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封微微点头，吕禅虽然好色，但他不蠢，这一点他很欣赏。

“这世道容得下坏人，但容不下蠢人！”

“清水吕家未来的掌舵人坏一点也许更好，至于好色，那从来不是问题，太祖后宫佳丽八千，不影响他开创帝业。”

“再看那满朝清流，背地里不知养着多少小妾，可笑可笑。”

吕封一边念叨，一边起身晃晃悠悠向厢房迈步走去。

…

清水县外，东山下某处小村庄里，王端隐姓埋名，从被衙门通缉开始，他就一直躲在这儿。

由于这村庄人烟稀少，且地理位置很偏僻，因此很少与外界有消息流通，是绝佳的藏身之处。

王端一直在等，林申之前承诺，会尽快解决衙门的通缉令，然后让他和家人团聚，但一等就是将近一个月，依然了无音讯。

不过，林申每七天会派人送过来一大批食物，还会给他讲讲最近县城发生了什么大事。

比如此时此刻，王端就坐在一把椅子上吃烧鸡，旁边的大汉在给他讲卫洪的事。

“卫家村有一位叫卫洪的十六岁少年横空出世，把这些天搞得人心惶惶的独眼虎王宰了，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胆魄，心性，武道天赋，哪一项都让人羡慕。”

王端也很震惊。

“十六岁？卫洪？”

“这少年据说练武不足一年，已经是易筋境武者，还会一手大成飞蝗石，这根骨悟性太离谱了。”大汉又念叨了一阵子，扫了眼屋外，天色昏暗，他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行了，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衙门的通缉令短时间解决不了，林老大说三日内有一艘商船要经由清水县前往郡城，那里也有我们的人，你去那边躲躲吧，整天待在这破地方也不叫个事儿。”

“也好。”

大汉起身离去，王端就在院子里练习点苍拳，此拳法是贴身搏杀之法，距离越近，杀伤力越强。

王端苦练八年，至今已是大成，并且他觉得再有两年就可圆满，到时候，整个县城易筋境武者都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

他打完一套拳法，准备坐下来休息，忽然眼里精芒一闪。

“我明白了，原来卫洪才是凶手，怪不得找来找去，死活追查不到，谁能想到一个十六岁少年有这么强的实力？”

“二弟，你放心，大哥一定为你报仇！”

“三天后我就要离开清水县，走之前我一定帮你宰了他。”

“当年凉州大灾，颗粒无收，老爹带着你我一路逃难来到此地，期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他老人家最终是被活活饿死，仅剩的半张大饼留给你我才让我们留得一条性命，临终唯一心愿就是让我好好照顾你，保你一生衣食无忧。”

“从那天我就发誓，我王端要一步一步爬到清水县顶层，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就算是做个十恶不赦的豺狼之人我也认。”

“而你，无论是好是坏，我都照顾你一辈子。”

“现在有人杀了你，大哥我说到做到，一定砍下他脑袋祭奠你亡魂！”

王端起身回屋，换了身紧身衣，又提了一柄长刀，在夜色掩护下翻墙出院，朝清水县卫家村方向摸去。

“就算是武道天才也需要时间成长，我王端迈入易筋境已有三年，又有大成点苍拳傍身，杀他照理来说不难。”

“更何况，我在明，他在暗，我偷袭胜算更大，没理由会输。”

王端一边算计，一边消失在夜色中。

…

此时，卫家小院里一片欢声笑语。

“哈哈，卫洪，我早看出你不是一般人了，从今天起，你也是咱清水县大人物了，谁见了你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卫哥。”

桌子上摆满了诸多吃食，都是卫洪从县城里回来时，特意在街上买的，有甜有咸，有荤有素，现在他新入账百两银子，短期内应当不缺钱，这事儿值得庆祝。

他还特意把刘诚父子俩也叫过来一起吃，毕竟没有刘诚帮他，他也不可能加入老魏的队伍，更不可能有这么大收获。

而且，经历这件事，他也看清了刘诚的为人，这人老实憨厚，本本分分，值得信赖。

“卫哥就算了，我一个十六岁少年被人这么喊，多少有些奇怪，来，喝酒！大哥，大嫂，刘诚，你们都不要拘谨，我还是我，不要因为杀了一头畜牲就导致关系生分，以后我要是犯了错，嫂子该骂就骂，我爱听。”卫洪举起了白瓷碗，里面盛满了白浊米酒。

这酒是县城最便宜一档，但就算这样，寻常人家也只有在过年时肯舍得买，卫洪也是难得高兴，稍微买了点，就够这一顿。

“是啊，你还是我二弟，我永远是你大哥，干杯！”

哐啷一声响，三人举杯将米酒一饮而尽。

“卫哥，能给我讲讲那畜牲怎么死得吗？老魏跟我说，当时一片混乱，那些个老猎户全吓跑了。”刘诚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又问。

“说了叫我卫洪就好，你比我年纪大，要叫也是我叫你刘哥。”

“咳咳，当不得，还是叫你卫洪吧。”刘诚差点噎着。

卫洪随即用简短的语言将整个过程讲了一遍，虽然他尽量描述得很轻松，但听完还是能感受到其中凶险，足可以用九死一生来形容。

“卫洪，你这胆魄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别说十六岁，我就是三十六岁都没这个胆。”刘诚感概道。

“你不害怕吗？”许氏问。

“怕？没什么值得我害怕的，大不了就是一死，我只是告诉自己，我大哥必须救，这畜牲必须杀，最后也就不怕了。”卫洪摇摇头。

他话没说透，见识过这吃人的世界，他觉得人比畜牲可怕，令他恐惧的是叵测的命运，是难以丈量的人心，而非真真切切的猛兽。

猛兽杀人尚可有迹可循，但人害人，命运捉弄人，却是防不胜防。

为了克服这种不安感，他拼命变强，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旁卫康插话道：“二弟，以后再有这种事，你不必管我，更不能为我拼命。”

“大哥说什么话呢？兄弟是什么？我要是贪生怕死，我就不是卫洪，再说，我要是遇到危险，你会怎么做？”卫洪反问。

卫康沉默了，如果有谁敢伤害卫洪，他一定会拼命，能不能赢另说，大不了你把我们兄弟一起宰了。

“别提这些晦气事了，吕禅的麻烦应该解决了，他再敢纠缠，我直接上报皇甫县令，自然会有人收拾他。”卫洪又道。

“你说得对，别提这些糟心事了，今儿就该怎么高兴怎么来。”卫康点头。

众人继续吃喝，忽然，卫洪双目一凝，扭头看向窗外。

他闻到一股极淡但又极其熟悉的气味，来自王端！

这气味越来越浓，代表两人距离越来越近。

“王端现在还在被通缉，他冒险回来难道是要找我报仇？”

“也是，我斩杀独眼虎王的消息传播开来，很容易让他猜到我就是斩杀王麻子的凶手。”

“先下手为强，别管他来干什么，斩草要除根，否则我睡觉都不安稳。”

卫洪心念急转，但没有把情绪表露在外，也没有告知屋里众人，王端正在逼近，万一引起恐慌，打草惊蛇就不太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