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是你给老三的水里下了药?”朱元璋的声音冰冷低沉,听来令人生畏。
“没……没有……父皇,是三哥冤枉我。”朱棣颤颤巍巍,摇头否认。
他不否认还好,此刻刚一否认,朱元璋的脸色猛地一沉,将桌子一拍,他拉大嗓门,怒斥道:“哼!还要狡辩!当真要咱派人,将这事查个清楚吗!”
所有人都清楚,朱棣平素里最是调皮捣蛋,这种往水里加料整蛊兄弟的事,最是他拿手好戏。
“孩儿……孩儿……”
遭朱元璋怒喝,朱棣彻底慌了,支支吾吾再说不出完整话来,看这情形,自己这顿揍,怕是躲不过了。
朱樉、朱棡二人赶忙躲到一边,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终究是老四扛住了一切,反正老四皮糙肉厚,也打不出个好歹来。
当此时刻,唯一能站出来的,也只有太子朱标了。
“父皇息怒!”
只见,朱标适时上前,拦在了朱棣身前,道:“四弟他不过一时贪玩,他已知道错了,还望父皇从轻发落!”
身为紫禁城头号惹祸精,朱棣在挨揍这件事上,有着丰富经验。
从方才朱元璋的表情看,他今日这顿打是躲不过了,但好在,有大哥在旁说情。
大哥朱标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以往每每闯祸,都是他帮忙说项,往往能替朱棣免过重罚。
今日再蒙皇兄开恩,朱棣不由感激,向朱标投去感恩眼神,还是大哥疼俺啊,今日总算能躲过去了……
朱棣正自唏嘘,却不想此际朱元璋的脸色,已由黑变红,更显出震怒无比,他忽地暴起,从脚下抽出鞋来,朝着朱棣甩了过来。
“好你个臭小子,整日调皮捣蛋,尽给你大哥添堵!”
这未有预兆的暴起发难,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无暇防备之下,朱棣挨了一记飞鞋,登时傻眼了。
这父皇今日怎地,不按常理出牌啊?皇兄都出来劝阻了,你咋更生气了呢?
一鞋飞过,朱元璋还不罢休,两步冲上来,抄起另一只鞋底,又朝朱棣猛抽而来。
登时间,鞋底乱飞,呼嗤啪啦声响大作。
朱棣倒是想躲,可朱元璋一眼瞪来,那来自血脉的压制力,慑得他丝毫不敢动弹,他只好一面抱头挨打,一面呜呼惨嚎。
“让你不学好!”
“让你对不起你大哥!”
“你大哥待你这般好,你竟还敢夺你侄儿江山!”
“哎哟,父皇,孩儿错了!”
“唉哟,疼死我了!”
霎时间,打骂声和朱棣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武英殿。
这般热闹场面,看得朱樉、朱棡二人心神俱颤,他俩也没料到,有太子皇兄说情之下,父皇仍能下这般重手。
而朱标也慌了手脚,不敢再上前劝阻,唯恐再激怒父亲朱元璋,给朱棣招致更重责罚。
所有人都只能干看着,叫朱棣独自承担天子怒火。
“住手,重八!”
却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尖喝,一个宫装妇人踱着快步走来。
一听这声叫喝,朱标心头大喜,忙迎上前去:“母后,快去劝劝父皇。”
能劝住盛怒的天子,敢直呼“重八”大名的,也只有这位正宫娘娘——马皇后了。
事实上,朱标早预判到父亲怒火难消,提前安排人去通风报信,才唤得马皇后前来救场。
“朱重八,快住手!你又发什么疯,要打死老四吗?”
一进殿中,马皇后便直朝着朱元璋、朱棣二人大步走去,口中连声怒喝。
而那朱棣,先前抱头惨嚎,叫得差点背过气去,这会儿却又突然来了精神,折身后退,直朝着马皇后冲了过去。
“母后救我,父皇要打死我了!”
一面奔逃,朱棣一面求饶,行动之敏捷,嗓音之嘹亮,哪还有刚刚的凄惨模样?
朱元璋心中虽是愤懑不平,可此际也不好再追打过去,只好将鞋底收回,挤出笑脸来:“妹子,你咋的来了?”
马皇后瞪了朱元璋一眼,道:“我不来,儿子都要被你打死了!”说着,她将奔逃过来的朱棣搂进怀里,关切问道:“老四,你没事吧?”
朱棣刚刚奔逃时快步如飞,这会儿飞鸟归林,立马又变回了先前的凄楚模样,他眨巴着大眼睛,挤出几滴泪来,随即哭嚎道:“母后,你再来晚些,父皇就要把我打死了!”
在这天子之家,独独只有母后能镇住父皇,此时不告状,更待何时?
朱元璋一听,更是怒不可遏,他瞪圆了眼,剜了朱棣一眼,那眼神中含义不言自喻:老四,你个臭小子给咱等着!
但,片刻之后,马皇后携怒瞪来时,朱元璋的眼神又变得和善有爱起来。
“妹子,你是不知道,老四这小子太胡闹了,他给老三水里下药,害得老三当堂出丑,闹得学堂大乱。”朱元璋赔着笑脸解释道。
马皇后脸色稍霁,却仍不肯罢休:“便是如此,也不该下手这般没轻没重!”说着,她又拉过朱棣,在他身上仔细摸索一番,察得他身体无恙,方才长舒口气。
这母子统一阵线,看得朱元璋更感憋屈。
不过抄了鞋底打了几下,当真能打出毛病来?这妹子也太小题大做了!
“哼,老四,跟母后回宫去,别在老疯子这里逗留了!”
检查完儿子身体,马皇后又扭脸瞪了朱元璋一眼,随即拉过朱棣,便夺门而去。
遭人骂了句“老疯子”,朱元璋却不敢还口,只能悻悻然回了身,权当看不见听不着。
“母后,等等我们啊,我俩也随母后回宫!”见母后带着老四走了,朱樉、朱棡兄弟俩哪敢逗留,立马脚底抹油,跟上马皇后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