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出身天水冀县，熟悉当地情势，天水姜氏也是当地大族，所以大帐之中众人听了姜维的话，都安静下来，等着听一下姜维的意见。

姜维施礼说道：“丞相，诸位，我以为我们处置陇右地区氐羌首先第一点就是要明白彼此有别，氐族与羌族要彼此有别，氐羌内部同样也要彼此有别。”

“刚才向长史、杨参军提到氐羌贪恋财货，不知礼仪，我大汉要防备氐羌反复无常，这确实是实情，但镇东将军讲氐族与羌族语言有别，也是需要我们注意的，既然氐羌连语言都有区别，我们更是不能用同一个法子来对待陇右氐羌问题，所以我以为处置陇右氐羌第一要做的就是识敌我。”

“识敌我？”向朗思忖片刻说道：“伯约此语倒确实是需要我等注意的，前些年我大汉在汉中、陇右等地与魏国多有交战，氐羌也多有参与，由此也确实能看出氐羌对我大汉与魏国不同的态度。”

诸葛亮点了点头，整体上，在陇右地区的氐族大部分是亲近大汉的，这一方面是源于大汉一直以来的策略。

在当年自己为先帝提出的隆中对中，已经提到了要西和诸戎、南抚夷越，也就是尽量团结好西北地区以氐、羌为主的各族，把他们的力量作为对抗魏国的重要补充。

这种策略随着曹操在赤壁之战之后加大对陇右地区的控制产生了越来越好的效果。

随着曹操把注意力转向西北，雍凉地区传统豪强感受到越来越大的压力，最终爆发了魏国势力与以韩遂、孟起等为核心的西北地方势力的对抗，建安十六年，韩遂、马超联合了关陇豪强起兵与曹操作战，氐王、羌酋也加入了这场旷日持久的作战。

赵云捋捋胡须说道：“历来，由于孟起的原因，陇右氐族还是比较亲近我大汉的，孟起先祖为光武帝时伏波将军马援马文渊，马文渊多年经营关中、陇右等地，与氐族豪酋关系良好，氐族豪酋受封为王、享受蠲免租税优待多出自马援的奏请。”

“而孟起之父马腾马寿成又是羌女所生，而孟起父子长年镇守汧、陇，与氐羌关系密切，所以自从建安年间以来，陇右氐族多与我大汉亲近，建安二十二年，我军由沮道进逼下辩之时，就有氐酋雷定等即统七部万余落响应。”

姜维听了点了点头，心想子龙将军对陇右情势还是颇为了解的。

他又说道：“氐族亲近大汉，这是我等进军陇右之优势，但同时也要分辨敌我，比如建安二十三年，吴兰将军为曹洪、张郃所败，退回汉中，中途被阴平氐族首领强端所杀，阴平强氏就是很明确亲近魏国而敌视我大汉的。”

“所以下一步等我军进军陇右，首先就要分清敌我，对历来与我大汉亲近的氐王加以扶持，比如白马氐王杨氏、氐王雷氏，而对敌视我大汉者要加以严肃处置，比如阴平强氏，如此震慑陇右。”

众人点了点头，这时候姜维继续说道：“除了分清敌我，其实陇右乃至凉州等地大小氐王豪酋众多，这些氐王对大汉与魏国态度暧昧，但他们手下所控制的兵马人口众多，对这一部分是我们要进一步着重联络。”

“就拿我所在冀县来讲，冀县附近临渭县有蒲氏氐王，如今氐王名为蒲怀归，自从蒲怀归接任氐王以来，对内带领部落民众开垦荒地、繁殖牲畜、织布贩卖，对外与北胡多加联络积蓄铁器，冀县、临渭多个氐族小部落都投奔了蒲怀归，实力越来越强。”

“我曾经与氐王蒲怀归有过接触，其人虽不过二十余岁，但是身长八尺、孔武有力、弓马娴熟，而且这个人非常熟悉陇右情势，我曾经侧面听闻其豪言，娶女当娶姜氏女，如今他虽有侧室但并无正妻，想来还在与姜氏等大族周旋。”

“娶女当娶姜氏女？”向朗听了抚掌大笑，天水姜氏是陇右著姓，虽然也有氐族以姜为姓，但想来这个蒲怀归求娶的姜氏女，该是天水姜氏了。

“这氐王虽不是我大汉之民，但这习惯却与那些士族子弟别无二致啊。”赵云也捋捋胡须笑说道，“若是有机会，当会会这个弓马娴熟的蒲怀归。”

姜维也笑说道：“不过直到如今蒲怀归还没有如愿。”

众人听了一笑，对这个汲汲于姜氏女的蒲怀归倒是很感兴趣。

姜维继续说道：“再往西，有名为拓跋匹孤者，其种落并非河西土著，而是由塞北迁移而来，但其部落同样善战又好战，而且这个拓跋匹孤又多智谋，所以如今拓跋匹孤部落范围已经其地东至麦田、牵屯，西至湿罗，南至浇河，北接大漠，实力不可小觑。”

“拓跋？”诸葛亮轻摇羽扇皱眉思索，这个姓氏他有些印象，“这拓跋匹孤者，是否出自鲜卑？”

“确然！”姜维施礼说道，“这拓跋匹孤所属种落确实称作‘鲜卑’，据传来自塞北大漠，实力强大，不知缘何流落至河西。”

诸葛亮点点头说道：“鲜卑据信是东胡之别种，秦末东胡为匈奴冒顿单于打败，分为两部，分别退保乌桓山和鲜卑山，均以山名作族名，形成乌桓和鲜卑，受匈奴统治，河北闻名天下之突骑，就多是乌桓骑兵，乌桓与鲜卑同种。”

赵云点点头，对乌桓人他还多少有些了解：“乌桓人骑术精湛，只不过其人好勇斗狠，其内部落繁多，喜相互攻战。”

诸葛亮轻摇羽扇说道：“没错，这鲜卑后来趁着匈奴势落而起，虽被我大汉多次打击，但时降时叛，后来有名为檀石槐，其人勇敢健壮，富有谋略，选为部落首领后一统鲜卑诸部，在弹汗山建立王庭，向南掠夺大汉，向北抗拒丁零，向东击退扶余，向西进击乌孙，完全占据匈奴故土，一度攻至倭国，疆土万余里。”

“近些年，鲜卑人又有名为轲比能者，依附魏国，多次随同魏军征战北方，势力颇为强大。”

姜维在天水郡时，能看到魏国一些公文，所以对轲比能也有一些了解：“确如丞相所言，这轲比能本来是鲜卑的一个小部落首领，因为勇悍又不贪财物，所以被推举他作为首领。”

“轲比能所率领的部落靠近边塞，袁绍占据河北与曹操交战之后，汉人有很多逃奔到轲比能处的，所以轲比能学习到了不少中原习俗，对中原局势也很有了解。”

“建安中轲比能通过阎柔向魏国进贡，中间在魏国鄢陵侯曹彰率兵北征进攻鲜卑、乌桓时轲比能一度不再联络魏国，后来又接受了魏国附义王的封号，但轲比能野心很大，魏国对他很忌惮，所以乌丸校尉田豫多次阻止轲比能兼并其他部落。”

众人听了丞相和姜维的介绍，对这鲜卑有了一些深入的了解，众人都心想这鲜卑人确实颇为勇悍，怪不得这拓跋匹孤由塞北而来，还能在河西站稳了脚跟。

诸葛亮听了姜维的介绍也很是受用，在竹简上记下了轲比能与魏国不合之事。

随后轻摇羽扇说道：“如伯约所言，这轲比能怕是并不会满足受魏国摆布，将来我大汉若是有其他行动，也可以联络轲比能一同起事。”

姜维点点头继续说道：“丞相所言极是，不仅轲比能，这拓跋匹孤同样也是勇悍强劲，部落战士数千，势力颇大。”

“所以我们在分辨敌我之后，还要做的就是要联络这些持中间立场的氐羌豪酋，进一步扩大我大汉未来进攻陇右的力量。”

杨仪听到姜维讲的，心中还是很有疑问：“伯约，你讲的识别敌我，联络中立力量确实很有必要，但刚才向长史也已经讲了，这些氐羌北胡，又或者这名为拓跋的鲜卑种落，怕都是贪恋财货之人。”

“我们即使联络他们让他们一同起事，等我大汉真的占据了陇右，怕也是从他们身上征不来一颗粮，不仅征不来粮，怕是还得不断以金帛赎买，这就成了一个赔本买卖了。”

杨仪讲完，向朗也点点头说道：“所以我们除了历来支持我大汉者，不若如那魏国所做，继续强制迁移人口至汉中、益州等地开垦荒地，如此反而能更加有效补充我大汉国力。”

由于氐羌对魏国没有好感，所以历来魏国对氐羌都是采取残酷的镇压迁移政策。

建安二十年曹操进军汉中进攻张鲁时，曹、张之间虽然时有争斗，但最残酷的战争反而是在魏军与氐族之间，当时魏军经过陈仓到武都，氐族对魏军的到来并不配合，于是曹操就命令张郃、朱灵大举攻杀氐人。

在河池、枹椟、仇夷山区等地的氐人都遭遇了魏军残酷的屠杀，第二年夏侯渊依然还在和武都、下辩的氐人进行残酷的作战，大量氐人被迁移到了关中。

这时候霍弋也说道：“魏主对待陇右、凉州等地氐羌，以强力镇压、迁移人口为主，而且确实有效果，如今关中约有百余万口，其中氐羌占据了接近一半。”

“氐羌民众在关中垦植，大量氐羌人口被列入了编户齐民，人口粮食大盛，不久之前我军北上关中之战，曹真很多粮食都由氐羌转运，我们若是采用和魏国一样的策略充实汉中、益州，想来也会有好的效果。”

霍弋讲完，众人都陷入了沉默，魏国大量掠夺氐羌人口充实关中，确实是有良好效果，大汉占据陇右之后是否采用这种办法，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这时候，姜维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施礼说道：“历来民众没有不怀念故土的，刚才绍先所言，攻占陇右之后迁移氐羌人口确实是个办法，但我以为我们还要斟酌施行。”

“攻占陇右后稳定为要，我们若是并不以控制陇右为目标，确实可以强制迁徙人口，但如今我们是要实现凉益联合之目标，这种情况下再强制迁徙人口，反而更会出现大家担心的氐羌首鼠两端，魏军来时思汉军，大汉来时思魏国之情况。”

“其次，刚才我讲我们需要分清氐羌，需分清氐人之内的敌我，其实氐王豪酋与普通氐人同样是需要区分的。”

“我等赎买氐王豪酋，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放弃普通氐人，氐人与汉族无异，善于耕种垦植，只求一饱暖，所以这便是我一开始所讲氐人最想要者无非是一视同仁罢了。”

“他们不想被掠夺，但若是有了土地，又能与汉民一样缴纳固定赋税，他们是愿意的，所以我们在收买氐羌豪酋的同时，要以刀枪逼迫氐羌豪酋逐渐放出部曲奴仆，给予这些人土地，由此逐渐让氐民稳定下来，而不要和魏国一样强制迁移民众，这才是稳定陇右之方略。”

……

“哦？又刷新出新的信息了。”宋白正在地铁上准备前往母校，为终于要举办的展览踩踩点，这时候他又收到了手机弹出的游戏消息。

这次展览因为参会专家时间等各种原因，再次被推迟了一周多时间，但对此宋白已经逐渐习惯了，工作之后他另一个认识就是，永远不要奢求事情会按照计划表推进，计划就是用来打破的。

“怎么了，陇右之战打起来了？”赵凯瞥到了宋白手机上的游戏消息问道。

“没有，凉州地区刷新出了几个人物，杨千万、拓跋匹孤、蒲怀归。”

“这都是什么小卡拉米啊，听都没听过。”赵凯说道。

宋白翻了个白眼说道：“这可不是小卡拉米啊，这几个人也是风云人物，尤其是他们会生，后代那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是吗？都谁啊。”赵凯来了兴趣问道。

“这个杨千万是白马氐第二任首领，他有个孙子叫杨飞龙，杨飞龙有个养子叫杨茂搜，而这个杨茂搜建立了前仇池国。”

“这个拓跋匹孤就是秃发匹孤，他的子孙秃发乌孤建立了南凉，而且这个秃发匹孤还有个弟弟叫拓跋力微，拓跋力微有个曾孙叫拓跋郁律，拓跋郁律有个孙子叫拓跋珪，就是建立北魏的那个人。”

“而这个蒲怀归，生了个儿子叫做符洪，十二岁继承氐王之位，学习汉文化又御下有方，深受氐人敬畏，永嘉之乱之后他招徕流民，这支氐族势力逐渐强大起来，更重要的是符洪有个孙子叫符坚。”

“嚯，这五胡十六国大佬的祖先都出来了啊！”赵凯听到这，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