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动江用大拇指和食指夹住那枚“车”,很是用力地往李临岸的“炮”上面一拍,两枚光滑且布满了裂纹的象棋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样的场景李动江已经经历了很多次,每次在吃别人象棋子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很爽。
上瘾,大概就是一次次“啪啪啪”中得来的。
李动江有些得意,今天他已经连输三局了……输给孙子没有什么关系,他妈的,现在连儿子都下不过了,这臭小子真是反了天了。
积蓄了一下午的怒气,顿时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李动江笑着说:“呵呵,姜还是老的辣。”
李临岸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缓缓拿起早就埋伏好的一个“车”,往某处一方,随后平静地说:“爸,两步以后,就成错子车了,你又没了。”
李动江表情顿时一僵,皱着眉头,喃喃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都看过了,所有可能的棋路……不可能……”
“哪儿?怎么走的?”李动江看了半天,还没看明白李临岸的棋,
“你看,我走这里,你必须走这里,不然的话,我下一步就给你将死了,然后我再走这里,就错子车了……”李临岸十分贴心且耐心地解释给老爹看。
李动江皱着眉,反复推演了好几遍,发现的确如李临岸说的那样,自己一旦吃了这个炮,就没了。
李动江没好气地瞪了李临岸一眼,“不算,我刚才没有看清,这个炮,我不吃了!”
“啊……又悔棋啊。”
“你别管,重来!”
“哈哈……好好好。”
只是十几分钟后,李临岸还是把他老爹给将死了。
李动江一句话也不说了,随后蛮横无理把自己的“车”给拍在了李临岸的“帅”上面。
李临岸哑然一笑。
李动江看到李临岸的表情,片刻后有些赌气似的说:“笑什么笑,去,帮你妈做饭去!”
李临岸哭丧着脸,“呃……好吧。”他拍拍裤腿站起来,“唉,输不起啊,真是的……”
听着儿子唠唠叨叨地去干活了,李动江的表情稍微松弛了一些,哼了一声,“下象棋也下得那么好了……”
一说到下象棋,李动江更多会想到孙子李乘欢。
隔代亲。
李乘欢的象棋水平比他老爹更好,但是每次和孙子下象棋的时候,还是偶有胜负,李动江知道,是孙子故意让着自己的。
但是反而他更愿意让孙子赢。
想到这里的双标行为,李动江也忍不住嘴角上扬,靠在躺椅上,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浓茶,时间随着自己的身体慢慢摇。
李动江意识到,时间过得很快。
今天儿子过来看他,其实他是很高兴的。
自从儿媳妇带着孙子孙女儿在市里生活读书,能够更明显地感觉到,儿子往这里跑的频率变多了。
虽然每次李临岸过来的时候,不免被他嫌弃一番,数落一番,但每次过来的时候,其实他心里都是高兴的。
李临岸出来喊爸爸吃饭的时时候,看到李动江已经躺在椅子上眯起了眼睛。
李临岸心想,人老了,就像孩子,内心却温馨起来,从屋里取了一条毛毯,给老爹披上。
没想到李动江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没好气道:“我还没睡着呢!”
一下子把温馨的氛围给破坏了。
李临岸:“……”
“唉,您开心就好吧。”
李临岸又笑起来了,虽然老爹总是凶巴巴的,哪怕如今自己都中年了,还是时不时教训一下自己,但他从来不会跟老爹顶嘴,只是笑呵呵地回应。
老爷子说什么,他都“嗯嗯啊啊”,敷衍过去,反正老爹只是过过嘴瘾嘛,也不可能真的上纲上线地让他一定要做什么。
李临岸一直觉得,自己如何对待老爸,是在给儿子做榜样。
他也期望着有一天,自己老了,还继续延续着此时的兴趣爱好,儿子李乘欢也如自己那般,一人背着两个画板,带着自己去某个不知名的山上一面下象棋,一面比谁画的画更好看。
呵呵,相比之下,自己是不会像老爹一样嘴里一直叨叨不停了。
李动江说:“你在想什么呢?”
李临岸在李动江的旁边坐下,说:“我只是想到乘欢了,爸,你想乘欢吗?”
李动江说:“废话,我当然想了,我孙子可不会一天天地气我。”
李临岸哈哈大笑,说:“不就赢了几盘嘛,还成了我气您了!”
李动江哼了一声,很没有气势地说:“我今天只是状态有点不好。”
李临岸笑意更浓了,“我懂,我懂……今天晚上把乘欢和霞宝叫过来吧,陪陪您。”
李动江摇摇头,“别,他们俩正是玩儿的岁数,陪我一个老头子干什么?而且他们回清河县的第一天就来过了。”
李临岸很是霸气地说:“爸,您别客气,你也知道的,以我在家里的家庭地位,呵呵,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他们不敢造次。让他们过来就过来。”
话刚说完,李动江就呸了一声,说:“脸皮怎么这么厚呢,就算乘欢和霞宝过来,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吗?那当然是看着他们爷爷的面子上过来的,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李临岸也不争辩,笑眯眯地说:“都一样,都一样……我给他们打电话了。”
李动江摇摇头,按住了李临岸掏出的手机,说:“没必要,让他们玩儿把,乘欢和霞宝都是有自己空间的人了。”
话音未落,家门口就传来两声“叭叭~”
随后那台熟悉的越野车就开了进来。
舒兰将车窗降下来,笑着说,“乘欢和霞宝说也要过来,我干脆就把车子给开过来了,顺便带了一点我爸他们自己种的青菜。”
随后李乘欢和霞宝都下了车。
霞宝一路小跑,扑到爷爷的怀里,说:“爷爷爷爷,我好想你呀!”
李乘欢则去帮老妈取后背箱里的蔬菜。
李动江抱着李曦霞,看到孙子和儿媳妇在那边忙碌,傍晚的阳光给他们镀金边。
眼前的场景成了一副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