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可真是......
漏洞百出。
米禾心里苦笑了一声,可声音还是十分坚定:
“不要在树下聚集,你们可以寻一处稍稍有些弧度的石壁,自己再往内挖一些,然后将这块东西挂在石壁上,这样不但能够遮风挡雨,还能够保护族人们不被神罚。”
何妈张大的嘴一时没有能收回,郎青沉默着开了口:
“就像你山洞门口那块神赐之物一样吗?”
“你的意思,是不是一定要确保自己在神物之下,才不会被神罚伤害?”
米禾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和我的山洞还不算是太一样,我这里的是垂下来的,你们可以在自己寻找到的安身之处的外沿处撑起,撑开,确保到这块...这块神物能利用到最大限度,就像你们来时将神物撑开保护小崽子们那样。”
“而且这东西并不能一定保护兽人不被神罚惩戒,只能说有更大概率不会出事.....”
这回,米禾说的算是非常详细。
郎青定定看了几眼米禾,没有回话。
米禾被看的浑身发毛,已经有些一脸呆滞的何妈则是着急忙慌的就想往外走:
“我,我去告诉他们!”
米禾想了想,出声拦住了何妈:
“等一下。”
何妈已经走到山洞门口的步伐一顿,米禾在山洞内好几道灼灼的目光中,认命般叹了一口气,招手让何妈过来:
“让我......先帮你治好身上的伤吧。”
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
涂抹碳酸氢钠溶液起码要在一个没有下雨的地方,而外面是滔天的雨水,连个遮蔽的地方都没有。
何妈他们凿新山洞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好,甚至可以说是遥遥无期,而自己这个山洞则算是方圆几百步之内,最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何妈她的性格很不错,灭顶的神罚之中,不顾自身的危险,仍然勇敢的救了很多兽人,从前也帮过米禾以及重云三兄弟们很多的忙......
米禾真的没有办法做到见死不救。
可这样的话,一个小小的山洞之中,终究有些事情是无法隐藏的。
这个决定米禾做的也很艰难,不过,一旦真的做出这个决定。
似乎,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会是更难的。
何妈好像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不轻不重的‘啊’了一声,还是一直沉默的郎青走到何妈身边轻轻推了一把对方的肩,何妈这才踉跄的来到米禾身边。
米禾打开手里的陶盆,将一块小兔皮放进去打湿,然后仔仔细细的擦拭何妈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
酸碱中和,其实并不是多简单的事情,更做不到一下子就能治好伤患。
甚至涂抹溶液后的第一感觉,会是‘痛’。
可稍稍的痛过之后,伤口处便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连带着整个人都会轻快不少。
何妈在兔皮沾染上自己伤口的瞬间,就是止不住的颤抖,可随着米禾手上轻柔的动作,浑身上下竟是感觉前所未有的舒服。
血不再往外流,伤口也不再疼痛。
那水,就像是......风。
一阵微微的风。
像每个兽人都曾听过的童谣那样——
兽神的气息化作一道道清风,风会轻轻吹拂到兽人们的伤口上。
此世的一切痛苦,都能免除。
米禾停下动作之后,何妈呆呆的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眼中的眼泪再也克制不住,不争气的一颗颗砸落向地面。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也许,是因为伤口不再疼痛。
也许,是因为疼痛带来的清醒,让她心里终于明白,原先她就在怀疑的事情,其实,是真的。
这片大地之上,怎么会有兽人不知道兽神的存在呢?
况且,米禾还非常执着,想要一遍遍的探听有关于兽神,神迹,神赐之物的事情。
可她并不是不知道神罚!
米禾自己就能说出来一种神罚!
所以,米禾刚刚问了她那么多,其实,只是为了听听她口中的兽神是什么样子,再决定要不要将神赐之物送给她?!
更何况,最最关键的是,原先她走的时候,米禾的山洞里,还没有这种能够治愈神罚的水!
米禾是从哪里弄来的东西?
总不能是神使又在泼天大雨之中,又走到了米禾的前头,又将东西掉下了?
何妈越想越肯定心中的那个念头,看着米禾,以及陶盆的眼神也更加复杂。
米禾被这一双双的眼睛盯得头皮发麻,捧着陶盆的手一时间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好半晌,米禾才切切实实的叹了一口气,用一种颇为‘摆烂’的心态,将手里的陶盆递到何妈面前:
“......去吧。”
“这里的药水还能够治很多兽人,你将这个陶盆收好,然后去治值得救的兽人。”
何妈正在神游天外,见到那能治好神罚之伤的水杯递到自己的面前,抱着刚刚已经被赐予的‘神物’,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去接米禾手中的东西。
这么一个小动作,山洞里面的氛围突然沉寂下来。
反应过来之后的何妈,脸上明显是无比的纠结与后悔:
“我,我已经有这个神物,不好再多拿其他东西了。”
“不然.......”
不然,其他兽人会认为她是神使的!
可她不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兽人,如果不是米禾的帮助,她甚至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族人带离神罚之地,更别说是伪装成神使,借用神使的威名。
何妈心里的想法,米禾自然不知道。
不过在看到何妈怀中紧紧抱着的防水布后,米禾心里也大概有了猜测——
寻找新的安身之处显然会有些麻烦,又得保护族中弱小,又得张罗组织许多非本族的兽人们齐心协力挖洞.....
这原本就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何妈显然接下来不太会有空一一给受伤的兽人们上药。
米禾想了想,将陶盆递到了一直不发一语的郎青面前:
“那就你来吧。”
“记住,要在没有雨水的地方给伤口涂抹这种水,尽量等水干透之后才能淋雨.....最好其实是伤口好之前就不再淋雨。”
那个显然能治疗神罚之伤的奇妙之物被递到自己的面前。
郎青深深的看了米禾一眼,才伸手接过了陶盆。
对方看着还是很沉稳,可米禾递盆的时候,同对方的指尖一触即分,还是感觉到了对方手上轻微的颤抖,显然郎青的内心没有表面那么安静。
米禾收回手,打算就在大家都不明说的情况下,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将事情糊弄过去。
可郎青显然没有准备这么干。
郎青接过陶盆之后,双腿一曲,直接就跪了下来。
他身姿原本就挺拔健硕,跪下的时候,肩背不弯不垮,如凌冽在寒冬的冰雕,更平添几分坚毅。
米禾就这么看着他,没有开口。
郎青却仍是不闪不避,直勾勾看着米禾,一字一顿开口道:
“神罚,是因我而起的吗?”
此言一出,山洞里所有的视线都盯紧了突兀有此动作的郎青。
郎青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已经夹杂了些颤声:
“是因为,我前日险些杀了你,所以才引发的神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