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柳冰，他的那个同桌陆漫就明显要闷一点了。

李雪自然更喜欢跟女孩子说话。

陆漫坐在李乘欢的后面，靠近走廊的一侧，当李雪上完厕所回来，就很是自然地跟陆漫说话。

这个时候呢，柳冰就会时不时插两句嘴。

李雪一开始没觉得如何，但是柳冰时不时就会将话题引导到他的小说上去，她的心态就有些戏谑了。

“陆漫，你们学校的学业压力大不大？”

“还行吧，其实我不怎么懂，我是美术生，我从初中开始就在画画了，文化生大概是挺忙的，但是我不怎么清楚……嘿嘿，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真羡慕你呀，我也不想学文化，但可惜我什么特长都没有。”

“说到这个，我还是比较有发言权的，东海市一中的压力还是挺大的，入学难度也很高，当然，我也不是走的文化，我是特招进来的，特招作文……”

“陆漫，我看你一直在画画，你画的什么呀？”

“这个，嗯，我自己想象着画的……”

“就是一种创作，其实创作的本质都是差不多的，无论是用画笔还是用写字的笔……”

李雪就停了聊天，笑了笑，索性顺着柳冰的话问他：“柳冰，干脆你讲讲你写书的事情吧！”

此时，李乘欢看了李雪一眼，看到她眼底的笑意，哑然一笑，他当然能察觉到，李雪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目的肯定不会是像她看上去那么单纯的。

而柳冰顿时眼前一亮，兴奋起来，说：“这个嘛……呵呵，你想了解什么？”

柳冰看到李雪眨着大眼睛，眼神充满了求知的欲望，就感到有些飘飘然，一瞬间都想到跟她结婚生孩子的场景了。

李雪想了想，说：“你都出书了，肯定赚了不少钱吧？”

柳冰的表情微微有些不太自然。

出版这件事，除非一些畅销作者，大多数人都是可以通过花钱来出版的。

他的情况还要更特殊一些。

柳冰脑子快速转动，沉默了一下，故作高深地点点头。

李雪继续追问：“哇，赚了多少？也太厉害了吧，有没有人看上你的版权？”

柳冰原本还想再编两句，但此时李雪已经拿出手机来，摆弄一会儿，奇怪地问：“为什么百度上搜不到你的这个书啊？”

柳冰一惊，这么查下去逼格就没了，想了想，就说：“这个，怎么说呢，我们这种严肃文学，不是那种逻辑的。”

“啊？”

“就是，嗯，怎么说呢……”柳冰支支吾吾，突然眼前一亮，说：“现在的严肃小说，是很难赚到钱的，为什么呢，社会太浮躁了……”

李雪听得很认真，眨眨眼，“哦，我知道了，社会太浮躁，严肃文学的话题太高端……”

柳冰点点头，“是的是的，就是这个意思，你要说赚到多少钱呢？是比不过一些网络小说的，唉，毕竟没有营养的东西，反而更受人喜欢，但是呢，我们还是要坚持严肃文学，虽然它可能不那么好看，但是，倾注了我们作者对一些哲理的思考……社会是需要严肃文学的，为此，我们哪怕赚不到钱也没什么关系。”

柳冰看了一眼李乘欢，笑着说，“比如，李乘欢同学也不怎么喜欢看严肃文学。”

李乘欢被莫名其妙地点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无语，虽然我文学造诣一般，但你这个书，大概还算不上严肃文学吧？

就插了一句嘴，“嗯……如果要体现价值的话，在好看的故事里也可以的，比如水浒传，西游记，金瓶梅在他们那个时代也不是什么名著，但现在……”

柳冰义正言辞地说：“这可不一样，文学的性质，注定它必须要有解剖性，现在的网文，解剖什么了？”

李乘欢沉默了一下，说：“说到这个文学的性质，嗯……没记错的话，文学性质里的第一个属性好像是，娱乐性？”

柳冰张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文学概论他也不过是扫了几眼，偶尔装装逼。

好在李乘欢笑了笑，“我乱说的，见笑，见笑……”就转过去了。

李雪看看李乘欢，眼神微微闪烁，随后又望向柳冰，“我们还是继续聊聊文学的事情吧，嗯，那你觉得韩寒小四他们呢？哦对了……”李雪从课桌里取了一本书，说：“还有这个，我听说，也是个高中生写的。”

那是一本《姐姐凶猛》。

李乘欢表情有些不自然，兀自起身。

李雪问：“你去哪儿啊李乘欢？”

李乘欢没好气地说：“我也上厕所。”

李雪就笑嘻嘻地说：“要不要人陪？”

李乘欢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才上过厕所吗？”

李雪故作震惊：“你还真要我陪啊？”

李乘欢冷笑：“滚。”

李雪笑得花枝乱颤。

看到这一幕，柳冰内心竟然很是羡慕。

李雪这种女孩子，要是可以跟他这样说话，他大概会幸福得晕过去吧。

不是，到底怎么做到的，可以跟女生这么惬意地胡闹？

柳冰悠悠一叹。

……

交流生的第一天很快就到了尾声。

总得来说，这一天的收获还是挺不错的。

裴元照趴在阳台上望着下面的学生发呆。

相比于自己的母校，东海市二中，这里的氛围更加宽松一些，当然，不足的地方也是有的，学生的国际化视野则相对没有那么好。

他微微叹了口气。

但是怎么说呢。

提不起劲。

似乎初中从清河县回去以后，就没有当初那么强烈的竞争欲望了。

后来也遇到了很多厉害的人，但是都勾不起他那种无比想要赢了对方的冲动。

赢不赢，就那么大一回事。

哑然一笑，归根结底，大概还是，自己根本不在乎对方对自己的看法。

再往里面深究一点，就是……他看不上对方。

只有佩服的人，高看自己一眼，才会让自己获得那种类似于内啡肽分泌的体验。

相通了这一点，裴元照有些自嘲地说：“裴元照啊，你这种心态不对，这个世界，有很多人值得你尊重……”

突然，他的眼睛一瞪。

因为就在恍惚间，似乎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顺着人流一现而过。

裴元照揉了揉眼睛，却再也没有找到那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