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是文化的传承,是习俗的延续。
在不同的国家和地区,它以不同的形式和色彩呈现,有的以烟花爆竹的绚烂庆祝,有的以家庭聚餐的温馨团圆,有的以宗教仪式的庄重祈祷。
无论是哪一种庆祝方式,新年都应该是团聚的喜悦,是让远行的游子归心似箭,是让久别的亲人紧紧相拥。
纪伊征伐,这是细川家第一次的跨年征战,前线的战火与硝烟似乎也被新年的气息所感染,变得稍显宁静。
侍兵们在点燃了一个个小小的篝火,围坐在一起,分享着简单的食物和彼此的故事。
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思乡之情愈加浓烈,提不起一点儿打仗的情绪。
“哎……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足轻甲唉声叹气,连年征战,让他对战争的厌倦和对和平的渴望愈发强烈。
“谁还记得上次,咱们是给哪位老爷打仗来着?”他问旁边的足轻乙,这次的旗帜好似又变了。
“谁知道呢。流水的馆主殿,铁打的地头蛇。”足轻乙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讽刺。
大名记不住他们,同样的,他们也记不住大名。他们都是战争的牺牲品,无论谁在位,他们的命运总是在战争的波涛中起伏不定。
“来来来……开饭了!开饭了!”一支小荷驮推着板车过来,每天都是这个时候来。
“走走走,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足轻们出来打仗,不就是为了这口饭嘛。
“哎……”虽然嘴上说着不积极脑子有问题,但走路懒洋洋的一点儿也不积极。
天天都一个样,杂粮饭团,心善的领主还会配点带味儿的味噌汤,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这,这是!”当足轻甲打开包裹的干粮布,露出里面的饭团,顿时惊呆了。
“怎么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该不会是饭团瘦身了吧?”足轻乙不以为然,克扣粮食太常见了。
结果当他打开干粮布的时候。也惊呆了。不仅仅是他,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我没色盲吧?白,白色的?”足轻乙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还是白色的。
“大,大米?这,这是不是发错了?”足轻甲颤抖着手,都不敢吃,生怕吃的是高阶武士的兵粮,到时候可就脑袋不保了。
大米,妥妥的奢侈品食物。这些底层的民众,向来是只见过大米,没吃过米饭。
尤其是有人种了一辈子的米稻,却根本未吃上一口。因为各级领主对大米管控极严,就好像你在印钞厂上班一样,只能是干瞪眼。
正当他们手足无措的时候,带队的足轻组头铃木小一郎,开始招呼他们集合。
是要把发错的饭团收回去吗?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包括下级领队武士。
“不管了!”足轻甲一狠心,直接就把饭团给吃了。
“你疯啦!不想活啦!”足轻乙想拦没拦住,这家伙直接炫嘴里,生生咽了下去好悬没把自己噎死。
“哼,宁做饱死鬼,不做饿死鬼!吃了大米这辈子也值了!”足轻甲把脖子一硬,一副准备坦然服死的样子。
“来来来……都靠过来点儿。”铃木小一郎的神色非常激动,好像得知了什么天大的喜讯。
见到人都聚拢了,他这才大声说道:“大家都领到今天的口粮了吧?”
“嗯。”“是。”众人情绪都不高,不舍得看着手中白灿灿的大米饭团。
“这是细川屋形殿下,赐给我们吃的!”铃木小一郎兴奋地喊了出来,本以为会收获满满的感动,结果看到的却是一个个迷茫的脸。
“喂,发什么楞啊。”铃木小一郎上前拍了一人的肩头。
“啊?啊?大人?”足轻乙还没反应过来。
“这个。”铃木小一郎高高举起饭团,声音中带着一丝自豪:“这是细川屋形殿下特意赏赐给我们的!”
“赏赐给我们?真的吗?”足轻乙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被激动所取代。
“千真万确。屋形殿下还让人传话说:‘诸位,辛苦了!’”铃木小一郎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呜,呜呜……”足轻乙紧握饭团的手微微颤抖,情感的洪流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呜呜喔喔!”
……太感动了!!!
“喔!!”众人的情绪也被点燃,他们欢呼着,声音在黑夜中远远传开。
甚至城内的守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欢呼声惊动,他们紧张地加强了防备,误以为细川方开始攻城了。
然而,只闻其声,不见人影,这让众人感到困惑不解。
“怎么回事?细川发什么疯呢?”
“不知道啊。”
“哎,大过年的都安生。”
“就是,吃个饭都不清闲。”
“呸。这饭团硬的跟石头似的,都咯牙!”他们的伙食显然就没那么好了。
甚至因为围城的缘故,资源断绝,城内开始限粮了。
反观细川这边,足轻们欢快的吃着手里的饭团,还不是那种大快朵颐,而是慢慢的咬一小口,跟吸食大烟一样细细品味着。
有的人甚至还先供奉一下,满满的仪式感后,祈祷完再吃。
“嗯?”铃木小一郎听着他祈祷的感谢语,眉头不由得一皱。
“是谁给你们吃!”他想起了阔别已久的口号,那时他还是个足轻。
“啊?”显然这群人没有经历。
“是细川屋形殿下!”铃木小一郎喊出了尘封许久的口号。
“细川屋形殿下?”他们这才有人知道大领主是谁。
“是谁给你们吃!”铃木小一郎继续鼓动。
“细川屋形殿下。”喊的零零散散,音量还没铃木小一郎一个人的嗓门大。
“怎么?大米都白吃了?不想吃都给老子吐出来!”铃木小一郎想起自己当时,可是为了一口肉而到处去拉人头。
“吃吃吃。”众人怎么可能舍得,舍命都得吃啊。
可怜的足轻甲,囫囵个吞了,连个滋味儿都没尝出来。现在正虎视眈眈的,看谁不想吃呢。
“那是谁给你们吃?”
“细川屋形殿下。”
“大点儿声,我听不到!”
“细川屋形殿下!”众人扯着嗓子喊道。
这个法子,很快就引起了其它小队的共鸣。
“是谁给你们吃!”
“细川屋形殿下!”
“是谁给你们吃!”
“细川屋形殿下!”
声音一浪盖过一浪,震得城内的人心里发虚。
“这,这,这……”他们结结巴巴地交谈着,试图找到合理的解释:“细川给他们吃什么了?”
他们窃窃私语,试图想象那些人究竟吞下了什么神秘的药丸,才能发出如此如此惊人的力量和士气。
“怎么样?吃饱了吗?”三好政胜出来视察工作。
“吃饱啦!”侍兵们齐声回答,他们的声音中充满了力量和自信。他们的眼神坚定,身姿挺拔,仿佛已经准备好迎接任何挑战。
“很好,出发!”这么高昂的士气,不用白不用,三好政胜很果断的选择新年攻城。
呜呜~~
战争的嚎叫再次响起。
细川方的火把将夜空照亮,此战的目标正是畠山家的饭盛山城。
饭盛山城,坐落在的群峰之间,其地理位置十分险要,这里最有名的高峰就是高野山。
“前进!”井伊直盛作为先手,指挥着远江众出阵。
咚咚......咚咚......战鼓擂动。
“喔!”远江众士气高昂,踏着鼓点,挺枪前进。
足轻甲和足轻乙也在队列里,此时他俩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吃了细川家的大米,做鬼也值了。
“是谁给你们吃!”
“细川屋形殿下!”
细川方还不忘灌鸡汤,用这来促使足轻们舍生忘死。
“他们,他们都疯了吧?”守军胆怯的看着略带癫狂的细川军,从未见过如此视死如归之人。
“射箭!射箭!”守方武士急切的喊道,丝毫没观察敌人还有老远。
嗖嗖嗖......凌乱的箭矢划过夜空,多半扎在前面的空地上,仅有少数力道足的,射中了正在前进的远江众。
“呃。”“嗯。”倒下的人丝毫没有影响队伍的前进,仿佛都是兵马俑一样,不带任何情感。
“停止前进!”眼见到了城下,远江众扎下阵脚。
“铁炮出列,预备。”远江众也开始配备铁炮,这玩意儿虽然贵点儿,但是真好用。
“射击!”随着一声令下,整齐的砰砰声炸响夜空。
漆黑的弹丸犹如刺客一般,悄无声息的打在守城侍兵的肩膀、胸前。
原本依山而建,占据上风优势的防守方,却在铁炮的新兴下,变得荡然无存。
三轮齐射过后,守城方基本就哑了,谁也不敢轻易露头。
“攻下城池,再赏大米!”三好政胜再度加码,反正这次运来的大米,足够大军的三日吃食,为啥不变相的用于奖励。
随着恩赏传递到各个备队,所有人都兴奋的嗷嗷直叫。
“冲!”井伊直盛适时的下达了攻城命令。
“喔!大米!大米!大米!”好像吃大米有瘾一样,侍兵们疯狗一般的冲向饭盛山城。
“防御箭!防御箭!”守城的武士催促着畏畏缩缩的弓足轻,如果被敌人破城了,他们的结局可想而知。
“喝哈!”足轻甲直接高高跃起,纵身跳入了深堀内。
结果嘎巴一声,腿摔断了......他兴奋过头了,俨然忘了这高度可不低。
“啊呀!哎呀啊!”足轻甲疼的直呲牙,大米啥滋味没尝出来,现在又打进去一条腿。
“你疯啦!不想活啦!”足轻乙从坡上滑下来,吃惊的看着这家伙,心想今天这家伙怎么了?脑袋秀逗了?
“快,快攻进城去!我要吃大米!哎呦喂!”足轻甲更关心的是自己能不能吃上大米。
“这没得说。能吃上大米,真是做鬼也快活了。”足轻乙自然也想再得到大米,他后悔当时把大米都吃了,应该留点儿带回去,好让家里人也尝尝。
这可是炫耀的资本,以后逢人便说俺可是吃过大米的人。
“大米?他们吃过大米?”守城的人终于听到了他们的呼喊,均一个个的不敢相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不是人吃的。”言外之意,是不是普通人能吃的到的。
“还愣着干什么!他们上来啦!”武士大声疾呼,连忙出枪戳下一名敌人。
现在城外爬满了远江众,虽然他们是底层的蝼蚁,但却是长出獠牙的行军蚁,任何挡在他们前面的,都将毫不留情的啃食干净。
“半次郞,先登!”足轻乙兴奋的爆出自己的名号,还不忘回头向下面的同伴足轻甲报喜,结果看到足轻甲早就被箭矢射穿了脖子,死得不能再死了。
“往哪看呢!”突然一杆长枪,捅入半次郎的肚子。
“呃啊!”半次郎疼得浑身痉挛,仿佛破口的气球一样,四肢顿时虚弱无力。
腿一软,从城头跌落下去,伴随着足轻甲一同上路了。
虽然他倒下了,但更多的人源源不断的爬上了城头,很快就压制了城内的守军。
守军迫不得已,弃守外曲轮,撤到二之丸防守。
“进攻!”吉良义昭组织三河众,接替远江众继续对饭盛山城发动猛攻。
“大米!大米!大米!”为了下一顿的大米,众人奋勇向前。
战斗持续了一夜,疲惫不堪的守军再度失守了二之丸,最后只能龟缩在本丸。
但谁都知道,到了本丸这里,基本上离攻破不远了。甚至对方愿意的话,直接一把火就送他们上西天了。
不过三好政胜却同意了守方纳降,因为这守城的大将不是别人,正是畠山高政的三弟:畠山秋高。
不是说这人的能力有多高,而是处于政治目的。
首先畠山高政没有子嗣,那么下任家督势必会是继子继承。细川家正是利用这点,准备扶持畠山秋高为畠山家的新任家主。
再不济也可以把畠山家分裂,有利于细川家对纪伊国的快速收服,就不需要一寸一寸的夺取了。
“在下......愿意听从屋形殿下。”畠山秋高不管愿不愿意当这个家,已经由不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