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门大开,李承宗和司理理抱着孩子走进了澹州范府。
相比于京都的范家,这里的范府少了几分华贵,多了几分闲适。
跟着滕梓荆一起来到范府大厅,老太太看到抱着孩子的两人,表情微微一愣。
“老妇拜见三殿下,拜见如玉夫人。”
王爷的妃子、侧妃都是由皇帝册封的,属于诰命夫人级别,只有正妃才能被称为王妃,不过李承宗是把司理理当成了正妃来对待,定王府的人都称呼其为主母,可见其李承宗对司理理的态度,再加上李承宗又没有娶王妃的意思,所以大家都称呼司理理为王妃。
正常来说,司理理作为李承宗的侧妃,应该被称为夫人,有封号的,则要在夫人前面加上封号,比如司理理就是庆帝册封的如玉夫人,范家老太太这么称呼倒也没什么问题。
眼看范老太太要行大礼,不管是出于敬老,还是出于范老太太的身份,李承宗都不可能让老太太跪下去,摆手道:“老夫人年纪大了,不用如此多礼,何况作为晚辈,本王才该向老夫人行礼才是,见过老夫人。”
行礼也就是口头说说,他和司理理抱着孩子,也不方便行礼,所以司理理也只是跟着说了一嘴见过老夫人,然后便一同打量起了这位范家老太太。
范老夫人实际才六十来岁,但已经满头银发,外表看起来和寻常老太太没什么区别,反正看着没有他们家那个老太太那么有威严,反而浑身都透着一股慈祥可亲的气息,看起来就是个人畜无害,心地善良的老太太。
可真要是认为范家老太太人畜无害、天真善良,那就大错特错了,且不说她说的那句要学会心狠,只说她当年能从风波诡谲的京都安然抽身,就绝不是人畜无害之人。
可以说,整个庆国的权贵老人,能安然活到现在的,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而且这位范家老太太,还是这些老人之中的高手。
范老夫人的目光在司理理脸上划过,最终定格在了李承宗身上。
“像,真像。”
范老夫人面带诧异之色,她是第一次见到李承宗,虽然早就听说李承宗和庆帝很像,但她没想到会如此之像,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李承宗笑道:“老夫人,是说我和老头子像?”
范老夫人一愣:“老头子?”
“是陛下,他私下里都这么叫。”
“不能说像,简直就和年轻时的陛下一模一样。”范老夫人恍然笑道,心中相当震惊,毕竟庆帝是喝她奶水长大的,她对庆帝的为人自然了解,能让庆帝都不在乎称呼,足见庆帝有多恩宠李承宗,估计整个天下也就眼前这位三皇子能有如此待遇。
对于范老太太的言语,李承宗已经习以为常了,笑道:“来时太急,还没吃晚饭,不知府上可有吃食?”
闻听此言,范老夫人了然,赶忙让人上菜,随后说到:“三殿下,请上座。”
“来者是客,怎好坐主位。”李承宗说着,就近坐了下来。
不久,饭菜便端了上来。
饭菜很清淡,全都是素食,一点肉末都没看见,对于李承宗这个肉食主义者来说,是相当难以接受的饭菜,只不过是在别人家做客,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吃过饭之后,李承宗和司理理,以及随行而来的侍女和护卫自然在范府住了下来。
这一住便是五六日,每天早上吃过晚饭便出门游玩,到了晚饭时才会回来,大有要玩遍整个澹州才离去的意思。
范老夫人其实不太想和李承宗走太近,毕竟不管怎么说,李承宗也是皇子,还是身后势力不小的皇子,而他们范家是坚定的皇帝党,和任何一个皇子走太近,对范家来说都不太好,只是李承宗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也不好赶人,更不敢赶人。
第七日,李承宗和司理理还是一早便带着儿女出门了,不过今日中午便回来了,吃过午饭回来的,毕竟李承宗实在吃不惯范府的饭菜。
让司理理带着下人去收拾行李,李承宗则逮着一个范家的一个下人,随口问道:“范老夫人呢?”
“老夫人此时应该在园子里看桂花,殿下请随我来。”
范家的奴仆挺有意思,难道真就是天高皇帝远,在澹州住久了,便忘了谁才是庆国真正的主人?
要知道,他可是皇子,按理说应该是范老太太来见他才对,现在反而要他去见一个奶妈?!
李承宗似笑非笑,却也没说什么,跟着丫鬟来到了一处园子。
园子不大,里面种满了花草,一角的桂花树开得格外喜人,整个园子都充斥着一股浓烈的桂花香。
范老夫人看着那一角的桂花怔怔出神,听到下人禀报才回过神来,微微行礼道:“下人不懂事,还望殿下恕罪。”
厉害啊,在没表露任何不满的情况下,老太太便察觉到了问题所在,不愧是人老成精的人物,只不过未免太敷衍了一些吧。
李承宗摇头笑道:“您是主,我是客,没有主拜客的道理,谈不上恕罪。”
范老夫人主动给李承宗倒了杯茶,以示赔罪:“殿下说笑了,我们范家永远是臣。”
“这花茶味道不错。”李承宗浅浅喝了一口。
“殿下若是喜欢,老妇让人准备一份。”
澹州最出名的便是花茶,范建和范闲都喜欢这一口,每年范家老宅都会往京都送,其中一部分还是贡入了宫中,这入宫的一大部分又送到了太后那里,他们家的老太太也挺喜欢澹州送去的花茶。
“我们家老太太喜欢,我不太喜欢喝花茶。”李承宗摇头笑了笑,突然道:“这园子里的桂花是范闲种的吧?”
范老夫人有些意外,“殿下慧眼,是他早年种的,以前这园子里的树都被打折了,后来便没有继续栽种,他说看着有些乏味,尤其是春夏之时,外面高树花丛,园子里却太过清净,便移了一些过来,也方便以备混茶之用。”
李承宗点点头:“范闲在京都混的不错。”
范老夫人有些跟不上李承宗的节奏,但还是笑道:“那孩子全凭陛下和殿下照拂。”
“虽说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但我可没有照拂他,他在京都混的风生水起,全靠自己的本事,说起来,他是老夫人照顾长大的,他能有如今的本事,老夫人功莫大焉啊。”
提到范闲,范老夫人脸上的笑意和骄傲根本藏不住,言语中根本不吝夸赞:“那孩子打小聪慧,老妇并未教他什么,都是他自学成才。”
李承宗不置可否,笑道:“老夫人年纪不小了吧?”
“是啊,人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闲儿回澹州。”
“我看老夫人身子骨硬朗,活到范闲回澹州肯定是没问题的。”
李承宗笑着,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老夫人的记性似乎不太好,忘记了一件事,本王当年可是差点便死在了你们范家人手中。”
范老夫人顿时脸色大变,她怎么也没想到,比范闲大不了几天的李承宗,竟然能查到当年旧事,不过她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殿下是来问罪的?”
“算不上,我只是来让老夫人给我一份名单,明日一早我便要走了,所以明日之前,我希望老夫人把名单给我,千万不要试图隐瞒哦!”
李承宗说完,没有和范老夫人继续交谈的意思,起身直接走了……