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着急,坐下来慢慢说。”雷文坐到座位上说道。
“是,大人。”老戈登平复了一下情绪,条理清晰地说道:“我通过佣兵公会联系了罗杰男爵,那边回信说,由于最近需求量大增,魔法道具的种类不会那么齐全,价格也比之前高了很多,涨了至少一倍!”
雷文听完转向了埃里克:“你那边呢,什么情况?”
“也差不多。”埃里克脸上写满了惭愧:“战马直接要价15.3金币,涨了一多半!就连驮马也涨到了2.4金币!”
“至于神赐药剂,更是涨疯了,普通的一阶药剂就要367金币,定向觉醒的根本不卖。”
“铁精核呢?”雷文追问。
埃里克一愣:“……也涨了,4颗合计要1176金币。”
“嗯……”雷文捏着下巴,神色平静如湖,似乎并不对此感到意外。
贵族们不是傻子,如今整个诺德行省就是个火药桶,随时可能炸起来,大家当然要未雨绸缪,附魔装备、战马这等物资,价格腾贵也在情理之中。
“你们都是坏消息,我这里却有好的。”丹妮丝笑着说道:“之前雷文拜托我收购的粮食已经在路上了,最迟十天就能够送到。”
“以采购时候和现在的粮价相比,至少赚出了100名花农的钱。”
“这么多?”老戈登有些惊讶。
丹妮丝轻轻点头:“是啊,之前雷文说诺德行省要乱,我还不敢相信,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这一批粮食是在秋收之后最低价位买入的,100公斤粗麦粉只要2.19银币,我一口气买下了130万公斤,现在直接涨到了9.68个,而且有价无市,说不定还会涨。”
老戈登咽了口唾沫:“男爵大人,您的目光简直像是雄鹰一样广远!”
“不算什么。”雷文笑着摇了摇头:“只不过咱们的预算要重新调整一下了,但重点还是要花在军需方面。”
这一次老戈登没有反对,粮食、武器、战马、药剂的价格都在涨,足以说明一场大乱即将来临,这种时候即便不为了攻打血腥高地,提升自身武力也是极为必要的。
“首先是埃里克你这边。”雷文敲了敲桌子:“事关部队的机动性,战马的数量不能少,神赐药剂……缩减为10个吧,还有你的铁精核也不能放弃。”
埃里克重重点头:“是,大人!”
“这样一来,总共花费就是……”老戈登低头计算着:“7162金币,刨去花农和配方的价格,剩余可用10395.06金币!”
“嗯,差不多。”雷文手指敲打着桌面:“罗杰那边的价目单有吗?”
“在这里,大人。”老戈登抽出一张羊皮纸,恭敬地推到了雷文面前。
目光扫过,他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这上面的价格,有点太高了,有些道具的涨幅甚至不止一倍。
1阶初级附魔板甲,原本市价在700-1200金币之间,这里却直接开出了1867金币的高价。
1阶初级附魔链甲,市价稍低,大约是450-800金币之间,如今价格高达1335金币。
至于附魔武器,相对会便宜一些,但种类却不够齐全。
看着价目表,雷文说道:“戈登先生,我说,你记。”
老戈登赶忙提起了笔:“准备好了,大人。”
雷文一字一句地说道:“
初级锋锐附魔手半剑,四柄,单价473金币;
初级火焰附魔十字弓,五把,单价662金币。
初级坚固附魔钢圆盾,两面,单价571金币。
二阶‘龙槐木’法杖,一根,单价2922金币。”
老戈登一边记录一边核算数目,最终抬头说道:“大人,一共是9266金币。”
又扫了一遍单子上的内容,雷文问道:“罗杰男爵那边接受为普通装备附魔的业务,时间大概是多久?”
老戈登思索了一下说道:“如果只是初级附魔的话,本身只需要3-5天……”
“那就把我的手弩和这次购买清单一起送过去。”雷文的手在腰带上一抹,就将手弩放在了桌上:“强力、穿透双重附魔,价格是747金币,顺便补充5支附魔弩箭。”
老戈登记好了价格,咽了口唾沫:“大人,这样一来,如果再算上这个月的花销,到下个月,就只能剩下不到60金币了。”
“足够了。”雷文镇定自若地说道:“到时候,血腥高地一战,也该分出结果了。”
提起血腥高地,在场几人心情都有些沉重。
埃里克稍稍沉吟说道:“……男爵大人,把所有金币都用在武器上,是不是太偏颇了?以血腥高地流寇们的着甲率来说,至少要让新兵们都穿上链甲,才有一战之力。”
“就知道你要这么问。”雷文微微一笑,先后看向老戈登和丹妮丝:“还有什么事吗?”
两人纷纷摇头。
“好,那早会到此结束。”雷文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埃里克,你跟我来。”
埃里克有些不明就里的跟着雷文一路来到了地牢中。
经过这段时间的改造,地牢已经焕然一新,牢笼被全部拆除,地上的稻草也都清理干净,变成了一间宽广的实验室。
门对面的角落里摆放着一台炼金设备,左手边是一张硬木桌台,上面放着一只木匣,里面承装着数十颗颜色各异的魔核,旁边还放着三把椅子。
右手边是个武器架,十字弓、手半剑、长剑、弯刀、盾牌、长枪等等常见的武器一应俱全。
地牢尽头,立着两个木质的假人,其实也就是军营训练场上常见的人形木桩,各自歪歪斜斜地披着一套皮甲。
左边皮甲通体黄褐色,光滑油亮,一看就是此前批量采购的那种;右边皮甲则是灰黑色,看起来喑哑而粗糙,连火把的光芒都难以反射。
“男爵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埃里克问道。
雷文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从墙上取下一只十字弓交到了埃里克手中,冲着那两个假人努了努嘴:“试试。”
埃里克顿时明白了,雷文是想让他亲手测试一下这两种不同皮甲的防护能力。
地牢并不很大,从这头到那头也就二十米左右,的确是最能发挥十字弓威力的距离区间。
不愧是老兵出身,埃里克的动作极为爽利、行云流水,接过十字弓,单膝跪地,瞄准左边的假人,平举弩身扣动弩机,来了一个标准的跪姿射击。
嗖,哚。
弩箭穿过沉闷的空气,刺穿黄褐色的皮革,扬起大片尘埃的同时钉在了木桩上,尾翼还在轻轻颤抖。
“再试试另一个。”雷文递上一支弩箭说道。
接过弩箭,埃里克瞄准右边的木桩熟练地上弦、射击。
“咦?”埃里克脸上露出一丝讶异。
因为这一次弩箭虽然同样穿透皮甲钉在了木桩上,可是传出来的声音微乎其微。
雷文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上前十米,再试一轮!”
不等雷文催促,埃里克主动拿起弩箭填装好,在十米距离平射起来,又是两个目标,分别一箭。
这一次的区别更加明显了。
左边的皮甲在这个距离根本无法防护十字弩的射击,弩箭咚一声钉进木桩,尾巴几乎没有打颤。
右边的木桩在灰色皮甲的防护下,只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闷响,紧接着,之前那支弩箭竟然从木桩上掉了下来,只有箭头还挂在皮甲上。
埃里克的眼睛都亮了。
就好像是酒鬼见到了美酒,埃里克立即走上前去,但还是在右手边的木桩前停了下来,回头问道:“大人,我可以仔细验证一下吗?”
“当然,不然为什么要你过来。”雷文笑呵呵地说道。
埃里克搓了搓手,伸手抓住弩箭的尾巴想要将其拔下来,手刚放上去就是一愣。
他本以为这一下多少也要用点力道,却没有想到只是轻轻一碰,这弩箭就已经落在了手里,这支弩箭根本没有深入多少,箭头就被皮革缠住了。
看着手中弩箭,埃里克多少有些不敢相信,他咽了口唾沫,走到旁边包裹黄褐色皮甲的木桩边上,同样将弩箭取了下来。
但是这一次就要用力得多了,尤其是第二支弩箭,他甚至是扭断了箭杆才把它拔了下来。
将两套皮甲解开,木桩上的伤痕更是直观地体现出两者防护上的差距。
左边木桩一深一浅两个伤痕,浅一些的有半寸厚,深一点的更是多达一寸,要是落在人身上,必定会非死即残。
右边木桩上则只有一个伤痕,而且非常浅,只有半个指甲盖大的薄薄一点,换做肉身也就是皮外伤。
“这还只是木桩。”埃里克慨叹道:“要是战场上,这就是生和死差距啊。”
他伸手摸着那灰色皮甲,就好像是在抚摸着情人的肌肤:“二十米距离可完全抵御十字弓射击,十米距离只会让人只会受到皮外伤,好强的防护能力!”
“大人,这是魔兽皮甲吧,难道您事先已经开始采买了?”
雷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事先准备的没错,但不是买的,而是咱们工坊自己生产出来的。”
“自己生产的?那,原料都是哪里来的?”埃里克不禁问道。
“那就是秘密了。”雷文神秘一笑:“你只需要知道,咱们有稳定的供货渠道就好。”
埃里克咧开嘴乐了起来,真心实意地说道:“大人……您真是,太有手段了!”
诺德行省魔兽稀少,而且绝大多数魔兽都无法人工饲养,因此魔兽皮革是十分紧俏的货物,即便是佣兵公会也不会有稳定的存货。
“呵呵。”雷文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问道:“你觉得,给新兵们换上这种皮甲,怎么样?”
埃里克愣了一下,黄豆大的小眼睛迸发出火热的激情:“那可太好了,大人!这种魔兽皮甲,防护能力并不比链甲弱太多,但重量却只有链甲的十分之一,无论是灵活性和便捷性都强出许多,完全可以穿着它们急行军,而不必单独将铠甲放在马车上拖着。”
“真要是列装到新兵身上,战斗力至少能够提升一倍!”
说着,他迟疑下来:“只是……产能方面,跟得上吗?”
面对埃里克的疑问,雷文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目前,刨去这件样品,我们有63件成品,最迟十七天,就能够让所有新兵都装备这种皮甲。”
这顿时惊讶到了埃里克。
魔兽皮甲,全员列装!
这已经超出帝国大多数常备军的装备水平了!
“雷文大人。”埃里克发自内心地说道:“现在我对咱们反攻血腥高地,越来越有信心了。”
“我可不会打无准备之仗。”雷文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现在吃惊还太早,这才刚刚开始呢!”
格里菲斯这边主臣尽欢,而相隔只有十几公里的沃顿家族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瞧你做得好事!”
啪的一声,一只水晶杯擦着裘德拉的耳朵在黑石筑成的墙壁上摔得粉碎。
碎片割开裘德拉的左鬓,粘稠湿热的鲜血流淌出来,染红了他的半边脸颊。
坐在裘德拉对面的马克哆嗦了一下,缩了缩脖子,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裘德拉刚抬起手臂,安格尔就又大声叫道:“不许擦!”
前者只能僵硬地放下了手臂。
喘着粗气的安格尔就像是一只发怒的狮子:“让你去发布会打探消息,结果呢,你打探到什么了?只知道围着丹妮丝那个婊子转悠是吗!?”
裘德拉的心情糟糕极了。
闷头修炼十几天、却突破四阶失败的安格尔男爵,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将所有火气全都发泄到了他这位长子身上。
深深吸了口气,裘德拉握紧拳头,低头看向地面。
他不喜欢被安格尔训斥,尤其是对面坐着马克的时候,但事情却不会因为他不想就不发生。
他只能忍耐。
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安格尔骂够了,这件事也就算是揭过去了。
但今天的安格尔尤其暴躁:“我在问你话呢,你是耳朵聋了,还是嗓子哑了?!”
忍受着脸颊上的刺痛,裘德拉低声分辩道:“不是我不去打听,只是……只是从上次那件事之后,贵族们都不愿意和我交流!”
“他们不愿意和你交流,你就没有法子了?”安格尔怪笑一声:“你裘德拉先生的自尊就那么珍贵,把整个沃顿家族都给比下去了?”
“不会吧?”
说着他一指坐在一旁的马克:“你弟弟也是沃顿家族的一员,他怎么就能够在会场待了六天,问够了情报才回来?”
马克闻言,骄傲地挺了挺胸膛:“我只是发自内心地尊敬父亲大人而已。”
其实这六天的时间里,他大多数时候都在喝酒和欣赏节目,但贵族们的嘴又不会那么严,一点点流言,足够他向安格尔交差了。
“学学你弟弟!”安格尔喘了口粗气,继续质问裘德拉:“你都能和格里菲斯家族的那个贱人谈笑风生,却没有勇气去面对和咱们家没有利害关系的贵族,这句话,你自己信吗?”
裘德拉低声说道:“丹妮丝不一样。”
“竟然学会顶嘴了?!”安格尔抬高了声音:“你是不是觉得很委屈啊?你有今天这种臭名声,都是因为我。你觉得,我非但不体谅你,还处处为难你,不配做一个父亲,对不对?”
对,对极了!
裘德拉心中在疯狂地咆哮着,但脸上却没有一丁点表情:“不是的,男爵大人。”
“不是?我看就是这样!”安格尔俯在桌子上,上身前倾死死盯着自己的长子:“所以,你才会跟那个格里菲斯家族的寡妇勾搭在一起,用她的钱来收买人心,为的就是推翻我的统治,坐上我的位置,对不对啊!?”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裘德拉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难道父亲他发现了我和雷文的密约!?
他手上有了证据!?
他瞪大了眼睛,余光扫过安格尔和马克。
前者满脸怒意,死死攥着拳头,一双眼睛似乎要穿透他的内心。
后者表情平淡,但嘴角却带着压抑不住的笑容,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充满了戏谑和得意。
不、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
现在松口,我一定会被剥夺继承权,而马克这个“好弟弟”更绝对不会放过我!
他吞了口唾沫,滋润过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干涸的喉咙,强压着砰砰跳动的心脏说道:“男爵大人,我敢对光明之主起誓,我从来都没有这种对您不恭敬的想法!”
“敢做不敢当的垃圾!”安格尔怒极反笑:“你要是敢于承认,还算是有点勇气,非要我把证据都摆在你面前,你才肯认罪吗?”
裘德拉绷紧了面孔:“我没有做过!”
“那就真是太奇怪了。”马克盯着自己的指尖,不阴不阳地说道:“难道发布会上,你对雷文举杯敬酒致意的事,是我看错了?”
低垂的头颅下,裘德拉的瞳孔骤然收缩,感觉全身上下的血都凉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平时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马克,竟然会露出如此致命的獠牙!
这一刀几乎是捅在了他的心脏上!
一时间,悔恨之意涌上心头,让他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我怎么就能做出这种蠢事的!?
安格尔冷声问道:“说啊,怎么不说了,难道连嘴硬的力气都没有了?”
裘德拉咬紧牙关,头脑飞速转动。
到底该怎么办?
他对雷文举杯是一个无可推翻的事实,在这方面没有辩驳的余地。
事到如今……只能咬牙死扛!
想着安格尔的脾气,裘德拉深吸口气,说了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男爵大人,我……真的没有和格里菲斯家族勾结,之所以给那只小蜜蜂敬酒,是因为我想让他知道,沃顿家族的男人,不是他能够欺负的!”
这句话反而让安格尔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意外:“哦,你真是这么想的?”
裘德拉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自己还有继续辩解的余地!
“千真万确,男爵大人!”
裘德拉心思电转,马上抬出了另一个事实:“那个所谓的‘发布会’举办了整整6天,如果我真的和格里菲斯家族有所勾结,绝不会第一天晚上就回来的!”
“父亲大人,别听他给自己脸上贴金!”眼看安格尔的态度出现了动摇,马克立即添上了一把火:“我这位兄长不是不想留下,他当时围着丹妮丝在转,就差没摇尾巴了!”
“结果雷文一到,直接让他滚蛋,他竟然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真像条狗一样跑回来了,简直就是在给咱们沃顿家族丢脸!”
“不是这样的!”裘德拉嘶声说道:“男爵大人,我不是胆小,而是谨慎!当时所有贵族都在看着我,不管我说什么,都会遭来潮水一样的谩骂!”
马克嗤笑一声:“说到底还不是顾忌你自己所谓的‘名誉’?”
“我的名誉,无关痛痒!”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裘德拉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仿佛是亲手撕碎了自己的自尊。
底线一旦突破,很多本来说不出口的话,就不再是问题了。
“我裘德拉,毕竟是沃顿家族的一员!个人遭受谩骂不要紧,重要的是,那会连累沃顿家族、连累男爵大人您一同受辱啊!”
马克没想到裘德拉也忽然学会了讨好父亲大人的精髓,口不择言地说道:“兄长大人,你又想把自己的名誉和父亲大人的名誉捆在一起吗!?”
“都别吵了!”安格尔一拳捶在桌面上,冰冷的目光扫过两个儿子。
虽然不喜欢大儿子,但安格尔也知道,裘德拉并不是个傻瓜。
大庭广众,他不可能和丹妮丝谈什么秘密交易。
而要是真与格里菲斯家族勾结,作为最适合接洽的场合,雷文也没有理由把裘德拉从发布会中赶出来。
而且他也得承认,在那种场合下,裘德拉什么都不做、隐忍下来,的确是最好的处置方式。
想到这里,对于如何处置裘德拉,安格尔渐渐有了决断。
一开始刚听到马克的报告,他是真以为裘德拉吃里扒外,恨不得立即废除长子的继承权。
但现在,既然排除了这个嫌疑,就没有必要如此处置了。
毕竟马克还太年轻,安格尔自己又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冲击四阶,领地上很多事务必须要交给裘德拉代为处理。
真要是废除了裘德拉的继承权,铁炉堡的运转可能都会出大问题。
“裘德拉,我对你很失望。”安格尔叹了口气说道:“身为长子,你本该起到表率作用,结果这一次发布会,又是马克担起了本该在你肩膀上的责任!”
“本来,我应该罚你一年的酬劳,但念在你还在为家族考虑、没有扩大事态的情况下,就改为停发半年的酬劳,你,有什么意见吗?”
半年的酬劳!
裘德拉心中冷笑着,他弟弟马克什么都不用做,零花钱就多得让人嫉妒;他自己却领着二阶超凡的报酬,每年不过300金币。
都说御人之道是一根大棒,一根胡萝卜。
在您这,大棒抽得浅一点,就当做胡萝卜来用了。
真是大方啊!
但终归这一场危机还是熬过去了。
裘德拉右手重重捶在左胸:“您的惩罚公正无比,我没有丝毫怨言,男爵大人!”
看到他的表现,安格尔摇了摇头,起身向外走去:“哼,没有半点男子气概。”
这一幕把马克看得呆了,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大人忽然就对裘德拉回心转意,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不是说好了,要废除他的继承权吗?
但马克一直秉承着一个原则:父亲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既然无法继续打压裘德拉,那就要加重自己在安格尔心中的印象。
他抓起放在一旁的手套追了上去:“父亲大人,我还有事情向您汇报!”
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回头对裘德拉挑衅似的眨了眨眼睛。
裘德拉眉角抽了抽,对此仿佛视而不见。
房间很快陷入了安静。
回想起发布会当天发生的一切,又想到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裘德拉眼中情绪飞速变幻,怒气慢慢消退,理智重回上风,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
自己进入发布会现场的时候,心态就不对劲,因为没有了雷文这个债主的压力,表现得过于放松了,以至于做出了敬酒致意这种事。
“雷文……难道那时候就发现了这个隐患?”
怪不得,雷文那时候没有理会自己,他当时要是真的表现出了善意,那今天无论如何都遮掩不过去的!
一股后怕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裘德拉的里衣。
他的情绪从愤怒到疑惑,从疑惑到惊愕,又从惊愕变为恍然。
“所以,雷文才会故意激怒我,让我离开,为的就是做戏给马克看,洗清我的嫌疑!?”
“他才二十岁啊,怎么可能……”
是丹妮丝的主意?
可自己进入会场的时候,她并不在大厅里啊。
一时间,裘德拉对雷文生出了一丝钦佩。
但更多的还是痛恨。
雷文啊雷文,你既然已经看出来了,完全可以派人告诉我、暗示我,偏偏却选择了辱骂我!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任你呼来喝去的仆人,还是你的棋子?
想到这里,裘德拉的拳头猛地落在了桌子上:
“雷文,你才是贱民出身!”
正被裘德拉念叨的雷文,在地牢里猛地打了个喷嚏:“阿嚏!”
两头半魔兽化家猪的尸体被抬了出去,一具丝毫不显逊色的肥硕身躯被伏拉夫一把推了进来。。
看着那两只五官狰狞的猪尸,维斯冬咽了口唾沫,随着砰一声地牢大门被关上的声音,他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男爵大人,饶命啊!”
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汩汩流下,粗重的喘息回荡在地牢里。
自打从蒙恩城回来,他就一直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经过几个月的沉淀,维斯冬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当初做的事情有多么混蛋,异位而处,就算他是雷文,也绝不会放过自己的。
可雷文对他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
一句重话、一句辱骂都没有,甚至还亲自开口让他住了下来!
他直觉认为雷文没打着好主意,所以一直谨小慎微,生怕被雷文抓住把柄、找到惩罚他的借口。
从那之后,他一直老老实实地低头做人,别说和之前一样去军营捣乱,就连侍女他都不敢调戏,甚至去厨房偷吃的习惯也给戒掉了。
看着雷文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他的心思也渐渐松弛了下来,而且意外地发现,只要不和雷文作对,自己这个少爷过得还挺不错的。
天使之泪随便喝,各色美食随便吃,也不会被强逼着学这学那。
直到发布会的时候,他更是玩得开心极了,雷文对丹妮丝的维护更是让他颇有好感。
现如今一个月过去,维斯冬都以为雷文确确实实是打算放过自己了。
没想到,伏拉夫那家伙突然就出现在了他卧房的门口,不由分说就把他给带到地牢里来了!
难道……我最近做错了什么事了?
他眼珠子乱转,忽然想起了近来的传闻,呼吸一下子就停住了:
“男爵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去缠着南茜了!”
“啊?”雷文正在整理东西的手停了下来:“说什么鬼话呢?”
维斯冬却以为雷文是在装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南茜这种伯爵家的小姐,只有您才配得上啊!”
“我再也不会背地里嚼舌根说你的坏话了!”
“你放过我,我保证,从今天开始窝在卧室里,再也不出门!”
“喔喔喔,别激动嘛。”雷文掏了掏被吵得有些发痒的耳朵,拍了拍椅子:“坐。”
“啊?”维斯冬愣了一下。
“坐!”雷文抬高了声音。
“是!我坐!”维斯冬连滚带爬站起身来,将自己的身体塞到了椅子里。
雷文微微一笑,看着椅子上的维斯冬,上下打量起来。
在后者眼中,这笑容显得无比邪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