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不早了。

见江妈始终不说事。

姜瑜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

“阿姨…”

厨房里边，正在张罗洗碗江妈随口应了声：“叫什么阿姨，这么见外，不是跟你说叫姐就好了…”

话说到这，她却忽然卡了个壳，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顿时变得有些僵：“…叫阿姨就好。”

…果然还是发生了什么呀。

姜瑜眨了眨眼，但还是硬着头皮。

“嗯…阿姨。一会放完烟花我就回去了。”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但是逃避…会很爽。

江妈这个时候终于从厨房里边冒了个脑袋出来。

她眨了眨眼，目光略略有些迟疑，好一会儿，才小声道：“别回去了，在这儿住吧，客房都给你收拾好了。”

…果然果然。

上次过来，她是跟江柠睡一间房间的。

现在，都安排客房给她了。

她挠了挠鼻尖。

果然还是把她当成黄毛在提防了。

江柠看看她又看看自个儿老妈，夹在中间，也挺为难的。又有些紧张又有些不安。

她希望姜瑜回去，但又知道，这个事情就算今天躲得了，明天也还得面对。

…

两人拎着装烟花的塑料袋下楼，后花园那里已经聚满一堆小孩子了。

南州这个时候已经禁燃烟花，这玩意儿实话说确实很危险。

但小孩子就特别喜欢玩，亮亮的，闪闪的，还伴随着一点点硫磺和硝石的味道。

姜瑜不觉得臭，反倒觉得挺好闻。

满地珍珠最好看，但也是最贵的，点燃，燃烧。没多久，就熄灭了，只剩下那个小小的破纸筒。

江柠别看大大咧咧的，其实胆子特别小，拿着个打火机，磕磕绊绊弄了几次，才堪堪点燃。

一点然后就往回跑，还拼命用手捂着耳朵，惹得一旁的小男孩各种嘲笑，气得江柠咬牙切齿的。娘的最讨厌这种熊孩子了，一身辣条味，还喜欢唱《孤勇者》！打王者荣耀玩李白！

倒是有个男孩挺好，把主动把他那边的香递过来一支，用这东西点烟火不烫手，以前在小县城都这么玩的。

姜瑜没点，只是站在旁边看着，一时间有些走神。

以前年纪还小的时候特别喜欢放烟花，没别的，就觉得好看，绚烂。仿佛世间一切繁华，都蕴含于次。

后来大了，就懒了，觉得没啥意思，但是看到别人放还是会很开心。

有个小姑娘似乎注意到角落这边的姜瑜，吨吨吨的跑了过来，把手中已经点好的超长仙女棒，就往姜瑜手中塞。

仙女棒的火光很细微，莹莹弱弱，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但胜在烧得持久。

“小女棒送给仙女姐姐~~”小姑娘笑嘻嘻，一边说着讨巧的话，看得出来家教很好。

边上有一三十对岁的女人，应该是小姑娘的妈妈，见自家闺女这般社牛，她吐了吐舌头，小步走过：“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比较调皮。”

姜瑜笑着摆了摆手，又看了看小姑娘，认真的道了声谢谢。

这才抓起仙女棒。

…

把江爸买给那袋子烟花放完，天已经彻底黑下。

姜瑜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多，

还是有点惧。

“要不溜了吧。”江柠打退堂鼓。

结果就接到江妈妈的电话：“什么时候回来呀。”

还能说些什么呢。

忐忑，上楼。门没关，还透了些许灯光出来。

九点多的间隙，江爸已经洗漱完回了宿舍。他们这几天刚从老美那边回来，时差也没还倒匀称。

江柠放烟花的时候沾了一些灰在裙子上，刚在底下光线暗，看不清。一进屋，就特明显。

“多大个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江妈就埋怨，把浴巾往她手里一塞：“赶紧去洗洗。”

江柠吐了吐舌头，抓过浴巾，就进了浴室。

进浴室之前，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妈和姜瑜。

仍旧是担心，依旧是忐忑。

…

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俩人。

江妈抬眸，看了看江柠，良久之后，才轻声叹了声气。

江妈年纪不大，听江柠说，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就怀的她。再加上这几年保养得当，看不见什么皱纹。

咋一看，似乎不过三十来岁，精神状态很好。眉宇之间还透着一股年轻，既雍容又优雅。可以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不，哪怕是现在，也算得上是风韵犹存。

浴室里很快传来了江柠簌簌的水流声。

江妈似有些古怪，她看了一眼身后的浴室，又抬起眉眼，盯着姜瑜。

好半晌，她才轻声道：“怎么就拍出《喜宴》这般的作品来？”

姜瑜讪讪笑笑，就没敢出声。

“…阿姨在国外也呆过很长时间了，像是蕾丝…阿姨也见过不少。”江妈妈咳了咳，就挺尴尬。据说人在紧张的时候，会刺激到肾上腺素分泌，人会不自觉的咳嗽，干呕。

“阿姨的在那边的同事，也有很多是这样的。阿姨也了解，有些时候，这种东西，并不是你想改就能改得了的。”

江妈叨叨絮絮，有点扭捏，也有点古怪。

姜瑜眨了眨眼，怎么越听越有股奇怪的感觉。

然后就听到江妈说：“我年轻的时候，在认识到江柠她爸之前，也有过这么一段经历。那个时候我和我同寝室的一个姐妹，玩得也很好，我和她经常一起上厕所，一起念晚自习，一起去逛街…”

她越说，声音越慢，好似害怕会吓到姜瑜似的。

“不是说反对啊，只是，只是觉得，姜瑜你年纪还小，分不清楚什么是喜欢，什么又是爱情。”江妈缓而认真的说，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抹奇怪的娇羞来。

…可能是想起很多年不见的那位闺蜜吧。友达以上，未至恋人？

姜瑜微怔。

古怪的感觉，愈发愈加的清晰。

江妈深深吸了口气，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她缓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道。

“所以，并不是不同意啊。可毕竟，阿姨我已经结婚了，已经有了丈夫，有了孩子…姜瑜你的心意，阿姨是没有办法回应的…”

姜瑜：“……”

她愣了好半天，这才反应过来，江妈妈特么的说的是啥。

这误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不知说什么好，好半天这才理顺清这情形，她嘴巴微张，瞪了瞪。

最后只吐出了一个单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