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甜微微叹了口气。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开学以后和李乘欢的交流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开始的。

李乘欢这个男生她是有印象的。

之前，她作为工作组的成员，去了不少学生家里，唯独对李乘欢的印象深刻，因为他的语文成绩最差。

而如果他的语文成绩再好一点，跟前二十的平均成绩差不多都行，那么全市第一搞不好就是他了。

其实，后来李乘欢的试卷她是看过的，可以说，发挥是很稳定的，字迹工整，能够看得出来，是练过书法的，而且该背的课文，填空默写一类的题目，都没有什么错误。

如果不是那篇阅读题，他的语文试卷也是一个标准的尖子生的语文试卷。

所以，当时还感觉有些可惜。

记得当时还跟这个少年讨论过……

凭借着对于语文这个科目的经验，她给出了标准的答案，也符合绝大多数人对于标准答案的理解。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她绝不会像此时那般尴尬。

章甜平静地看着李乘欢，缓缓开口，“李乘欢同学，我就长话短说了，接下来我们学校和东海一中过来交流的学生会有一些学科上的交流发言，因为我们也没有进行过全校性的考试，所以对于大多数同学的知识掌握情况也不是很清楚。”

顿了顿，章甜说：“语文这一科，我打算让你代表我们学校的学生发言。”

李乘欢干笑一声，“这个……我，不太合适吧，毕竟，语文成绩那么差……”

章甜推了推眼镜儿，说：“李乘欢同学，这个学校出过不少个性的学生。”

她见过不少有一点成绩就恨不得全世界都给予他掌声的学生，但偶尔出一两个喜欢闷声发大财的学生，也是可以理解的。

章甜看着李乘欢，“倪瑾铂是我的学姐。”

李乘欢的眼皮子跳了两下，他知道什么话都不用说了。

看到李乘欢的表情，章甜想笑，但刚刚笑起来，这笑容就变成了尴尬的笑，微微叹了口气。

“嗯……说明，我作为语文老师的修为还不够，还要进一步提升自己的教学能力啊。”

上次的误判，的确让她有一种很挫败的感觉。

原本只是在网上上看到的段子，竟然活生生发生在自己身上，这种感觉还真是……他妈的奇妙啊。

章甜双手十指交叉，默默地看了看李乘欢，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现在告诉你，不是跟你商量的，这个发言呢，主题你自己选，时间的话，二十分钟左右。”

李乘欢小声问，“我可以拒绝吗？”

章甜其实是有些不太理解的，李乘欢的作品她是看过的，虽然有些地方，以她的眼光来看不够深刻……也就是说，还达不到文学的程度来讨论，但是也算是很有灵气了。

而且，内容上也没有什么可羞耻的地方。

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呢？

他完全可以成为像韩寒、郭敬明那样的知名少年作家。

章甜就问他：“你为什么不希望别人知道你的作者身份？”

李乘欢想了想，摇摇头：“不想成为焦点。”

“会有很多人崇拜你，如果我高中……准确地说是初中，能够写出一本畅销书的话，我会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李乘欢沉默了一下，说：“如果出名的话，家人大概也会被关注，那对于他们来说，会是一种困扰，尤其我妹妹，才一年级呢。”

这个原因么？章甜愣了愣，看到李乘欢一脸平静的表情，眼神清明又恬淡，心里倒是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他年纪轻轻就能写出那种勾动情绪的作品。

章甜点点头，“算了，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公开身份就算了……”

“希望章老师可以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章甜微微叹了口气，又说：“总要给点理由，让你的演讲有说服力……唉，这个是时代是这样的，重要的不是你的真才实学，而是你身上的光环。”

“如果你一无所有，哪怕说的是人间至理，也是错的，如果你是一个成功人士，哪怕放个屁，都是有道理的屁。”

李乘欢干笑两声，这老师说话，还真是直白啊。

章甜想了想，“那就这么办吧，就说你是一个不愿意透露笔名的作家。”

“会不会显得有点太装了……”

“那总比你没有一点说服力上台好吧。”

李乘欢悠悠一叹，“那……好吧。”

章甜想了想，又说，“其实你也不用那么担心被别人知道了身份以后会影响生活……你太高看热点这件事了，很多人想要引起别人的关注，花钱都买不来流量，你什么都不做，哪里会有那么多人主动关注你和你家人呢？”

“呃……”

章甜又说：“我们大学有一个师哥，是一个作家，大家都知道他是一本畅销书的作者，但是他的生活并没有因此而受到什么变化。”

“当然，这个只是我的想法。”章甜笑笑，她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作为一个老师，不该这样的。

“哦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嗯？”

章甜说：“嗯，站在语文老师的角度呢，我希望你能够好好学习，因为你们的成绩，跟我们是有绩效关系的，但是站在倪瑾铂的师妹的角度上说，我希望你可以在你喜欢的写作这条路上坚持下去。”

“你的文笔水平，已经达到了一些优秀的高校特招的水平。”

李乘欢点点头，又很是认真地对章甜说：“好的章老师，谢谢您！”

章甜点点头，“行吧，你好好准备一下，去吧。”

等李乘欢走后，章甜忍不住再次想到了自己出题时发生的乌龙事件，又是一阵悠悠叹息。

大概是从业以来最丢人的一次经历了。

另一边，李乘欢刚刚回到教室，李雪就凑上来好奇地问她：“李乘欢，章老师叫你去办公室干什么？”

章老师是语文教研组的组长，还是一班的语文老师，算起来跟他们班并没有什么交集。

李乘欢也没隐瞒：“唉……让我在语文交流会上发言。”

李雪一怔，“你啊……”

李乘欢的语文中考成绩，比她还差呢。

后面的柳冰也听到了，眼光闪烁，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