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皇甫盛不是已经和东山蛮族订立盟约,互不侵犯吗?怎么突然又成了这种局面?”卫洪问。
“谁知道呢?蛮狗无情无义,哪有什么诚信可言,定是山里日子不好过,突然反悔了。”李大虎咬牙怒骂。
“我哥现在在哪儿?”卫洪追问。
“卫老爷失踪了,就在昨天被不知什么人连夜带走了,邓爷后面入城找人,结果扑了个空,然后出城把蛮人打散了,我才趁乱带着一大帮百姓逃出了清水县。”李大虎道。
“卫老爷?邓爷?”卫洪疑惑。
“卫老爷就是你大哥啊,他现在是清水县地位最高的人,县太爷都礼让三分。”李大虎道。
“对对对,卫老爷是个好人,蛮人来袭,城内缺粮,他开仓放粮,救了很多人,要不然我们早就饿死了。”旁边一人也大胆附和道。
“邓爷就是邓威啊,他之前走的时候带我加入了元阳宗,我趁机学到几手好功夫,要不然我已经死在出城的路上了,邓爷是我的大恩人啊。”李大虎念叨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东山郡的人马还没有出动?”卫洪皱眉。
“没有啊,他们要是肯出手,蛮狗早就被杀光了,都是一帮吃干饭的,我呸!”李大虎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卫洪心里有一丝丝怒意,但也不好发作。
东山郡守是蔡合,这人是个不管事儿的主,只要火烧不到自己身上,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之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碰巧州牧黄安也是这德行,醉心于钻研医术,一年到头连衙门都进不去几次。
卫洪之前在清水县过得很苦,百姓们也常常遭受欺压,和黄安的行事风格脱不了干系。
想要引起他的重视,估摸着东山郡糜烂大半,震动四方才行,但等到那时,老百姓得死多少人。
“黄安不管,蔡合不管,我管!”
“先把清水县百姓救出来,再去找蔡合把我哥找回来,倘若他出了什么事,定要让东山血流成河。”
卫洪心头浮现诸多念头,目光一扫,看到这些人饿得面黄肌瘦,于是从怀里取出一袋金子,拋给了李大虎。
”把这些钱分了,足够你们在东山郡生活一段时间。”
李大虎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分量,望着卫洪逐渐远去的背影哟呵道:”公子去哪儿?”
“清水县!我去救人!”
“公子小心!”
卫洪马匹跑得很快,这第二声还没喊出口,人已经消失在了远处。
李大虎打开布袋口扫了一眼,好家伙,金灿灿一片,是黄金,还不是普通货色,而是赤金,同样的分量,价值是普通黄金的十倍以上,这在大周普通老百姓用不着,也接触不到。
“当年卫公子还是一个稚嫩少年郎,我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我的眼光果然没看错,咱清水县终于走出一位大人物。”李大虎感慨。
“老爷,他现在也是少年。”旁边李大虎的护院插了一嘴。
李大虎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现在是青年!”
他目光一扫,看到身旁这几十号人都眼巴巴地望着他手里的布袋。
“都过来,排成队,咱们分金子。”
众人眼睛里都有了光,他们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老爷,我还以为你又要独吞!”护院忽然道。
李大虎大怒,冲上去一通暴打:“就你话多!就你话多!这是人命,这不是钱,我能独吞吗?老子最守规矩,什么时候干过这龌龊事!别磨叽,快分金子,等一会儿蛮狗来了,想分也分不了。”
护院被打得鼻青脸肿,心里很不服气,嘀咕道:“你干的还少了?”
“你在嘀咕什么?”
“我说老爷仗义!”
“哼!”
…
清水县。
这几年在东山郡极力支持下,发展飞速,给人给钱给粮,什么都给。
于是城门更坚固了,城墙更高大了,城里的老百姓脸上笑容也多了,就像在做梦一样。
不过,这一次蛮祸却是打破了这短暂的美梦。
此刻,城外荒野上趴着不少死尸,官道上还有新鲜的血迹。
城门紧闭,城内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百姓们都不敢上街,躲在家里瑟瑟发抖,街道上空无一人,萧瑟至极。
卫洪四人将马匹安置在城外一片密林中,四人翻墙入城,以他们的身手,这城墙虽然高大,却造不成任何阻碍。
四人行走在街道上,目的地是衙门,刚才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乞丐,仔细问了一遍,清水县还没有沦陷,蛮人还没有杀进来,衙门也还在运作,这得益于县令毛贵,此人很有能力,把人心聚拢了起来,老百姓都相信他,都在尽心竭力配合官兵守城。
他想去衙门问问,看看这毛贵知不知道谁带走了他大哥。
…
衙门里,两个炭火盆散发着赤红光华,将房间照得极为明亮。
”老爷,快跑吧,这城守不了,蛮狗又回来了,正在北城门外集结,我估计再有一个时辰就杀进来了,几千人呢,我们哪里挡得住?”主薄马辉劝说道。
正对着他,坐在椅子上的就是毛贵,年近七十,白发苍苍。
他考了三十年进士,终于在69岁如愿,和卫洪是同一届。
毛贵的性格就和他的人生经历一样,就是倔,就是头铁。
“不走!人在城在,人破城亡!”
几个主薄文书都是头疼不已,心说还是李大虎聪明,一看形势不对,果断逃跑。
毛贵就没这么机灵,明知守不住还要守,这不是送死哪?
关键毛贵不走,我们也走不了,城里士兵都听毛贵的,没人保护,他们这些文官出去碰到蛮人,分分钟要被剁碎。
现在的确能走,但他们不敢,得拉着毛贵,再带上几百官兵捕头一起走。
“大人,守不住的,现在不走,以后就没机会了。”又一人劝说道。
“都别劝我,我说了,不会走,我是清水县父母官,要走也是百姓先走,哪有丢下百姓,我先跑了的道理,至于李大虎,我一定要上报郡守,治他的罪!”毛贵态度坚决,不容置疑。
众人叹息,李大虎不是东西,但他脑子灵光,这种人活得滋润。
毛贵是个好人,但性子太直,不懂变通,脑子里全是圣人经里舍生取义那一套,想的是自己可以死,要留个好名声。
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年近七十才考中,又被扔到清水县这破地方当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