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一生之中,欺骗过的人难以计数。
同样。
不知道有多少次,曾面对过别人信任的目光。
但从未有今天面对亲生妹妹澄澈目光之时,所感到的心虚。
“哈哈...凤苏苏,不提别的,至少你看人的本事还是不错的。”
凤仪挽了挽发丝,将一缕金发用手指摩挲着,目不转睛地望着手指的发丝。
不止是没有被心虚影响,反而话语中带着略微的嘲讽:
“比如呢,那姜河你看的也很准呢~掳掠妇女,血祭凡俗。你还眼巴巴得跟在他身边,图的是他身上那不净之物吗?莫非你忘了昔日爹娘之死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忘了,姜河说,是凤严的手段,他将我的记忆抹去。”
凤仪一时无语。
她险些忘了,凤苏苏声称自己失忆。
这倒是让凤苏苏理所当然说自己忘了。
“还有,姜河没你说的那么不堪。我也不是他掳掠而来,当初血祭之事,本是他人主持血祭,姜河中途夺走羽化大阵控制。若非姜河夺走阵法,后果恐怕比如今还要重的多。”
凤苏苏微微收敛亲近的表情,她一字一句道,
“而你,沦落到如今境地,也是由你一手促成。那日,辱骂我的姜元夏,便是你伪装的吧?既种下恶果,就要有吃下它的觉悟。”
“我可是你姐姐?对姐姐说话这么不客气,还偏帮外人?父母在天之灵,也见不到你这样子。”
凤仪眉心一蹙。
凤苏苏没她想的那么好愚弄,如今还咄咄逼人。
“我...愿意认你为姐姐,可前提是,你也会把我当作妹妹。”金发少女认真道。
凤仪抿唇,别过头去:
“骨肉血脉,岂能轻易割开。我自然在心眼把你当作妹妹。”
可她忘了。
或者是不愿承认。
她能感受到凤苏苏心中的诚恳,那凤苏苏,也能感受到她心中的虚为委蛇。
可是,少女依旧满怀期待与之拥抱,似试探般轻声呢喃:
“姐姐?”
凤仪先是一避,她最讨厌与其他人亲密接触。
奈何这丫头似乎就没看见她的不愿,自顾自地接着上前一步,将她抱的紧紧的。
被迫相拥。
凤仪竟然没能感觉到一丝厌恶反感。
可恶。
这金毛最会装模做样,她们一个爹娘生的,性格也多半类她。
让自己被她神态蒙蔽...
怪不得姜元夏都以为这家伙是什么好东西。
凤仪勉强回抱了下,不情不愿的应了句:“...妹,妹妹。”
……
“师尊...嘿嘿嘿,不要跑。”
睡梦中的少女,一对藕臂,将被子紧抱在怀中。
小脸不断磨蹭着。
在她梦境之中。
她正追着自己师尊跑,眼看着就差一步。
就能将满脸惊恐的师尊,狠狠蹂躏。
结果,正在一步之遥的最后关头。
一个黑发少女突然踩着漫天黑线,一脸正色挡在她面前:
“旻心,不可对师尊无礼。”
“师姐!你怎么在这...旻心知错了。”
白旻心哪里敢反驳自己的师姐。
况且,追师尊的确是自己的不对。
她怎么能这么对师尊!
“孺子可教,那师尊我就带走了。”
黑发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只鬼手瞬间将师尊抓住。
旋即,一点思考时间都不留给白旻心。
带着师尊,刷的一下就消失在天边。
只留下她呆呆地看着师姐离去的背影。
半响,才惊觉道:
“咦咦咦?!!”
白旻心豁然惊醒,醒来之后,衣襟被冷汗浸湿。
她摸了摸脸,脸上也湿漉漉都是汗水...以及追师尊时留下的口水。
“好奇怪的梦...莫非,是预示着什么吗?”
银发少女喃喃自语。
她并没有因为是梦而满不在意。
白旻心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无论是威胁,还是某些预知。
她一直都会提前有所察觉。
“唔,好烦,还是没师姐大。”
白旻心忽然托起自己的胸脯,用手比对着大小。
“难道,苏苏骗了我?她明明说,只要多揉揉就会变大的...是了,她自己都那么小,怎么可能知道办法。”
“咦,旻心,你醒了啊。我刚好想叫醒你,现在天都黑啦。之前你不是说想尝尝我做的绿豆汤么。”
凤苏苏推开房门。
她端着一碗绿豆汤,身侧同样跟着一个金发少女。
满脸不情愿地跟着她亦步亦趋。
“啊,怎么有两个苏苏?”
白旻心惊讶得瞪大眼睛。
莫非,这就是传闻中的梦中梦?
自己还是做梦不成?
“嗯?旻心别睡啦,快起来,家里还来了客人。”
凤苏苏疑惑地望着白旻心转了个身,继续闭着眼睛睡觉。
想了想,才失笑道:
“不是做梦,这是我的双胞胎姐姐,也就是凤仪...那个曾经欺骗过你们的人。”
听到这话,白旻心立马精神起来。
豁然从床上坐起。
炯炯逼视着凤仪:
“是你!想让师姐杀了师尊的那个死骗子?你怎么敢自投罗网?”
每一次见到白旻心。
凤仪就像猫见了老鼠,心中总有一丝忌惮。
尤其是她那对双眸,上一刻还睡眼惺忪,下一刻便宛若剔透冰棱,严寒肃杀。
这人真会杀了自己。
哪怕她是凤苏苏的姐姐。
凤仪从心地缩在凤苏苏背后,急声道:
“凤苏苏,这个白毛想杀了你姐姐!你不能坐视不理!”
“旻心可不会随意杀人,她对陌生人表情一直冷漠,看起来就很渗人...”
凤苏苏无奈道。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她眼中有杀意,你看不出吗?”
凤仪恨不得给这个被洗脑的家伙一巴掌打醒。
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
就没发现,姜河和他的徒弟个个都不是正常人吗?
该说不说,姜河这混蛋,培养变态的手段还是有一手的。
“看不出啊...”
凤苏苏见自己姐姐惊恐的样子,于心不忍。
还是对着白旻心解释道:
“旻心,凤仪是被师尊抓回来的,另有大用。你就不要吓她了。”
“师尊还有事情要凤仪处理啊...”
白旻心失望地嘟囔道,又懒散地靠在床上。
将凤苏苏递过来的白瓷碗接过。
清凉的绿豆汤,绿意盎然,清甜解渴。
恰逢天气转热,刚刚睡觉又惊得一身汗水。
一口饮下,只觉浑身舒畅。
白旻心舒服地叹气一声,感激道:
“苏苏你太好了,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一直惦记着。”
“旻心你能喜欢,我就很开心啦。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见白旻心这么满意。
凤苏苏忍不住窃喜。
“哎呀,苏苏,这些不是你的义务。你是我好朋友,不是侍女!”
银发少女语重心长道。
凤苏苏抿唇憋着笑意。
她现在...可是姜河钦定的师娘。
照顾旻心,不正是自己该做的吗?
但旻心的一口一个好朋友,让她更不敢坦白自己现在的身份。
白旻心不懂其中弯弯绕绕。
在她看来,凤苏苏现在都不敢看她,一脸的不好意思。
不由得恨铁不成钢。
她从来没把苏苏当成外人,但苏苏一直都有点卑微。
看来...
应该还是因为姜河讨厌她的原因。
毕竟姜河可是她们的主心骨,被他讨厌,在这里就如坐针毡吧。
以后,还是得想办法让苏苏和师尊关系更好一些。
但这些都是后话。
而现在,苏苏怎么和凤仪待在一起?
凤仪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师尊怎么会让苏苏看着凤仪,就不怕她被凤仪骗得连裤裆都没了吗?
银发少女抬眸望向凤仪,心中警惕,漫不经心道:
“苏苏,你怎么和凤仪待在一起?”
“姜河想让我们相认,破除昔日的一些误会,所以就把她带来见我了。”
姜河对自己还是蛮好的嘛。
明明凤仪做了这么多错事,为了自己,他都能一笔勾销的...
凤苏苏眼神温柔,缓缓解释道。
银发少女微微点头。
心中大概明白师尊的用意。
嗯...师尊为什么要帮凤苏苏呢?
一定是为了自己!
凤苏苏是自己的好朋友,帮了她就等于帮自己。
师尊真好。
白旻心像是吃了蜂蜜般甜蜜,不过,为了避免凤仪使坏。
她继续问道:
“师尊,就让你一个人陪着凤仪吗?苏苏,虽然她是你姐姐,你可要小心一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凤仪怎么会害自己的妹妹?”
凤仪忍不住反驳。
“啊呀,凤仪,你做了那么多坏事,旻心不相信你也是正常。不过,我相信你可以将功赎罪哦。”
凤苏苏先是安抚住凤仪,才有些疑惑地道,
“我也不知道,其实,我还以为姜河来看你了。之前他和元夏在外面等我们,但忽然,人就不见了。”
白旻心眉头一挑,刚刚的梦境又一次浮现在她的心头。
……
想要吃徒弟软饭,就得讨好徒弟。
姜河很有自觉。
并且说到底,他也是师父。
最起码,也应该把姜家传家的符箓造诣传承给徒弟。
“姜氏符要,没想到会在为师手中发扬光大,祖上有知,不知有多开心呢。就连神感教的圣子,未来的神子,都会千方百计的想要学它。”
姜河打趣道。
黑发少女此时正坐在椅上,很认真。
认真到挺直腰杆,并紧修长圆润的腿,
正襟危坐,一板一眼地绘制着符箓。
听到姜河的话,也只是浅浅笑着,全神贯注地学习。
期间,似乎遇到什么困惑。
下意识地咬着符笔,皱起柔顺的眉毛苦苦思索。
咬笔这种事情,在姜河上学时也常常看到有人这么做。
但元夏就与别人不同,别人是用牙齿微咬笔杆末端。
而元夏是将小半截都含入口中,不时都能听到咀嚼的声音。
姜河头疼。
这可是他新买的符笔,可别被元夏咬坏了。
连忙拍了下她的肩膀:
“总不会姜大圣子,看不懂这符要吧?哼哼,不愧是我姜家传家之作。”
“师尊!学习符箓岂是易事,况且,元夏猜的不错的话,这本书很多关窍,都难以靠言语说清。”
姜元夏唇角微微下撇,显得有些不开心。
“也是...”
姜河苦笑,这种家传符箓传承,和姜河从老道身上购买的不同。
外售的符要,里面只是相应的符箓制作方法。
而传家传承,不止是符箓制作方法。
其中更为重要也是核心的是,历代姜家人的心得,独特的灵力运转技巧,发力方式等等。
所以说,虽然姜氏符要中品阶最高的符箓,只是二阶符箓。
但多多少少也能对元夏有所帮助。
不过这些东西靠文字不好具体说清。
总得有长辈在一旁亲身指导,辅助把脉灵力运行。
他以为以元夏的天赋,只靠这本册子便能学得一二。
“元夏之前藏在桌下的时候,可是记得师尊是抱着旻心,手把手的教。为什么对元夏,就有所不同...虽然元夏知道,我在师尊心目中不如旻心,但这样...很难学会呢。”
少女一直憋着的气似乎也散了,停止的脊背慢慢地松懈。
“那不一样啊。”
姜河头疼,那时候旻心又不是为了学制符,她是发情...
“元夏当然知道不一样了。”
黑发少女抽了下鼻子,小声道。
“不不不,一样...”
姜河揉了揉脸,望着自己徒弟纤弱的娇躯,两人离的比较近,还能嗅见她身上淡淡体香。
试探道:“要不,师尊也抱着你?”
“师尊!”
姜元夏缩了缩肩膀,细若蚊声道:
“男女有别,元夏只是想让师尊手把手教而已。不过,要是师尊想抱元夏...”
“别别别。”
姜河连忙打住。
果然元夏就不是那条小色龙...
和旻心的过度亲密,不小心让他险些丧失了和其他徒弟的距离感。
事不宜迟。
姜河俯下身子,抓住了元夏的柔嫩小手。
而她手上的符笔,都快被嗦了少一层漆了,让姜河大感心疼。
这丫头也太不卫生了...
姜河不忿地瞥了眼身侧的黑发少女。
少女柔美的小脸离他只有不到一肘的距离,几乎近在咫尺的黑眸倒映着他的侧脸。
部分顺滑的长发撒在他的手臂上,带着隐约的发香。
少女困惑地眨了眨眼:“师尊?”
“咳咳,没事,就是看你这个丫头,有没有认真。”
姜河掩饰自己的失神,同时不满地道,
“元夏,不是师尊舍不得符笔,可这样咬,太不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