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虎不敢强行给卫洪下命令。

“也罢，那我们快去坞堡，今晚这场夜袭非同一般，去的晚了，坞堡那边恐怕会出事。”

“好。”

…

此时。

张家宅院已是乱作一团，张老爷和他闺女躲在一处地窖里瑟瑟发抖。

蛮人正在肆意劫掠，横行无阻，不时有惨叫声响起。

以往蛮横无礼的张英此刻一脸惊恐，养着黝黑的地窖出口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张老爷则是悔恨万分，他后悔没有搬家去县城住，原以为家里有二十多名护院，就算蛮人到来也不怕，哪曾想这些蛮人一个个这么凶残，各个都似厉鬼，只是看一眼就让人心神震颤。

而他那些护院以前都是村中青皮无赖，让他们对付平头老百姓一个比一个在行，对付蛮人？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爹，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会的，一定会的，李捕头家就在附近，卫洪家离我们也不远，他们都是锻骨境高手，杀蛮人轻轻松松，他们很快就会过来。”张老爷强装镇定，不停安慰自己闺女。

“他，他会不会见死不救啊？”张英带着一丝哭腔。

“不会，一定不会，都是同村人，怎会那般冷漠无情？而且，谁不知咱家有钱，他只要肯出手，我张黎定有厚报！”

“对的，卫洪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张英不停呢喃，像是在自我麻痹。

她怎么都想不到，一个月前她看不起的穷苦少年郎，现在竟成了她绝境中的救命稻草。

正此时，远处又传来一阵号角声，但这次和最开始的声音很不一样，更加低沉洪亮。

经常和蛮人打交道的士兵立刻就能分辨出，这是蛮人的集结令，意思是这附近区域所有听到号角声的蛮人都要以最快速度朝声源处集结。

张老爷自然听不懂，也分辨不出两者差别，他还以为又有一批蛮人杀过来了。

正当他绝望之际，上面突然没了动静。

“爹，他们走了？没动静了！”张英激动无比，他现在就想活命。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瞧瞧。”张老爷小心翼翼从出口处探出去一个脑袋，果然没看到有蛮人在活动。

“走了，闺女出来吧，蛮人走了。”

张英连滚带爬从地窖里冲出，内心的恐惧消散了不少，但她目光一扫，只见四周一片火海，地上有诸多尸体。

蛮人杀了很多人，还放火点燃了宅院，张老爷也是脸色铁青，他大半辈子积蓄就这么灰飞烟灭了。

正此时，旁边一处偏院房间里摸出一道身影，他身材高大，瞎了一只眼，一袭黑衫上多有烧焦的痕迹，破破烂烂，极为狼狈。

张老爷一看到他就怒火攻心，上去就是一耳光。

“废物，你这个废物，老子养你这么多年，蛮人到来，你比谁都跑得快，我真想一刀砍了你！”

这独眼男子是张家护院的头目，也是村中有名无赖之一。

他摸了摸肿胀的脸颊，目光一扫，看到四处都是火光，不禁恶从心头起。

“老东西，你敢打我？老子忍你很久了。”

他抬手一刀将张黎捅了个对穿，这一刀正中心脏，张黎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因此毫无防备，嘴里喷出一口血，瞪大双眼软软瘫倒了下去。

张英发出一声尖叫，转身就跑，独眼男冲上去又是一刀，再杀一人。

然后他立刻回头来到张老爷尸体旁，把他随身携带的财物珠宝统统扒了个精光。

“老东西，你这财宝来得不干净，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老百姓，老子杀你也算为民除害，我的，都是我的！”

他把珠宝统统收入囊中，翻墙快速离去。

…

与此同时。

卫洪一行人抄近路抵达坞堡，这里有二十名县兵镇守，人手一柄强弩，站在角楼上大门一关，两百蛮人都未必能冲进来。

卫洪到来后，跟着李大虎来到坞堡最上方，登高望远，能看到远处张家宅院已化作一片火海。

下方不断有村民赶来，而士兵们则紧张地望着远方道路，倘若有蛮人到来，如果数量不多他们会主动迎击，如果数量太多会立刻关闭大门。

卫洪在此只休息了不到一刻钟，前方路口突然有惨叫声传来。

“蛮狗来了！”

“好多人！”

“快关门！”

士兵们都大声喊叫了起来，卫洪双目一凝，也朝前方前去，确实有蛮兵到来，数量大概在四十左右。

这个数量绝对是可以斗一斗的，毕竟有他和李大虎，还有二十位配备强弩的县兵，未必不能取胜。

最关键的是，如果大门关闭，那外面这些老百姓恐怕都会被蛮人斩杀。

他目光一扫，其中有老人，有小孩，甚至有他熟悉的面孔。

“李捕头，四十位蛮人，你我联手，主动出击未必没有机会取胜。”

李大虎摇头：“有很大风险，你只是看到四十个蛮人，但暗中说不定潜藏有更多，至于这些老百姓，救不了也实在没办法，我们首要任务是保住坞堡。”

卫洪默然，李大虎选择不出手，他也没法强迫，何况他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前方大概有上百位村民没进来，而坞堡里有上千人。

这上百人四散而逃，蛮人最多能截杀一半，倘若让蛮人闯入坞堡，那伤亡将成倍增加。

伴随着一声巨响，大门重重关闭。

还没进来的村民都露出绝望之色，因为后方有蛮人正朝他们极速冲来。

李大虎站在角楼上大喊。

“所有人紧贴大门不要走太远，蛮人敢过来，弩箭会送他们去死。”

这上百村民照办，抱团站在城堡墙下，蛮人果然不敢冲上来。

双方就这么僵持下来，这是李大虎希望看到的局面，反正用不了多久，县城里就会有援兵到来，这些蛮人再不走统统都得死。

而灵鹿大王也早已到来，只是她躲藏在后方没有露面，她本意是想借着混乱看能不能直接杀入坞堡，没想到县兵们根本不给机会。

但冒这么大风险进来，就这么空手而归让她无法接受。

“给我杀，逼他们开门！”

十几位蛮人突然上前朝前方村民们投掷短矛。

蛮人不擅射箭，但投矛却是与生自来的天赋，距离远不说，杀伤力也很恐怖。

刷刷刷！

十几根长矛落下，有不下二十位村民在惨叫中倒地身亡。

卫洪乃至角楼上很多人都心生怒火。

“该死，这蛮狗真是畜牲啊！”

“对啊，抢不到东西就杀人泄愤，猪狗不如啊。”

“杀出去吧，老子忍不了了，要把他们都杀光！”

卫洪也忍不了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蛮人与周人仇恨这么深，为什么一提起蛮人，老魏，刘诚，一个个都恨得牙痒。

谁看到此情此景都会忍不住挥刀将蛮人统统杀光？

城下有很多老人小孩对他们并无威胁，蛮人仍然不放过，的确是与野兽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