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金币,还有附魔武器和盔甲。”
埃里克的声音渐渐稳定,但说出来的内容却越来越劲爆:“算上缴获的,一共有附魔甲胄十九套,附魔武器六十三件。”
这一点倒是没有超出雷文的预料,光是在赫莱提的宝库里头,附魔铠甲就有五套,武器更是至少有十六七把。
“继续。”
埃里克顿了一下:“目前就只整理出来这么多,男爵大人。毕竟金币这东西,就反复点了好几遍,颇为浪费时间。”
“好,那今天就歇了吧。”雷文倒也不着急,宝库就在那里,总不能跑了:“明天先把金币装箱存好,然后让那些灰矮人过去帮忙。”
“是,男爵大人!”埃里克领命退下。
“等等。”没等埃里克走远,雷文笑着吩咐:“把武器都发下去,你自己也挑一套板甲穿上,看惯了你平时的样子,不穿甲我一时间还不适应。”
“感谢男爵大人的赏赐!”埃里克也露出了笑容:“一天不穿甲,我自己也觉得挺奇怪的,就是没好意思和您说。”
“再挑两把趁手的武器,去吧!”雷文摆了摆手。
埃里克虎虎生风地告辞,雷文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又围着铁王座转了几圈。
刚刚他就是坐在这上头的,别说,还挺舒服。
“啧,就是太重了。”铁王座当然是用钢铁打造的,活脱脱一个铁坨子,仅用驮马是说什么都运不回去的。
至于套车运走,雷文不是没有想到过,不过立即就被他否决了。
今天已经是12月26日,等休整完毕、整理好战利品,恐怕就要到新年之后了。
血腥高地上的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需要尽快回返雄鹰领,要是套上马车必定会拖慢行军的效率,雷文还没有虚荣到为了一个区区王座耽误正事。
大不了回头让灰矮人们再打造一个。
捶了捶自己的肩膀,雷文大大打了个哈欠。
这一天下来,他过得也并不轻松。
雄鹰军的士兵们除了要清点战利品,还分出了一些人去清理城楼的废墟,另外西蒙也带着几个亲兵在蝎巢外围巡逻警戒,驱赶、猎杀掉那些前来刺探情报的马贼。
血腥高地上的马贼都知道,雷文不会在这里留太久,等他离开,就将有人重新来争夺蝎巢。
毕竟,在血腥高地上,这么一个易守难攻、水源充足、规模宏大的据点并不容易找到。
没有蝎巢,赫莱提也发展不出那么大的势力来。
雄鹰军和亲兵们都在忙,雷文当然也闲不下来,帮着将重伤的雄鹰军安顿好,还要时刻监察一下他们的身体状态,换药、裹伤。
毕竟那些女人们还没有从恐惧中恢复,雷文不放心将人交给她们;至于那些灰矮人——哈,他们身上的虱子多得能咬死牛。
又去看了一遍重伤员们的情况,回到大厅,雷文刚吃过两口晚餐,就听到了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侧门打开,伏拉夫拽着一个人的衣领走进了大厅。
一见雷文,伏拉夫立即领拖着人走了过来,把那人往地上一掼:“男爵大人,请您处断!”
雷文一愣,看了眼地上瘫软的身体:“抬起头来!”
地上那人身体抽搐着没有反应。
伏拉夫猛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男爵大人要你抬头,没听见吗!?”
“呃……”那人颤颤巍巍抬起头来,面向了雷文:“男爵大人!”
就在看清他面孔的那一刻,在场的雄鹰军士兵们全都怔住了。
第一大队的博比脱口而出叫破了这人的身份:
“本特!?你怎么会在这!?”
西蒙的眼神更是被锁在了本特脸上。
这个本特就是西蒙上一次从血腥高地撤离之前陷进雪坑的那名斥候,也就是投靠了赫莱提的“雪鸡”!
此前在蝎巢中没有见到,西蒙还以为本特已经死在了乱战中、或者已经逃跑,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而且就在蝎巢里!
“男爵、男爵大人!”本特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涕泪横流:“……我对不起您,我对不起雄鹰军的兄弟们!”
“你还知道对不起!?”伏拉夫脸上的肉都在颤抖:“你知不道,这一战兄弟们死了多少?怀特、加莱、高尔……足足七十七个!!”
“全都是因为你!”
本特的脸色更加苍白:“我知道……我知道……!我……”
“你知道个屁!”西蒙忽然发疯一样冲了上来,猛一脚踹在了本特胸口,将人直接踹倒在了地上:“你要是知道,就不该活着!雄鹰军里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东西!”
“你对得起死去的弟兄们吗?你对得起沃兹吗!?对得起当初牺牲的摩威吗!?啊!?”
西蒙声嘶力竭,拳脚奋力招呼了上去,本特只是一味哭嚎并不招架。
“够了。”雷文这时候才开口:“西蒙,你先退下,我有话要问他。”
“是,男爵大人。”西蒙嘶哑着声音,抱拳退到了一边。
雷文盯着本特的眼睛:“你此前,就一直藏在蝎巢?”
不明白雷文为什么要这么问,但本特的情绪还是稍微平静了一些,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嗯……男爵大人你们进攻到瓮城的时候我就在。”
“我本来是想着,男爵大人抛弃了我,我要报复,可是看到男爵大人您奋勇向前的样子,我实在是……下不了手,所以就悄悄躲到后面去了。”
“后来男爵大人您杀了赫莱提那个恶魔,马贼们都跑了,我想着回来自首,但是事到临头我又不敢,就一直躲在房间里……”
雷文缓缓点头:“那你是怎么被发现的?”
“我是在厨房发现的他,大人。”伏拉夫说道:“估计是饿了,去偷东西吧。”
“我没有!”本特低声叫着:“我没有偷东西吃,真的没有!”
雷文问:“那你去厨房做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本特又抽泣起来:“……我知道自己该死,也知道再也回不去雄鹰领了,我就想拿两块碳,给家里留一封信,然后我就去死……”
说着,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捧了起来。
“本特,你要干什么!?”伏拉夫和西蒙立即抽出了腰间的剑。
“别那么紧张,他还伤不了我。”雷文瞥了他们一眼,又转向本特:“有什么话就说吧。”
本特捧着匕首的手都在颤抖:“男爵大人,我是真的没有说谎,要是有别的心思,手中有武器的情况下,我万万不会让伏拉夫长官这么容易把我带过来!”
“事已至此,本特只希望男爵大人能亲手给我一个痛快!”
从本特手上拿起匕首,雷文来回掂量着,而本特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雷文手腕一翻,将匕首插在了桌子上:“本特,归队吧。”
本特的身体僵住,然后睁开了眼睛,原本空洞的眼神中放出了欣喜若狂的光芒:“男爵大人,男爵大人……您,您简直就是,就是……”
实在是找不出词汇来形容雷文在他心中的形象,本特只能不断地磕头,将地上都磕出了一片鲜血,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感激。
“男爵大人,请您重新考虑一下!”伏拉夫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决定:“雄鹰军战死七十一名,现在还有九个兄弟生死未定啊!”
雷文目光扫过一众雄鹰军,从他们眼中看到了和伏拉夫一样的情绪,只是强弱不同。
“决胜终究是在战场,本特虽然提供了情报,但以赫莱提的谨慎,就算没有本特,这次的战斗恐怕也不会更轻松。”
“而且本特终究是良心未泯,没有对自己的战友举起屠刀。”
都是雄鹰领出身,此前伏拉夫也是一时气血上头,现在听到雷文的话,也渐渐有了些理智:“可是,男爵大人,他毕竟是个叛徒!”
雷文说:“当时他身陷雪坑,又被赫莱提抓了俘虏,他要是不投降,怎么活下来?”
伏拉夫一时语塞。
雷文目光扫过一众士兵:“经历了这一次,咱们也都是同生共死,有意见随时可以提,我欢迎。”
“但这个决定,我不会改!”
“还有人有什么问题吗?”
大厅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表示反对。
“谢谢男爵大人!”本特抬起满是鲜血的面孔,又转向了士兵们:“谢谢、谢谢大家!”
士兵们纷纷偏过了头,眼中却不再有那么浓重的杀意。
大家都是雄鹰领出身,多少都沾亲带故,如今激愤之心退去,更多的还是对本特的同情。
就像男爵大人说的,当时那种情况,本特不投降根本活不下来。
谁又不想活呢?
之所以要饶过本特,倒不是雷文同情心泛滥,而是有更深远的考虑。
如今的雄鹰军经过血与火的淬炼,已经变成了一支真正的精锐,他们心中有荣誉、有坚持,再不需要用恐惧和鲜血去维持士气。
既然如此,那么杀掉一个本特,就没有任何意义。
相反,把本特留下来,则是在告诉他们,雷文是在乎他们性命的。
对一个叛徒都如此宽容,更何况是他们呢?
而且就像伏拉夫说的,这一战死得人已经太多了,没有必要再见一次自己人的血。
有过这一桩事件,军队的士气稍稍有些低落,但整个队伍的精气神又悄悄多了点变化,变得更加……厚重了一分。
当晚没什么事发生,雷文睡在了本属于赫莱提的卧房里。
不过也许是和蝎巢八字不合,第二天早上雷文又没能睡到自然醒,而是被一阵嘈杂的吵闹从床上怼了起来。
“嘿!男爵大人,您在吗?您醒了吗!?”
“我们要投诉!投诉!!!”
雷文从床上坐起来,捂着自己发疼的脑袋。
又是灰矮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