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做法是有一定风险的。
倘若被释放出的囚犯再度引起祸事,那他这个西部尉也要受到牵连,轻则丢掉头顶的乌纱帽,重则关入大牢。
所以卫洪要严格限制人数,他决定最多释放四人,要从第三层囚犯中选择四个被冤枉之人,且实力不能太弱,最好在五脏境中属于顶尖高手。
单四是第一个,此人出身名门正派,除了失手杀人,并未有其他人恶行。
而且,他设擂数月不败,足以证明其武力不俗。
“多谢卫大人,俺单四一定好好干。”单四说着就要磕头。
卫洪摆摆手:“磕头就免了,单四,我看你是个可怜人,特意帮你一把,你不要给我惹是生非就好。”
“俺一定安守本分,帮大人抓捕犯人。”单四恳切地说道。
卫洪微微点头:“把他放出来吧,安排人带他出去吃顿饱饭,换一身干净衣服,然后带他去府库挑一件趁手兵器。”
“好。”
单四闻言,内心激动无比,他已经很久没有吃饱过了,衙门为了防止犯人吃太饱惹是生非,故而每一顿都只给极少量食物,只是一口气掉着,饿不死,但也始终会处于虚弱状态。
牢头很快派人将单四带出了牢房,而后跟着卫洪继续寻找合适的目标。
一刻钟后,卫洪站在又一间牢房门口,透过木质门窗,他看到墙角蜷缩着一位身材瘦弱的少女。
她有一头紫色长发,但因为长期没有清洗,绣结在一起,呈条条缕缕状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面容。
初时,她双腿卷曲坐在墙角,低着头,脸颊深深埋在膝盖里,听到卫洪的话,才缓慢抬头,向卫洪投来一道目光,那目光充满了冷漠与麻木。
“嗯。”她应了一声,再没有多说话。
牢头解释道:“大人,别看这小姑娘人畜无害,手上有11条人命,是货真价实的五脏境武者,擅长毒功轻功,在大牢里众多囚犯中,武力能排前三。”
卫洪微微点头,他看过卷宗,这少女假扮成某青楼侍女,下毒鸠杀了一位京都五品官员和其六位随从,之后被抓捕时,另有四名捕头中毒,不治身亡,这少女的罪责很重,要在这牢里关押三十年,而后凌迟处死。
这种责罚,反而比直接处死更加残忍,你很清楚未来的某一天自己要被处以极刑,那每一日都会很难熬。
不过,张主薄提及这少女有冤情,再加上她实力很强,故而卫洪想问问缘由。
“我是新任西部尉卫洪,倘若你有冤情,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全力帮你。”
“没有冤情,我该死,现在就杀了我吧,我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少女目光幽幽,说话时语气毫无波澜,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卫洪皱眉,旁边牢头低声道:“大人,这女孩心死了,从被关进来那天就这样,一心求死,要不换个人吧?”
“你老实回答,这少女有没有被冤枉?”卫洪扭头问。
牢头犹豫片刻:“有,她毒杀那五品官员是为姐报仇,原因是陈小沐亲姐姐陈钰就是金华楼妓女,被那畜牲凌辱致死,由于陈钰已卖身为奴,故而只是赔了金华楼一笔钱此事就不了了之。
后续陈小沐将其毒杀是真,杀六个随从和四个捕头为假。
她有罪,但不应当有现在这么重。”
卫洪微微颔首,牢头所言和张主薄基本一致。
“既有冤屈,那我就不能坐视不理,放她出来。”
“嗯?大人,万一她出手伤人怎么办?而且,此女轻功了得,如果直接逃走,后患无穷。”牢头一脸担忧。
“不会,我能看出她的心是干净的,而且,就算她逃走,我也有十足把握抓回来。”卫洪淡然道。
“那就听您的。”
咔嚓!
沉重的铁索从身上摘去,陈小沐的眼神终于发生了变化,她呆呆地望着自己双手,似是不相信自己手脚还能重获自由。
“陈小沐,你既有冤情在身,我给你自由,不过这自由是有代价的,你要为我做事,帮助我抓捕囚犯,不可惹是生非,也不可私自脱逃,否则,我会因你而受到牵连,我不希望看到这种糟糕的事情发生。”卫洪严肃道。
牢头也喝道:“陈小沐,听懂了吗?卫大人仁义,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还会上奏章帮你申冤,说不定你就能免于极刑。”
陈小沐木然点头,眼睛和之前相比已经焕发光彩。
“谢谢卫大人。”她声音细若蚊吟,头埋得很低,很难想象这是一位五脏境高手,还精通毒功和轻功。
“带她出去吧,单四怎么安排,她就怎么安排。”卫洪道。
“好。”
“继续,去看下一位!”
…
“周坚,益州人,涉嫌贪墨巨额银两,已被关押三年,还需七年腰斩。
他是五脏境高手,是这大牢里最强者,出身益州正气楼,擅长剑术和硬气功,武功高强,就连我都不是对手。”牢头低声道。
卫洪点点头,他看过这人卷宗,上面只有一句话,曾家管家,贪墨巨额银两,重罪,腰斩。
按张主薄所说,此事有很大蹊跷,是周坚被陷害顶罪,成了曾家的替罪羊。
“过去瞧瞧吧。”
两人穿过一条幽深廊道,来到里侧一间牢房门口。
卫洪朝里面看去,一位穿蓝色文士长衫的中年人正端坐在椅子上练字。
他身上并无镣铐铁索,眼窝深陷,脊背挺得很直,与其他犯人不同,有一股很强的气场,精气神十足。
而且,他的居住环境也比寻常囚犯要好,起码木床桌椅齐备,地面墙壁干干净净。
卫洪扫了一眼旁边的牢头,牢头忙解释道:“大人,实不相瞒,这是我的安排,小的出身贫寒,小时本该是没钱去学堂读书,周大先生每年都会收拢一大批穷苦小孩到自己家,教他们读书认字,小的刚好是其中一位,未曾想周大先生沦落到如此境地,小的心怀感激,故而给了一定程度的优待,还望大人莫要责怪。”牢头躬身道。
卫洪面露古怪之色。
“你多大岁数?”
“小的二十八岁。”
卫洪沉默,扫了一眼看看牢头这张脸,刀疤就不提了,又黑又糙,两腮胡须浓密,一笑就满脸褶子。
“长得着急了点。”
“哈哈,是这样的,小的十六岁出门,被街头孩童叫大爷,咱也没辙。”牢头讪讪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