵以无人可用。
是战斗?
就必须亲自上阵,击破这偷袭的铁炮队。
是撤离?
可是战场上马上就要取胜了……
如何抉择,这就十分考验为帅者的能力了。
“上马!随我出击!”三好义贤只在一瞬间,就做出了抉择。
“喔!”
身边都是亲随马廻众,铁炮的单发时间很长,这点距离,这点时间!
足够我军冲到近前了!
“驾!”三好义贤猛拍马屁,胯下良驹“三色鬃毛”,快速冲向了铁炮队。
三好马廻众也紧随其后,这百米距离,只需一息的功夫就……
“哼哼……换位!”三好政胜冷哼一声,戏虐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踏踏,踏踏……
随着他的命令,射击完毕的铁炮足轻后撤。
咔咔…咔咔…
一组新的铁炮队上前,架枪。
“啊?这?”三好义贤顿感大事不妙,我命休矣。
“射击!”三好政胜下达了致命打击:铁炮?二段击!
砰砰砰!砰砰砰!
比上次更密集的枪声响起,这其中还有铃木重秀、津田照算、国友能直等神枪手。
三好义贤连忙勒缰,抬马,企图用马的身躯,护自己周全。
“嘶哩哩哩……”三色鬃毛发出悲鸣的马嘶声,大量的铅弹灌入它的体内……
噗咚一声,重重倒地。
三好义贤自然也被掀翻在地。
“嘶哩哩哩…”“呃!”“啊!”
其身后的马廻众,也大量的人仰马翻。
“冲杀!”三好政胜大喝一声,顿时有大量水军足轻,手持长枪从阵中冲出。
“在下细川家吉良义元!敌将留下首级!”吉良义元也是第一个冲出,这是他的初阵,急迫地想要讨取一名敌武士,来证明自己。
“是,是细川。可恶!”三好义贤此时才知道,偷袭的部队竟然是细川家。
“主公快走!”一名三好武士挡住吉良义元,两名三好武士架起三好义贤就往本阵跑。
“不要放他们跑啦!吹响法螺!”三好政胜自然不能放过他们,一抬手。
呜呜~~~~~呜呜~~~~
法螺响起。
从贝吹山的另一侧,爬上来一队水军足轻。
“不要让他们跑啦!包围他们!”领队的是土桥重治。
撤到本阵的三好义贤,发觉周围都是细川家的人了,干脆也不跑了。
回到他的折凳上,一手扶腰(此时腰部已中弹),一手持旄(军旗)。
大喊道:“诸位!事已至此,唯有击退敌人,才能活下去!实休在此。”
受到他的感召,一些准备溃逃的侍兵,立刻就有七八成的人,回到战场共同抵御细川军的猛攻。
“回援!快回援!”那边战场上的三好军,也分出一部分来,加紧往本阵赶。
“杀啊!”细川水军众与三好亲卫正面交锋。
主将三好义贤毫无怯意,为了不动摇军心,他仅在腰部的伤口上吐了几口唾沫,就算是急救处理了。
“弃枪!抽刀!”三好政胜一看本阵已经战做一团了,铁炮恐伤友军,但为了尽快破敌,干脆把铁炮众也压上去!
“喔!”铁炮众也抽出打刀,一拥而上。
双方顿时短兵相接,以命相博!
时间。
就是生命!
不是你死。
就是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