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定力过人，见美色坐怀不乱，又胆色非凡，我以武圣真意震慑，仍然能镇定自若，侃侃而谈，已是难得，此刻看来，其武道天赋也极为了得，不说万里挑一，也是千里挑一。

如果有机会，或许能让公主收入麾下，给予足够资源，将来也是一方风云人物。”宿老心里暗暗琢磨。

…

荣唐县六疾馆。

吕思明昏睡多日终于苏醒，进而发现自己少了一只眼，顿时暴怒无比，东厢房的瓶瓶罐罐都被他砸得粉碎。

众多医师郎中都不敢阻挠，毕竟宿老一走，魏天荡就是此地最强者，县城的铁捕头也拿他没办法。

发泄了好一阵，吕思明把魏天荡叫入房中。

“谁干的？告诉我，是谁让我瞎了一只眼。”

“公子息怒，我认为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黑云寨山匪所为，一种是卫洪。”魏天荡随即把心中的猜测讲了一遍。

吕思明沉默许久，脸色阴沉：“带着这封书信，去黑山郡城找吕博兴调兵，我要灭了这股山匪，活捉肖不让，严刑拷问，如果真是他，我会将他千刀万剐，如果不是，那一定是卫洪，就算他去了京都，入了国子学，我也定不会善罢甘休。”

“好，我马上就走。”

吕家作为当今第一大家，势力遍布天下，黑山郡也有吕家分支，当代家主名为吕博兴，早年吕思明也曾与他见过几次面。

算不得多么亲近，但他写信想调遣人手，吕博兴一般情况下会答应，这是吕家家规，各地分支需团结一心，互帮互助，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的治家理念，使得吕家上下空前团结，才最终成为第一大世家。

…

半日后，魏天荡归来，身后多了三百名武者，都是吕家家兵，经过长期训练，武功高强不说，配合度也极好，行走之间，有一股无形气势散发而出，这说明这三百武者已经拧成了一股绳，可以称得上精锐。

当晚。

魏天荡夜袭黑云寨，寨中山匪都没有像样的抵抗，一看到有官兵冲上来就四散而逃。

这是他们一贯的做法，山中道路崎岖狭窄，马匹上不来，只能步行，而云鹤提身术专门适合在这种地形中奔跑。

这导致魏天荡忙碌一夜，并未有太大收获，只是抓到十几个寻常小卒，寨主肖不让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魏天荡一怒之下放火将山寨烧了个精光。

但黑云寨的钱粮物资一贯是存放在别处，故而损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等官兵离去，用不了多久就能东山再起。

魏天荡也很无奈，只得承认黑云寨能盘踞这么多年屹立不倒，的确有他的生存之道。

真要赶尽杀绝，起码需要五千精兵，在动手前封锁各个路口，布下天罗地网再逐步收缩，让山匪们逃无可逃。

但这样做又太不划算，调动五千兵马要消耗很大一笔钱粮，很少有人愿意这么做。

不过魏天荡也并非一无所获，这十几人中有一位是黑云寨堂主，地位仅次于肖不让。

经过一番盘问，黑云寨并无飞石高手，两大寨主和六大堂主中甚至没有会用暗器。

这个情报让魏天荡更加确信之前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动手的就是卫洪，此人飞石功极为了得，也只有他能办到。

只可恨没有证据，仅凭三言两语不足以将他关入大牢，他现在又是国子学新生，也不能以势压人。”魏天荡一脸无奈。

吕思明心中愈发愤恨：“国子学新生又如何？我一定要报仇，要亲手挖去他双目，让他体会一下我的痛苦。”

“公子别急，去了京都总有机会。”魏天荡也道。

当天下午，吕思明启程前往京都。

…

京都。

人口百万，极尽繁华，分外城，内城和宫城。

外城面积最大，只要有路引，什么人都能进，内城次之，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达官贵人才可进入，而宫城则是皇家子弟活动之所。

“我们此行所去的国子学，又称稷山学宫，就在内城区。”

卫洪此刻正行走在京都一条大街上，旁边跟着蔡岩，在他旁边不停念叨。

这一条大街也极为有名，叫做双龙街，可从城外直达稷山学宫，街道两侧商贾云集，商品琳琅满目，茶叶，瓷器，香料，丝绸以及诸多闻所未闻的天材地宝。

卫洪行走在这条街外城区部分，第一感觉就是人潮拥挤，这是青水县乃至郡城极难看到的景象。

街上行人也是分成泾渭分明的三个档次。

第一档是数量最多，穿着普通，出行全靠一双腿。

第二档是家有余财的富裕人家，出行时有仆从婢女，但数量不多，往往是一到两人，仆从牵马，婢女照顾衣食起居。

第三档就是京都权贵，出行时前呼后拥，美人相伴，豪奴开道，威风凛凛。

一行人正走到一个岔路口，前方乌泱泱围着一大帮人，不时能听到掌声和叫好声。

蔡岩和周凝露不约而同被勾起了好奇心，先后靠了过去，卫洪于是也跟了上去。

透过人群缝隙，他看到正中央有一位老者和几个少年郎在卖艺。

老者吹竹笛，声音悦耳，身旁有几条花斑蛇在跟随他节奏左右摇摆。

几个少年郎也各怀绝技，一位在张口喷出一团橘红火焰，引得周围人尖叫连连，一位身体柔韧性惊人，头颅竟是能扭转一百八十度，手臂则是能扭动三百六十度，最后一位则是在表演变脸绝技，但不是戏曲脸谱，而是一张张人脸，时而是温润如水的美娇娘，时而是黑脸刀疤大汉，总计七副面孔变换不停，就连卫洪也忍不住称赞，这易容术真是高妙，不费一番苦功很难做到。

旁边蔡岩也是啧啧称奇，而最兴奋的莫过于周凝露，时不时拍手叫好，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她从小心待在王府，虽然吃好的，穿好的，却不得自由，这是王府的规矩，任何人都不可改变，也因此她极少逛街，更是没见过这么新奇的表演，故而第一眼看去就被深深吸引。

一轮表演完，老者捧着一个钱袋子开始收钱，嘴里还吆喝着表演规矩。

每满五两银子表演一次，不够就等。

老头儿一轮转下来，却只得到三两半，于是坐下来准备休息。

人群中周凝露不乐意了，扭身道：“宿老，给他们掉银子吧，也还想看。”

“好。”宿老上去就抛出一个钱袋子，“十两银子，给我用心演。”

老头儿掂了掂钱袋子，都无需细数，迅速判断出里面刚好十两，顿时就喜笑颜开。

“好嘞，咱连走两轮不停歇，保证让您看得满意。”

稍作准备，四人立刻开始了下一轮表现，又是喷火，又是玩蛇，又是变脸，周围叫好声此起彼伏，人群中弥漫着一股快活气息。

众人正看在兴头上，远处忽然涌来一大帮人，居中是一顶花轿，挂着彩蔓铃铛，招摇至极。

花轿周围有六十名侍卫，每一位都穿灰色劲装，腰挎朴刀，散

发着凶悍之气。

另有二十位美貌婢女也相伴左右两侧，每一位都穿着轻薄丝绸衣，穿金戴玉，美艳至极。

一看这阵势，人群自然分散让开一条路，很明显是京城某权贵子弟出行，让得慢了小心性命不保。

虽然并非每一个权贵子弟都骄横无理，但难保运气差碰到跋扈公子，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花轿在豪奴护送下，晃晃悠悠停靠在了几个卖艺人前方。

老头儿眼里闪过一丝敬畏与忧虑，但手上脚下动作不停，继续为周围人表演。

轿帘一掀，一位身材矮小，约莫一米三四左右的男子走出花轿，他相貌丑陋，皮肤青黑，下巴凸出，导致嘴型呈地包天状。

不过，他虽然个头很矮，但面相比较成熟，看上去有三十岁。

人群叫好声都消失了，最外围路人有相当一部分悄然离去，氛围都冷清了不少。

卫洪能从周围路人眼中看出几分畏惧感，他隐约觉得这矮个子青年身份不一般，而且名声不太好。

终于，第一轮表演完毕，老头儿停手准备歇息片刻。

矮小青年突然放话。

“好，你们四个表演得都不错，今晚是我舅爷大寿，我正琢磨送什么东西讨他欢心，我看你们四个正合适，随我入府好好表演，把我舅爷逗开心了，银两少不了。”

老头面露难色：“大人，小老汉学得都是杂耍之法，难登大雅之堂，万一惹恼了你舅爷，恐怕会掉脑袋。”

“你这老头儿怕什么，我说好就是好，只要你能逗我舅爷开心，我赏你五百两银子，快跟我走！”男子漫不经心道。

老头儿心里苦啊，给这些贵人老爷们表演压力都很大，万一没演好，说不定会小命不保。

虽说大周律法规定不能杀人，但权势达到一定地步，有一万种方法能让他这等草民人间蒸发。

但他也明白，如果就这么拒绝，让这位公子哥面子下不来，那结果可能更糟糕。

不过在走之前，他决定再表演一轮，毕竟收了客人银两，他得讲求诚信。

“大人，小老儿刚收了十两银子，还得再表演一轮，您稍等，马上就好。”

这矮小公子哥脸色一沉：“你这老头儿是找死啊，让你走就走，磨磨蹭蹭，宴会马上开始，本公子哪有功夫等你表演，快走！小心也拿鞭子抽你！”

这话一出口，青年身后的随从已经动手准备强行带人走。

老头儿看了一眼宿老，将之前的银袋子原封不动退了回去。

“客官，对不住，你也看到了，不是小老儿不愿给你表演，实在是有事脱不开身。”

周凝露脸上露出几分遗憾之色，她还想多瞅几眼，以前从没见过这么新奇有趣的表演，没想到就这么结束了。

看到老者这么无奈，她心里也有几分忿忿不平，但也没想把这份不满吐露出来，她并不想胡乱惹是生非。

但宿老不同，他目光一扫，从周凝露表情变化就一眼看透了他心里活动，顿时面露不悦之色。

“慢着！这银两你收好，表演继续，谁敢阻拦，别怪老夫翻脸无情。”

宿老直接将钱袋子丟了回去，他堂堂武圣，背后又是洪武王，怕什么权贵公子？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碰到太子他也不必卑躬屈膝。

矮小青年也是瞬间黑了脸，目光一扫，上下打量着宿老。

仅从外表，宿老并无新奇之处，因为到达武圣这一境界，气势收放自如，若是完全内敛，丢在人群中也很难分辨。

“在下段睢，这位爷，你什么来头也敢冲撞我？要是没点能耐，今天你就别走了。”

“段睢？你舅爷是段硕？”宿老眉毛一挑。

“大胆，我舅爷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直呼其名，你找死不成？”段睢大怒。

他能感受到对面这灰发青年的淡定，但他也可以肯定，这人不是皇家子弟，那无论是谁都不重要。

他舅爷段硕乃是京城大红人，皇宫唯一紫袍大太监，数年前就是武圣，更是新帝宠臣，这种种身份累积，使得段家在京城横行无忌，段睢自己也是天不怕地不怕。

“就是段硕亲自站在我面前，都不敢如此放肆，你一介后辈哪来的胆子，也怕，我就代他教育教育你，什么叫规矩。”

“滚！”

段睢身旁一帮护卫冲上来就要动手，宿老一声咆哮，有无形音浪向前方冲击开来。

但神奇的是，这音波并没有波及周围百姓，反而精准灌入这些护卫耳中，导致这六十人身子一软，同时昏死在地。

卫洪双目一凝，武圣出手，果然不同凡响，这六十护卫保守估计也是六十锻骨境武者，只是吼一嗓子就全部丧失了战斗力。

而且，他也没有听到任何声响，这就是武圣之吼。

武圣可以逼音成线，只让固定人员听到自己的声音，再将武道真意融入其中，就可造成现在的效果，对付杂鱼最是管用，甭管对面多少人，只吼一嗓子就得全部倒地。

当然，这种方法有时也会失效，比如对面已经形成军势的精锐军队，那武圣之吼非但不起作用，反而有可能被对面上千或者上万兵士的齐声大吼震慑，因此武圣虽说有万人敌的美名，也得看对手实力如何。

回到眼前，段睢看到自己这六十护卫全部昏死在地，立刻意识到对方武力通天，十有八九是武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